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离开的沙砾（1 / 2）
咔哒。
沙鲁斯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轻轻叹了一口气。
“沙鲁斯神父，我想我们该谈一谈了。”
一个带着毫不掩饰问责意味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沙鲁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倦怠已荡然无存。
他的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平淡，近乎漠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说话者身上——来人果不其然，正是他预料中的那位。
“米卢达神父。”沙鲁斯的声音很轻，平稳得像一潭死水。
他看着眼前这位身着圣印派标准白色烫金纹路长袍的中年神父。
米卢达，圣印主教派系安插在明启村的“掣肘”，名义上是与沙鲁斯“共同管理”此地的教团事务，实则是监视与分权。
“我们两位分属不同派系的神父，在这私下场合单独会面，似乎不太符合教团倡导的团结与公开的教义精神。”
沙鲁斯缓缓说道，语气听不出是提醒还是单纯的陈述。
“哼。”米卢达不屑地哼了一声，鼻翼微微翕动，“你既然知道教义，怎么不请我进你的办公室坐坐？”
他向前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钩，语气也刻意压低，透出阴恻恻的意味，“是怕……被我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吗？”
沙鲁斯面色如常，把自己办公室里的乱象抛之脑后。
他微微抬起松弛的眼皮，迎向对方逼视的目光：“您若有话想问，在这里直接问便是。
何必对我这么一个年事已高的老骨头，如此咄咄逼人呢？”
“好啊，你想要我直接问，那我就直接问。”
米卢达双手抱胸，头微微扬起，似乎这样就能在气势上压倒沙鲁斯。
他顿了顿，目光锁在沙鲁斯那张沟壑纵横，却古井无波的脸上，心中那股因屡次受挫而积攒的郁气愈发翻腾。
这个总是半佝偻着身体，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家伙，就像一块滑不留手的陈年油膏，让他有力无处使。
“我问你，”米卢达一字一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新程砂，带着他的部队，到底去哪了？！”
沙鲁斯的目光甚至没有聚焦在米卢达脸上，他只是微微垂着眼睑，一只手仍轻轻搭在身后的门把手上，仿佛那是一个支撑点。
“我不知道。”他的回答简短而干脆，“我也还在调查此事。”
“哈！”米卢达短促地干笑了两声，“这种时候，就别拿这种连三岁孩子都骗不过的简陋借口来敷衍我了吧，沙鲁斯神父？”
他再次向前逼近，几乎要贴到沙鲁斯身前，微微俯下身，好让自己那张因愠怒而有些泛红的脸，能更清晰地映入对方眼中。
“你自己亲口下令、调动资源让新程砂离开的！
你现在跟我说，你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他的气息喷在沙鲁斯脸上，带着压抑的怒火。
沙鲁斯这次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仿佛有些费力地将微微佝偻的脊背挺直了些许，再次与米卢达视线平齐。
他的眼神依旧淡漠，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不出对方丝毫的怒焰。
“我当然不知道，不过米卢达如果对我的部下如此重视，我自当接了你的好意。”
米卢达眼神不变，对于面前这个老头的话，他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信的。
他死死盯着沙鲁斯，试图从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却只看到一片令人心烦的平静。
僵持数秒后，米卢达猛地直起身，向后退了半步。
他知道，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
“很好。沙鲁斯神父，如果三天之后，你依然无法提供关于新程砂及其部队下落的任何有效线索与踪迹……那么，主教大人将会亲自莅临明启村，向您——当面问责。”
扔下这句分量极重的话，米卢达不再停留，猛地转身。
白色长袍的下摆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甩起，带起一阵带着怨气的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沙鲁斯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米卢达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走廊拐角的阴影里。
“既然您已经‘问完’了……”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如同梦呓般低声念叨。
“那看来，我也没什么必须出门的理由了……”
咔哒。
门把手再次被拧动，沙鲁斯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随即反手将门关上，并且轻轻拧动了内侧的简易锁扣。
他面朝着重新关紧的门扉，顿了顿，仿佛在做一个短暂的心理建设，又像是在确认某种感应。
然后，他才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自己的办公室。
原本整洁有序的办公室，此刻仿佛刚刚被一场无形的风暴席卷过，一片狼藉。
书架上的典籍和文件被粗暴地扫落在地，散乱地铺满了大半地板，办公桌上那些他惯用的物品都已不翼而飞，只剩下光秃秃的桌面。
房间的墙壁、天花板、乃至地板未被文件覆盖的区域，都沾染、泼洒着一种怪异的淡灰色物质。
这些东西如同有生命的污迹，顽强地攀附在每一个角落，甚至从天花板上垂下细丝，不肯轻易掉落。
沙鲁斯缓缓走到房间中央，脚步踩在散落的文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周围的那些物质出现了动静，以沙鲁斯为中心，开始缓缓聚集起来，就像听话的孩子一样。
他环视着这片狼藉，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切的疲惫。
“时间不多了啊......”
......
米卢达步伐很大，但走的很快，脸上的不满毫不遮掩。
“米卢达神父！”
身侧，一名圣印派的神职人员小跑着靠过来，这是米卢达的副手。
“明启村那边什么情况？”米卢达没等人靠近，就开口询问。
“这......”那名副手显然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的上司说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