第302章 恨天遗响（2 / 2）

“此方天地，万古轮回，皆为虚妄。”

“唯有本帝这‘吞道噬则’之志，方是超脱一切之始。”*

它不再执着于吞噬具体的生命、文明或能量。它的目标，变成了“道”与“则”本身——一切存在的规律、法则、逻辑基础。它要吞噬规则，让宇宙回归它认为的、最本初的“无”的状态，而在那绝对的“无”中，唯有它的意志，有资格定义新的“有”。

这是比“绝对确定性阴影”更加极端、更加自我的道路。阴影是否定“可能性”，追求死寂的“确定性”。而恨天大帝，是要否定“存在”的一切现有形式，包括“确定性”本身，然后在废墟上，建立只属于它一个人的……随心所欲的混沌。

它一步迈出，身形消失。并非空间跳跃，而是它所过之处，局部的规则被暂时“吞噬”或“无效化”，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规则真空滑行”。

它的第一个目标，并非直接挑战新生基石（那需要更多“营养”），而是那些隐藏在宇宙边荒、因为基石重组而变得脆弱的“规则沉积层”——那些由远古以来无数已湮灭文明、自然演化中废弃的逻辑路径、乃至“阴影”过去渗透留下的顽固污点构成的、厚重而惰性的规则堆积物。

对新生秩序而言，这些是难啃的垃圾。

但对恨天大帝而言，这是绝佳的“开胃菜”，能帮助它巩固新的力量，完善“吞道”神通。

统合纪元很快发现了异常。数个遥远星域的监测站报告，所在区域的物理常数出现诡异的、不可逆的“褪色”现象，仿佛支撑那片区域的规则基础正在被某种东西“吃掉”。留下的，是一种空虚的、连“无”都算不上的诡异状态。

塞德里克在分析这些数据时，意识深处的灰色印记传来了强烈的悸动与警示。他看到了数据背后那熟悉的、却已升华到恐怖层次的恨意本质。

“它没死……”塞德里克深吸一口气，“而且，它变得更危险了。它的目标不再是破坏，而是……‘抹除’规则本身。”

雷欧尼德面色铁青：“能定位它吗？趁它还没完全成长……”

“很难。它的移动方式超出了我们现有的探测模型。而且，”塞德里克调出新生基石意志传来的模糊预警，“基石意志反馈，恨天大帝现在的‘存在状态’，与常规逻辑生命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个‘规则的漏洞’，一个‘存在的悖论’。常规手段很难锁定甚至理解它。”

就在这时，新生基石意志传来了一段更清晰的信息，伴随着一丝紧迫：恨天大帝的“吞道”行为，虽然暂时针对的是边荒的规则沉积层，但其行为本身，正在destabilize（动摇）某些连接着基石深层结构与外围宇宙的“逻辑锚点”。如果这些锚点被破坏过多，可能会导致新生秩序本身的结构不稳，甚至可能重新打开连接“阴影”的脆弱通道。

“它不仅在变强，还在无意中（或有意地）做着可能危及整个宇宙稳定的事情。”埃拉托斯特尼沉声道，“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让它继续‘进食’。”

然而，如何阻止一个以“吞噬规则”为食、近乎免疫常规逻辑攻击的存在？

塞德里克沉思良久，目光再次投向那份来自古老守望者的“共存原理”与“元协议”。

“或许……我们不该阻止它‘吞道’。”他缓缓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相反，我们应该……引导它去吞‘该吞’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雷欧尼德皱眉。

“恨天大帝的本质，是对一切既有‘框架’的否定。而‘阴影’的力量，恰恰是试图将万物框定进一个死寂的‘绝对框架’。它们是天然的敌人，而且是本质层面的对立。”塞德里克调出宇宙深层的结构图，“基石意志指出，虽然‘阴影’已被隔离，但其力量仍有残留，并以某种形式寄生在宇宙的一些‘隐秘褶皱’中，持续消耗基石的活力，也是未来潜在的威胁。这些‘褶皱’，连新生秩序都难以安全触及和处理。”

他指向图中几个标记为高风险的、散发着微弱但顽固的“否定”气息的区域。

“我们可以设法，将恨天大帝的‘食欲’，引导向这些‘阴影褶皱’。”塞德里克的计划大胆而疯狂，“提供线索，制造冲突，甚至……主动暴露一两个相对安全的褶皱作为‘诱饵’。让恨天大帝去吞噬那些‘阴影’残留。一方面，可以消耗它的力量，或者至少转移它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能借助它的‘吞道’能力，清除一些新生秩序难以处理的顽疾。这就像……引入一种极度危险的‘清道夫’，去对付另一种更加隐蔽的‘毒素’。”

“可这是玩火！”阿里惊呼，“万一它吞噬了阴影残留后变得更强大，或者反过来被阴影污染控制怎么办？”

“所以我们需要精确的控制和监测，准备好后手。”塞德里克承认风险，“但比起坐视它随意吞噬规则沉积层、动摇宇宙根基，或者将来与恢复元气的阴影正面冲突，这或许是一个可控的风险。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许能更深入地了解恨天大帝这种‘规则吞噬者’的本质，甚至找到与之……共存或制衡的方法。”

计划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或许是当前唯一能主动影响局面的策略。新生基石意志在评估后，传来了谨慎的“可尝试”信号，并提供了部分关于“阴影褶皱”的深层定位信息。

于是，一场危险的“驱虎吞狼”行动，悄然展开。统合纪元调动最隐蔽的力量，开始在一些特定的、经过计算的规则层区，制造细微的“异常扰动”，这些扰动被设计成能隐隐指向“阴影褶皱”的存在，并模拟出对“吞道者”极具吸引力的、凝固的“否定规则”气息。

而在宇宙的黑暗边荒，刚刚吞噬完一大片规则沉积层、周身漆黑光芒越发凝实的恨天大帝，忽然停下了脚步。它猩红的眼眸微微转动，仿佛嗅到了某种更加“美味”、也更加“令它厌恶”的气息。

“嗯？这股令人作呕的‘绝对’臭味……是那域外阴影的残留？”它发出低沉的笑声，*“正好，本帝初成大道，便拿汝等腌臜之物，一试锋芒！”**

它调转方向，朝着统合纪元设下的第一个“诱饵”区域，一步迈出。

漆黑的背影，融入更深沉的黑暗。

猩红的眸光，照亮前方未知的险途。

一场围绕着规则本质的、更加诡异莫测的狩猎与反狩猎，就此拉开序幕。

宇宙的新生秩序之下，暗流依旧汹涌。

恨天大帝的传说，方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