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现在轮到我来说——睡吧(1 / 2)
南荒边境,一座早已辨不出所供神只的荒庙之内,夜曦蜷缩在蛛网密布的角落。
她身上那件曾经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袍,此刻已化作褴褛的破旧斗篷,昔日俯瞰众生的神女风采荡然无存。
她冰冷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枚刻有“但我怕了”的玉佩,玉石的寒意仿佛也无法压下她心底的颤栗。
庙外,寒风呼啸,夹杂着远处残存村庄里传来的、惊恐又压抑的呼喊。
“焚种来了!是焚种的气息!”
“快闭眼!捂住心神,别被那东西烧了魂!”
一声声呼喊,如同一根根滚烫的钢针,扎进夜曦的识海。
她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喃喃自语:“我用了三百年,想让他们在安宁的梦里,躲过这世间的苦难……他只用了七天,就把‘醒来’,变成了比沉睡更可怕的诅咒。”
她以为自己带给世人的是庇护,是温柔的港湾。
可顾玄却用最血腥的方式告诉她,那不过是温水煮青蛙的屠宰场。
他点燃的这把火,非但烧毁了她的羊圈,更把每一只羊都变成了畏惧火焰的惊弓之鸟。
就在她陷入无尽的自嘲与悔恨时,一阵极轻微的、金属摩擦沙砾的“沙沙”声,在庙内响起。
夜曦猛然抬头,瞳孔骤缩。
只见一枚破碎的铁环,不知何时已悬浮在离地三尺的半空中,正绕着一个无形的轴心,缓缓旋转。
那是哑环遗留在镇魔殿的信物!
铁环上残存的灵性被此地的气息引动,一缕微弱到近乎透明的虚影从中艰难地浮现出来,那是一个半人半蟾的娇小女子轮廓——正是早已陨落的月华守者·玉蟾儿的残念。
“姐姐……”玉蟾儿的虚影望着夜曦,声音飘渺如烟,“你……错了……”
夜曦身体一僵。
“真正的慈悲,不是让他们睡,”虚影的声音带着一丝跨越生死的悲悯,“也不是……逼他们醒……”
“而是……给他们……选择的权利……”
话音未落,那枚铁环上的最后一丝灵光彻底黯淡,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碎成了数片。
玉蟾儿的残念,就此烟消云散。
选择的权利?
夜曦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最后一丝神采也黯淡下去。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大荒,选择,是只有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强者,才配拥有的奢侈品。
而她,已经不是了。
与此同时,南荒中央,月隐谷废墟之上,一座通体由黑曜石与魔焰骸晶构筑的“焚轨高塔”已然拔地而起,直插云霄。
高塔顶端,顾玄负手而立,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
在他身后,镇魔殿那扇神秘的第九门,已经稳定地开启了三成。
粘稠如墨的纯黑火焰如同一条条奔流不息的大河,从门内倾泻而出,通过高塔的引导,精准地注入南荒广袤的地脉深处,编织成一张覆盖全域、无所不在的“醒火之网”。
如今的他,已不再需要亲自出手。
影獍军团与进化中的焚天残音协同运作,如同他延伸出去的无数感官与手臂,实时监控着每一寸土地上的能量流动与人心向背。
一道魁梧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正是监殿使獍首。
“主人,”獍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南荒三十六域,已有十九域的生灵初步接受了‘焚种’。反抗最激烈者,多为旧时受益于‘安眠之道’的贵族与神庙祭司。他们正试图以血祭古法,抵御‘醒火’的侵蚀。”
顾玄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淡淡道:“把他们的名字、家族、势力范围,全部记下来,列入‘影誓名单’。”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下一个重点投放区域,就选在他们各自的祖坟。”
斩草,更要除根。
他不仅要剥夺这些既得利益者现在拥有的一切,更要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先祖荣光,也成为滋养他这把火的燃料。
就在獍首领命退下的瞬间,月陨村口,那棵枯死的槐树之下,一直昏睡不醒的沉眠先知·梦驼翁,最后一次睁开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
这一次,他的目光竟前所未有地清明,仿佛洞穿了时空,看到了命运长河的尽头。
“双主之争,终有归处……”
他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天地间。
“一人焚道,一人守墓。”
“火不灭,眠不止;眠若断,火自熄……”
话音落下,他的身躯竟如燃尽的纸张般,无火自燃,瞬间化作一捧飞灰,随风飘散,彻底消失于世间。
几乎在同一时刻,整个南荒上空,那最后一批飘荡不休的月陨之雪,仿佛收到了最终的敕令,骤然凝滞!
而后,违背万有引力,化作一道横贯天际的银灰色洪流,如长鲸吸水般,尽数倒灌入镇魔殿那洞开三成的第九门之中!
那是夜曦布下的“安眠之道”最后的执念与气运,如今,却被顾玄的镇魔殿反向吞噬,成为了敌人最精纯的养料!
“叮!”
焚天残音的意志在顾玄识海中宣告:
“南荒‘安眠’气运回收完成。”
“‘逆牧司’权限提升至二级——解锁区域性法则定义!”
“当前可定义律令:生死。”
顾玄转身,步入高塔最底层。
这里空无一物,只有一面由纯粹黑焰构成的巨大墙壁,壁上烈焰翻腾,仿佛连接着世界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