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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令她心头更痛,也更加委屈万分。然而又一个念头起来:自己和他可都是穿着衣服的,如果这小小的一方丝巾能隔开,那么这更大的衣服,又怎么可能不隔开既然本来就是被隔开的,那丝巾是有是无,又能有什么区别
而且这丝巾还是那样一位美丽高雅的女孩子的,自己只一见之下,就有一种只有这样的丝巾,才真正有资格紧贴自己的身体的感觉。而自己的这身衣服虽然做工考究,其灵气和芳华终究是完全不能相比。可真正总是紧贴自己的,却偏偏就是这身普通凡俗的衣服,隔开自己和他的,更加是这凡俗之服。自己这衣服是谁做的他的衣服又是谁做的、谁给的谁又能保证,这缝做的过程中无一俗人尤其是他的这一身奇形男人衣服
伊丝卡似乎好受了一些,可是另外一个念头又起来:正是因为那方丝巾透着天生的灵秀之气,自己才会这么的伤心。普通之物隔开再多,又怎么可能对自己和他的相爱相亲产生什么阻碍
可是如果是冰灵的丝巾,自己就为什么会欢喜难道她的就不会有灵秀之气吗即使是别的任何一位女孩子的丝巾,自己虽然未必能去欢喜它,却也绝对不会如此伤心,最多也就是付之一笑,笑他恨他眼光太差。可那个女孩子她跟自己难道就这么不能相容么可是自己却又为什么并不恨她,而只恨昭元呢
昭元并不知道他在全无知觉中还侵犯了自己,如果不知者不罪,那么一切是不是就都可以免掉呢可是问题是,如果他意识清醒,他还会不会特意将这些拿开,然后再来亲近自己
这个念头一遍遍地在她脑中盘旋,结果也似乎渐渐明白起来,却很显然不能如她之意。伊丝卡忽然一阵气苦,可是却又觉得底气不足:自己要他拿开丝巾,那么是不是要他也拿开那作为自己心理屏障的秀发如果没有丝巾,又怎么能在胸中长久保有那丝秀发
伊丝卡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忽然又一个念头起来:“对啊,如果秀发是明珠,那么丝巾就象盒子一样。没有丝巾的包容呵护,又怎么可能长久保有明珠”她眼前忽然一亮,竟然整个身体都迅速热将起来,竟然还有无穷的羞意:“装珠之盒,无论本身多么美丽,终当以珠为首要。盒的存在,乃是为了宝珠,依附于宝珠,也因此中土世人才有买椟还珠之笑。我怎么也落入了此套,只看重盒子,而忽视了作为持有这盒子的目的的明珠”
这个心念迅速浮现,立刻让她羞喜无限:“是啊,自己还曾经担心过,怕那呆子不知道用手帕或是丝巾来呵护自己的秀发。现在他找到了这么好一方丝巾来做这事,自己却又为什么要这样苛责他正所谓小人相忌,英雄相惜,真正最美的人是不喜欢用丑陋的东西来反衬自己的美的,因为那是半美不美、不太有信心的表现。虽然真正最美的人几乎就从来没有存在过,可是一旦存在,根本就不会去恨别人的光彩,因为她们知道,只有保有世间的其他美丽,用最美的陪衬来和自己并列,才能更加显现被陪衬的超凡之美。要是他用别的丝巾来装头发,我一定又会生气他眼光低俗,这不是让他两难么他心头终于还是以我为深爱的,不是么”
伊丝卡想到这里,幸福的感觉立刻潮水一般翻涌过来,淹没她,浸润她,亲吻她,呵护她,甚至都令她自己有些惭愧:“其实,她也是跟我一样的。用她来映衬我,是不是有些委屈她了”
可是伊丝卡才起了一点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个女孩子、委屈那个女孩子的念头,这个念头立刻就迅速借势膨胀,而且迅速变得狞恶可怕起来:“我认为丝巾再好也不过是陪衬,可是她那么美丽可爱,又怎么可能当陪衬她的美丽根本就是天地之极,就算是美如美如灵妹妹,也只是跟她并列的另外世界的美。世界就算给她当陪衬,都已是高抬不知多少倍了,谁还能经得起被她陪衬他曾经被那个女孩子征服,又这样珍重地将她的丝巾藏在怀中,将我的头发包得严严实实,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看见我的头发丝巾那么大,头发这么小,是不是他认为只有先有了丝巾,才能有秀发是不是他以为,只有先有了丝巾的包容、宽大,有了控制我一切逃遁的可能,他才能够保有对我的爱,也才能最终与我会面、重新来企求得到我的原谅和爱”
不管有理无理,这些杂念迅速起来,狠狠地又刺向了伊丝卡那才重新获得一刻的少女幸福,要将她重新逼回那痛苦的深渊。两种念头,一种是显示着自己的尊荣,一种是显示着自己的卑微,竟然同时出现在完全一样的时空事物之中。而且更令人无法相信的是,它们彼此既是如此的天衣无缝,和谐自然,却又同时如此的对比强烈,剧烈冲突,简直都要将自己整个的人和全部的灵魂都撕裂成两半。
伊丝卡知道,身为大祭师,虽然与算命先生有本质不同,可是那种本身能做多种解释的话,对于大祭师这个职位来说,实在也是绝不可少的。自己就算开始不明白,现在怎么也算是明白了许多,要驾驽它们、取舍它们,应该说容易得很。可是现在的这两个念头,却根本就象是不但不被自己驾驽,反而都胆大包天地争相想要来驾驽自己、撕裂自己,这怎么能不让自己更加痛心
虽然时间越来越近中午了,可是秋雾却消失得出奇的慢,似乎有意识地迟迟不肯散去。它似乎也不忍心,不忍心让这位已经受过了太多苦难和伤心的少女,现在再次被迫去面对这种巨大分裂的煎熬,因此它想要努力去模糊现在的这一切,延迟将来的一切。伊丝卡的芳心颤抖着,她明明知道这两种念头中,本来就没有什么一定对和一定不对,本来就无法分清谁更有理谁更有可能,自然也就无法判断,可是那许多声音还是要无情地逼迫她,要她一定倒向跟自己相应的一面。
她的眼泪,曾经因为短暂的喜悦和羞涩而褪去,现在却已又一次地模糊了她双眼,似乎也想帮助这位绝代美神般的柔弱少女来逃避这一切。可无论是身外那虽然苦苦不愿褪去、但却还是不得不褪去的浓雾,还是少女心头涌出的充满无助和企求的泪水,都无法帮她清除掉那占据着心头最中心的巨大质问。她颤抖着闭上美目,任凭那最美明珠般的泪珠滚落,因为她太害怕看到那浓雾的消散,太害怕看到那不得不让自己清楚抉择的境地。
忽然,她心头的另一面猛然质问着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昭元的假撞石壁的问题。这问题就象一支异军突起的奇兵一样,迅速打破了那本来僵持不下的平衡。他怎么能够假撞石壁他怎么能够用这来欺骗自己他就算什么都能做,可怎么能欺骗自己
然而,那一个心灵影子却还是迅速地找出了对应:自己真是不希望他骗自己么那么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逼他出兵如果真不希望他骗自己,那么他真撞的话,现在就已经跟自己人鬼疏途了,难道自己就不会更痛苦难道自己不知道,他如果要讨好自己,就只能来假的么他是曾经说过真话的,可是自己却又为什么那样生气呢自己真是不喜欢被骗么
她一遍遍地问自己,却根本得不到回答,而只能得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