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慢火燎原的起点(1 / 2)
闽南的秋晨带着海雾的湿润,洪山镇互助教室前的大榕树早已被红绸缠了三圈,叶片上还挂着未干的露水,映着初升的日头,像撒了一把碎金。教室门板上新刷的朱红漆味未散,正中央悬着块黑檀木牌,“洪山镇慢病互助试点”八个鎏金大字是陈宗元托县城老木匠刻的,边角还留着细巧的回纹,透着闽南人做事“要体面,更要扎实”的讲究。
“按呢才像样!”老郑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攥着块抹布,正蹲在石磨旁细细擦拭。石磨侧面新钉了块小木牌,红漆写着“教学专用磨药工具”,字体是王桂芳的手笔,圆润工整。他见陈宗元过来,直起腰笑道:“想当初你刚提磨药教学,镇卫生院那老王还皱着眉说‘不安全’,现在这牌子一钉,合规得很哟!”
陈宗元点点头,指尖拂过石磨冰凉的表面。这石磨是老郑去年从自家老宅挪来的,当初为了争取“教学磨药”的权限,他们提交了三次安全预案,还请县中医院的药师现场指导,才在试点政策里争得这“教学专用”的许可。他抬头望向教室,林月娥正带着几个妇女往窗台上摆花盆,清一色是薄荷、艾草这些药食同源的植物,叶片翠绿欲滴。“月娥,那些艾灸布包都收好了?”
“放心啦!”林月娥直起腰,围裙上还沾着些许布料碎屑,“昨天县质检局的报告刚送过来,全是‘合格保健用品’,我都按学员名单分好了,等揭牌仪式结束就发下去。”她往陈宗元手里塞了个布包,触感柔软,“里面加了棉衬,敷着不硌得慌,按你说的,还印了‘仅限自我调理使用’的字样。”
说话间,村口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县卫健委的领导到了。陈宗元整了整中山装的领口,袖口处还留着块淡淡的墨渍——那是168回里圈画政策条款时不小心沾上的,他没舍得洗,觉得这墨渍里藏着试点获批的不易。赵秀芬从人群里挤过来,手里拿着一叠红色的《风险告知书》升级版,低声道:“宗元哥,所有学员都签字了,新增的‘定期复查’‘不对外服务’条款,我都用闽南话跟大家解释清楚了,没人有意见。”
她话音刚落,人群突然一阵骚动,只见王大爷被儿子背着来了。老人穿着藏青色的对襟衫,精神头比两个月前好了太多,不再是瘫软无力的模样,此刻正伸手拍着儿子的肩膀:“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几步。”儿子犹豫着把他放下,王大爷扶着儿子的胳膊,真的慢慢往前挪了两步,虽然脚步还有些踉跄,但眼里满是笑意。“多亏了金刚功,还有宗元你教的穴位按摩,我这老骨头总算能活动活动了。”他转头对着围观的村民笑道,“当初我儿子还反对我来上课,说‘民间中医不靠谱’,现在他天天催我来呢!”
九点整,揭牌仪式正式开始。县卫健委主任站在话筒前,声音洪亮:“洪山镇的互助模式,是民间中医养生与基层健康服务结合的创新!省局批复的‘试点’,不是终点,是起点。希望你们守住底线,把这把‘慢火’烧得更旺!”话音刚落,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红纸屑漫天飞舞,落在村民的头发上、肩膀上,像一场喜庆的红雨。
陈宗元走到话筒前,台下立刻安静下来。他望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老郑的笑容、王桂芳的期待、赵秀芬的踏实,还有李二狗那略带不服气却又难掩兴奋的表情,心里百感交集。“各位领导,各位乡亲,”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却异常坚定,“今天挂牌,我想跟大家说三个‘守’——守合规底线,守公益初心,守科学态度。”
“守合规,就是咱们绝不碰那28种毒性药材,不搞无证诊疗,学员调理必须基于课程内容,重症一定转去卫生院;守公益,就是互助教室永远不收费,食材、药材都走公开台账,让大家学得放心;守科学,就是咱们的教学要结合体检数据、西医参考,不搞迷信,不夸大效果。”他抬手指了指墙上的《八纲辨证流程图》,那图已经做了修改,删掉了“辨证施方”的内容,新增了“对应西医病症”“重症就医提示”的栏目,“这流程图改了三稿,就是要告诉大家,中医养生不是‘随心所欲’,是‘依规依理’。”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老郑带头喊了声“好!”,声音洪亮得震得树叶沙沙响。陈宗元接着说:“还记得调研组来的时候,问我们‘行医的边界在哪里’。现在我可以回答:边界就在‘自我调理’四个字里。老郑痛风发作,只靠冷敷和忌口,没开一味药;王大爷康复,靠的是金刚功和穴位按摩,不是偏方秘方。这些都是学员们用健康日志、体检报告证明的,是咱们试点的底气。”
就在这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中年汉子走来,汉子穿着黑色皮夹克,腰上系着皮带,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陈老师!陈老师!”他一边喊一边挤过人群,正是邻镇的村长林建国,“我是青山镇的林建国,带着我们村的乡亲来取经了!”
林建国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村民,有老人有年轻人,手里还提着几个竹篮,装着土笋冻、面线糊这些闽南特产。“我们早就听说洪山镇的互助教室厉害了,”林建国握住陈宗元的手,语气急切,“我们村高血压、糖尿病的人也多,镇卫生院离得远,乡亲们看病不方便。你们这模式好,我们想直接照搬回去!”
陈宗元心里咯噔一下。他早就料到会有邻镇来取经,但没想到林建国来得这么快,还带着“直接照搬”的想法。他打量着青山镇的村民,大多面带期待,但眼神里透着对中医的陌生。“林村长,感谢你们信任,”陈宗元领着他们往教室里走,“但这模式不能‘直接搬’。”
进了教室,王桂芳连忙端来热茶,用闽南话招呼道:“来,喝杯茶,慢慢说。”她把一叠“六经辨证”卡片递过去,卡片上新增了“西医对应病症参考”栏目,比如“太阳经对应感冒、颈椎病”,字迹清晰。“你看这卡片,”陈宗元指着卡片说,“我们这模式能成,是因为前期有三个月的中医基础培训,还有县中医院的医师定期指导。你们村没中医基础,直接照搬,很容易出问题。”
林建国皱起眉:“有啥问题?你们能教,我们就能学啊!”他身后一个老年村民附和道:“是啊陈老师,我们村的老李,糖尿病十几年了,吃西药吃得胃都不舒服,就想试试你们的调理方法。”
“不是不能学,是要循序渐进。”陈宗元拉过李二狗,“二狗,你跟大家说说,整改前你偷偷藏土茯苓磨药的事。”
李二狗脸一红,挠了挠头,用带着闽南腔的普通话说道:“当初我觉得整改后‘束手束脚’,藏了土茯苓想给邻居磨药,结果被秀芬姐发现了。后来宗元哥跟我说,土茯苓虽然无毒,但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没辨证就用,可能会加重湿气。我才明白,合规不是限制,是保护。”他看向青山镇的村民,“你们没学过辨证,直接用草药,很容易弄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