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门开了,但钟还没响(1 / 2)
风雪如刀,刮过葬旗岭的每一寸嶙峋的岩石,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顾玄立于九根断裂的古旧战旗之间,黑袍在烈风中猎猎作响,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
他脚下,是一座以朱砂混杂着兽骨粉末精心绘就的繁复法阵——九祭坛。
法阵的九个角,各自嵌着一枚幽光闪烁的命格碎片,它们分别来自城主柳十三、国师玄微等八位已被他或镇压、或抹杀的代行体。
第九枚,则是一片空白。
他面无表情,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并拢如剑,在左手掌心轻轻一划。
没有丝毫犹豫,一道血线应声裂开。
殷红的血珠,蕴含着他一身磅礴的气血与神魂之力,不受风雪影响,精准地滴落进法阵中央的凹槽。
一滴,两滴,三滴……
当第九滴心头血沁入祭坛的刹那,整座葬旗岭仿佛从千年的沉睡中被悍然唤醒!
轰隆隆——!
剧烈的轰鸣并非来自天空,而是自地底最深处传来。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仿佛有一头沉睡的太古巨兽正在翻身。
山岭间的积雪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得冲天而起,又被狂风卷成巨大的雪龙,环绕着祭坛盘旋怒吼。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从地脉深处传来的,无数沉重锁链被强行拖拽、摩擦的刺耳声响,一声声,都像是直接剐蹭在人的神魂之上。
“他们醒了……”
顾玄的识海深处,双生心核灵那无悲无喜的灵言轻轻响起,带着一丝奇异的共鸣。
“八个,都在痛。”
与此同时,镇魔殿内,一场更为诡异的剧变正在发生。
那九面原本只是模糊轮廓的巨大浮雕,此刻竟如活物般,同时从石壁内渗出粘稠的暗红色血丝。
血丝沿着雕刻的纹路缓缓流淌,将那些模糊的形象勾勒得无比清晰。
第一面,是身披星袍,手持观星盘的国师玄微,他的双眼空洞,正无声地仰望一片虚无的星空。
第二面,是身着官服,手持律令杖的断脊城主柳十三,他的表情凝固在惊愕与不甘的最后一刻。
第三面,是一个蜷缩在角落、浑身溃烂的乞丐,正抱着自己的头颅疯狂嘶吼……
八面浮雕,八位代行体,他们或死或囚于顾玄之手,其最深刻的生命印记,此刻都被这诡异的祭坛之力,永远烙印在了镇魔殿的墙壁之上。
而第九面,也是最中央的那面浮雕,终于显现出它的真容。
那上面雕刻的,竟是顾玄自己。
浮雕中的他,黑袍翻飞,双手高高举起一根燃烧的、仿佛能贯穿天地的巨大火柱,而在他的身后,是九道同样璀璨夺目的光柱,破开层层魔云,直指苍穹!
就在这幅浮雕彻底成型的瞬间,镇魔殿最深处,那扇自顾玄得到此殿以来便始终紧闭,仿佛亘古不变的“主殿门”,发出了“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
一道缝隙,缓缓裂开。
门内没有刺目的神光,也没有滔天的魔气,只有一片足以吞噬一切光线的深邃黑暗。
一个身影,从那片极致的黑暗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他穿着和顾玄同样款式的黑袍,只是早已洗得发白,布满了岁月的尘埃。
他的面容,竟与顾玄有着七八分相似,只是眼角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双鬓染霜,仿佛是苍老了三十年的顾玄。
他的眼神平静而沧桑,没有敌意,也没有杀气,只有一种看透了万古轮回的疲惫与死寂。
他看着祭坛中央的顾玄,平静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枯石在摩擦:“你不必杀我,因为我早已死过一次。”
顾玄纹丝未动,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比风雪更加冰冷。
他的心窍早已与镇魔殿相连,刹那间便锁定了对方的“命书”轨迹。
结果,却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空无一物。
此人的命书一片空白,没有丝毫气运流转的痕迹,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甚至没有生死轮回的印记。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却仿佛根本不应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是一个被天道彻底遗忘和抹除的“幽灵”。
“你是谁?”顾玄冷声问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层下挤出。
那苍老的身影露出一抹复杂的苦笑,像是自嘲,又像是悲悯:“我是第一个答应赴死的容器,代行体·零。你也可以叫我……锁本身。”
他抬起头,望向那九面已经凝固的浮雕,目光在国师玄微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顾玄。
“三百年前,是我,亲手点燃了第一根焚天火柱,只为向上界证明,这片‘牧场’里的牲畜,也有了挣扎的意志,试图延缓下一次‘收割’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