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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元见孙叔敖果然比先前起自草莽时气度更为沉稳,心下先自一喜,便先从他任东州太守开始,慢慢一路问到朝纲大政。孙叔敖渐渐也觉有些不对,似乎猜到了大王有委以重任之意,应对反而有些不自然起来。昭元眉头一皱,索性直言道:“孙叔敖,虞丘亲自推荐你任令尹之职位,你可觉自己是否堪受重任”孙叔敖奇道:“虞令尹亲自推荐微臣”
昭元道:“有何奇异之处”孙叔敖略一犹豫,道:“虞令尹族侄便在东郡,先前隐匿庄丁、阻挠修坝之主脑中便有他。臣已将之法办。”昭元沉吟道:“如此说来,虞爱卿是另有深意了虞丘,你可是听说你之侄被法办后,才推荐的孙叔敖”
虞丘急忙出列拜倒,道:“禀大王,臣有罪,请大王责罚,然臣确实并无私心。臣之族侄的确曾有无良之声,臣也因此而特地贬他到边疆苦穷之地,希望他去受些磨练。没想到他在东疆苦穷之地,居然变本加厉,做出了这等愈穷愈刮之事来。”
昭元忽道:“孙叔敖,你法办虞家族侄,乃是何时”孙叔敖道:“臣一去便遇乡老威胁,后来查明是他主使,便擅自赴他之请宴,先假装约以共同谋利。臣思不可让他多行布置势力,便趁他不防时,干脆于席中亲自擒下了他。其时乃是上任第十日。”
昭元沉吟道:“上任十日,与虞丘之荐,尚隔有大半年。”孙叔敖忽道:“大王千万勿疑虞令尹。臣擒其后,乡民不再恐惧,一时告发者无数,但中间也还不断有人劫狱。臣恐万一,便日夜理其罪状,并亲自看守,于其被拘的第十七日,即将其斩于市曹了。虞令尹推荐微臣远在大半年后,自然是已知其侄被斩。因此臣以为,虞大人应该不是要笼络微臣,从而求微臣宽恕其侄。”
昭元心想:“母亲亲手教出来的儿子,果然是文武双全,能有决断。”当下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孙叔敖叹道:“臣抄得其巨万家产充公,发现仅其一人家中,私隐健仆就达一千三百七十二人之多,而且还有私兵编制。当时臣颇为庆幸当时是臣在宴席上擒的他,不然后果真是堪忧。其余之户闻他被扣之讯,都来纷纷大献家财家丁,以至数日之间,东郡竟多出四万余丁和数百万钱粮来。此外,臣等还拿获了六名勾结狱吏、蛊惑人心的巫师妖人,放出了数千苦力。这些说起来都是筑坝迅速之因。只是臣先前张榜时曾许诺那些经年豪霸,若是主动投诚,坦白其事,则不深究前事,只按其前所隐匿人口、所瞒钱粮各从轻而发。因此,他们目前大都只是入狱若干年月。真正被处斩之富户,目前还仅此一人。时人亦有议臣不公者,臣也知有失草率,这些案卷尚在,以备大王和令尹之查。臣此次被令尹急速召来,其实还是有先向令尹陪罪之意的,心头尚有惶恐不安之处。”
昭元微笑道:“好,好寡人果然没看错虞丘,虞丘也没看错你,你们都是令尹的好人选。”要知先前孙叔敖侃侃而谈,大有不惧之色,后来猜到无甚危险而且还有重职相委,反而慌乱起来,这自然也是一根硬骨头。再说了,孙叔敖既已发现并拿获了巫师,那么说明他的确已摸到了当地症结的很深层面。只是若其要真正掌握控大局,毕竟还稍需历练几日。
这时群臣也都议论渐息。昭元道:“虞丘,你能如此,足见你为国为民,不袒己族,是为国之栋梁。你推荐的人,寡人信得过。你今日可正式告老,增封五百户食邑,伴卿终老。但望你先暂住郢都些时日,让孙叔敖等有事还可请教。”
虞丘道:“臣谢大王。”昭元道:“孙叔敖,你自今日暂接令尹之职。这等豪强欺上霸下之事,寡人也遇见过不少,知道处理的难处。主事者若无霹雳手段,根本就不能令他们慑服。你那些举措即使有些不当之处,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并无大错。在此事上,你不为罪。你先前卷宗调来与寡人慢慢抽阅。若是无大错,这令尹之职,就正式是你的了。”
孙叔敖道:“臣起自草莽,忽然腾升,已是难服众人,又如何好任令尹高位”昭元笑道:“莫要小看自己,也莫要小看他人。你难道也信不过虞丘老臣的眼光么今次胜晋大功,亦有大半是于你年纪资历差不多之人所建,你不必妄自菲薄。另外,寡人特命虞丘先多待些时日,难道也是白命的么你才华已显,胆略已具,若只辖东郡,则只福东郡。但若能任令尹,你则可造福全楚之人,而不光是东郡。为男儿者,当仁不让,既能兼济天下,自当义不相辞。你忘了你所受之教么”
孙叔敖心头一凛,道:“是。不过芍波河事尚只粗定,臣盼能先回去再交代一下。”昭元道:“这个自然。”他顿了顿,忽又道:“各位爱卿,对孙叔敖任国相一事,可有异议”众卿齐声道:“暂无。”公子侧道:“虽未必是百好,至少是比我们这一群人要好些罢。臣好酒难制,自己也有自知之明,那实在是不能担此任的。”众臣都不住点头。孙叔敖见众臣大都表示了赞同,也就不再推辞,当庭接受了令尹的节旌和内阁宝印等等,向众人答谢。
昭元见他现在坦然接受,而且也是一派平和,心头忽起一念:“对呀,他也是母后之子,说起来也可算是宗室。我心已死,雪山一会,只怕身也有死之可能。若是果真如此,这大位要是能由他接,说不定比别人都好。”
但昭元转念一想,却又觉孙叔敖毕竟根基太浅,若是突然入宗,只怕得不到宗室支持。况且芈宗各支姓中,盼着这王位的宗室之人,简直可说是无数,怎能容得他入宗若是勉强,只怕又会是一场大战,那便是事与愿违了。昭元想到这里,也就只能暗暗叹气。
昭元又裁定了几件事,终于还是到了不得不处理的那一件事来了。虞丘道:“据司礼卿报,宋文昌已领了花红彩物,备花船于三峡,等候大王亲自主婚。只是周室陈家嫁妆丰厚,远过寻常。司礼卿为了平衡,已在准备补送聘礼。”
昭元平静地点了点头,道:“八月十五,乃是最好。今日已是八月初八,我们需得赶早,才不会误了才子佳人的佳期。犒赏三军之宴虽然已行过,但三军劳苦,又逢朝庭得新令尹,寡人思还是再赐一赏。此事烦由虞丘、孙叔敖代寡人以行。其余诸卿暂无职司者,可与寡人同行以做证婚之人。我君臣共同见证佳期,成一段佳话,也不负天下所望和周室隆重之礼。”
众人哄然而应,便是乱糟糟地去准备。昭元发下当天下午就出发的命令,心情出奇的平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