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2 / 2)
一个黝黑粗糙的手突然伸到谢远山面前,“给,谢少爷。喝点水,凉快凉快。”是刚才笑话他的那个农妇的丈夫。
谢远山愣了一下,接过碗:“多谢。”
“客气啥。”那汉子蹲下来,“刚开始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了。你们读书人肯下地不容易,慢慢来。”
他看了看谢远山包好的手,又看看远处忙碌的青文,“那后生不错,是个实在人。”
下午,在农人们耐心的指点下,学子们的动作总算熟练了些。
青文不时停下来,帮着谢远山他们捆好,或者提醒他们注意脚下。
收工回庄时,所有人都累得说不出话。晚饭时也没人再挑剔饭菜,连谢远山都就着咸菜扒了两大碗糙米饭。
饭后,众人也没什么精力交谈。洗漱后倒头就睡,鼾声此起彼伏。
陆先生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听着他们的鼾声,脸上露出一丝难于察觉的笑意。
昨日割了一天的麦子,众人都是浑身酸痛。次日清晨,天才刚亮,老赵的破锣又准时敲响了。
“起——床——咯!后生们!今儿个带你们去打麦场!活儿更带劲!”
通铺上响起一片痛苦的呻吟。柳时安揉着自己的腰,龇牙咧嘴:“我的娘诶,这腰酸的比蹲马步还累……”
谢远山沉默地坐起身用布条把手缠紧。
早饭依旧是糙米咸菜,众人也没心思抱怨,一个个吃得飞快。
饭后老赵带着大家来到了庄子东头的打麦场。
这里是一大片黄土场院,里面的小麦堆的像一座座金黄的小山。
“今天,学打连枷!”老赵拎起一个长柄、头上绑着一排细木条的农具,“这就是连枷,打麦脱粒用的。看好喽!”
他双手握住长柄,腰身发力,将连枷头抡起,划出一道弧线,然后精准地拍打在铺开的麦穗上。
“啪!啪!”声音清脆,麦粒应声而落。
“手腕要活,腰要跟着转!几个人站一排一起打,省力!”老赵又演示了几遍,“来,试试!”
这玩意儿看着简单,用起来却不容易。
柳时安第一个上场,兴奋地抡圆了胳膊,“呼”地一下打下去,结果连枷头砸在地上,扬起一团尘土,麦穗却没打着几根。
“这次不算,我重新来!”
张岳和江西舟一组,两人试图保持同步。“一、二、打!”
张岳喊着号子,结果江西舟的动作慢了一拍,差点打到张岳的脚。两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谢远山学着样子挥动连枷。他控制不好力度和角度,要么轻飘飘地扫过麦穗,没什么效果;要么重重砸下,震得自己虎口发麻,麦粒却四处飞溅。
“咳咳咳……这、这尘土也太大了!”王衡捂着口鼻,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场边围观的老赵和农人们又笑了起来。
“少爷们,打麦子就是吃土活儿!得戴个草帽,围个汗巾子!来,给!”农妇们笑着递过来几顶破旧的草帽和汗巾。
青文戴着草帽,用汗巾蒙住口鼻,只露出眼睛。
他打连枷的动作不算特别有力,但节奏稳定,落点准,一看就是有经验的。
他一边打,一边对旁边的众人说:“大家用手腕和腰发力,像这样……”
“打下去的时候,连枷头尽量平着拍,不要竖着砸。还有,别站在下风口。”
众人跟着青文的动作调整自己。尘土依旧呛人,汗水流进眼睛,又涩又痛。
大家咬着牙,一下,又一下地挥动着沉重的连枷。原来这便是“粒粒皆辛苦”。
干着干着大家也渐渐摸索出门道。效率虽低,但好歹能打出些麦粒了。
场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啪、啪”声,混合着咳嗽声、喘息声和偶尔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