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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地说,是从手腕上的丝帕上拿开。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冲身旁围着的众人略点点头,便直接退至外间花厅。
“太夫人怎么样了”
“到底是什么症候”
“可要不要紧”
蒋家几位爷都跟了过来,不约而同追问起来。
太夫人上了年纪,又素有痰喘之症,不想这次病起,却是比往常严重许多,咳嗽不止,夜寐不宁,精神自然差了,加上日间又时常低热汗出,烦闷不堪,竟是将满宅子上下人等都折腾得不得安宁。
蒋大老爷如今在京中任职不在此处,大夫人遮遮掩掩也在旁听王杜仲断症。
若说是对婆婆多么关心,那也未必。只是太夫人若当真故去,蒋大老爷即刻便得丁忧还乡,却是影响甚大。
蒋三少爷立在二叔身后,心中却十分别扭。三娘子的病还没好,太夫人又病倒了,偏生二人病情有些相似,难免让人心生联想。
这等阵仗王杜仲倒是见得多了,只是蒋家的爷们身材都跟门板差不多,聚在一处,让人颇不自在。此时自然捡好听的说,先安抚道:“太夫人的病,还不至于十分危重,只是老人家上了年纪,又病了这么些日子,自然难免心焦,如今还是用药慢慢调养便是。”
蒋六爷排行最幼,向来极得太夫人宠爱,此时也最是心急,硬挤到最前头,不耐烦道:“别拿这些温吞话糊弄我们,你这也过来看了三四回了,此次说的差不多,不是失之调养,就是脏腑失和,一会儿说肺经实热,一会儿说肺阴虚症,到底太夫人是什么病”
这话说得实诚,也问得直接,王杜仲犯起难来,叹了口气,咬咬牙,道:“不瞒诸位,若说老实话,贵府太夫人,还有前些日子看过的三少奶奶,都渐渐显出痨瘵之像。只是这痨瘵不会平白而来,一时想不明白,所以还未能最终明断。”
王杜仲最擅长便是肺科,痨瘵之疾也见过不少,其实早就怀疑蒋家人得的是痨瘵,却不好明说。
主要是痨瘵这个病,任你是何等的肺科圣手,终究也医不好,说出来白白得罪人。只是如今被问到脸上来,也只得说了。
痨瘵并不难断症,今日不说,难保蒋家不会请别人。若是被别人说破,反倒坏了自己的名声。
连个痨瘵也看不出,算什么名医
蒋六爷听了却狐疑起来,奇道:“这个不对头吧老太太不用说,便是三娘子,从来都是锦衣玉食,出入小心的。府里头的下人,别说当真有病,便是噎着了咳嗽两声,都会被挪出去。怎的会好端端的惹了痨瘵”
话是这么说,可是王杜仲在南邬城从医二十多年了,向来不是胡来的人,也不会没来由的乱说,难不成真的是痨瘵
蒋家几位爷低声商量起来。
蒋三少爷在后头却只觉得眼前直发黑。
太夫人也还罢了,毕竟一大把年纪了,说得不好听些,就算有个三长两短的,也算是喜丧了。
可是,自家的夫人却是新婚一年不到,正是热乎劲头上的。一想到三娘子妩媚的大眼和爽朗的笑容,三少爷的心就缩成一团。
更何况,若是太夫人的病是三娘子给带过来的,自己夫妻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弄不好还会落下个不孝的罪名。
还有,自己整日和三娘子同吃同住,会不会
一念及此,蒋三少爷只觉得喉咙痒痒的,几乎忍不住要咳嗽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自己这身子棒得很,寒冬腊月连风寒都不曾有,一定不会的
蒋三少爷心里不停的念叨,神不守舍地离了太夫人的院子,也不知那边儿最后怎样了。
蒋大夫人却发现儿子有些异样。
听说可能是痨瘵,大夫人自然也吃了一惊。这病可以说是臭名昭著,每年住在城西的穷人都会因此死掉不少,特别是冬天,官府都要特意加派人手,将逝者集中在一处烧掉。
只是,富贵人家得此病的甚少。
、第六十章富人的命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多少有些道理。
就说南邬城,大概中央的位置,是官衙所在之地,围着官衙,便是一大圈官宅,再往外,则分出好些不同来。
奇葩的是,青楼聚集的细竹巷,便与官宅相去不远。
城南和城东,均是非富即贵的人家,相应的,酒楼食肆布庄米铺,都是高档货色。
城北便差了些,多是小康人家。城西则脏乱不堪,都是赤贫。
按大夫人的印象,痨瘵这种病,在城西才有,城北也偶有所闻,像自家这样住在城南的,从来没担心过。
蒋三少爷虽然大排行是三,其实却是长房长子。想到儿子脸上的表情,在想到儿媳妇的病,大夫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冲身边儿的大丫鬟扬了扬下巴:“过把少爷叫到我屋里,有话问他。”
大丫鬟不敢怠慢,几乎是脚跟脚地感到了蒋三少爷的院子。
作为大夫人身边有头有脸的大丫鬟,喜凤是很少到少爷院子里来的。
她可不想被误会对少爷有什么特殊意思。
有一阵子没来,三少爷的院子看起来有些不同了。
早已入夜,院子里的灯火看起来却不甚分明,只有两盏风灯静悄悄地点着。从前丫鬟们住的偏厦黑漆漆的,不知是没人住还是早早睡了。正房掩着厚厚的门帘和窗帘,勉强透出一点儿昏黄。
看门的婆子不敢怠慢,忙让了喜凤进去。
三少爷听说母亲唤,自然提脚就走了。后头两个小厮赶着提着灯笼追着也去了。
喜凤正想也跟着回去,不想三少奶奶身边儿的寒露却出来招呼。
寒露原也是夫人身边的,因少爷娶了妻,夫人不放心,想着寒露是个老实能干的,便给了这边儿服侍新少奶奶。
二人素来要好,见寒露过来,喜凤也不忙着走了,反正夫人那边儿人手多,也不差自己一个。
“你怎的穿得这么少”寒露虽说从屋里出来,身上倒穿着厚厚的袄子,见喜凤只穿一件蓝缎子夹袄,连忙让小丫头拿手炉过来。
喜凤笑道:“这袄子看着薄,其实里头加了鸭子毛,倒是暖和。刚才跟着夫人过去太夫人那边儿,难不成弄个狗熊样儿,不是找骂呢。”
寒露不理她如何说,只管将黄铜手炉塞在喜凤手里,低声问道:“你即从太夫人那边儿来,如今太夫人可如何了”
喜凤吃了一惊,下人打听主子的病情,这个府里头是不许的。寒露虽说还没到二十岁,也是老人儿了,怎么会问起这个。
见喜凤迟疑,寒露苦笑了一下:“你不说我也知道得差不离,还不是和我们这个,”说着拿手比划了一下屋里,示意指的是三少奶奶,“是一样儿的病。如今拖来拖去,总有两三个月了,药渣都能用麻袋装了,却是不见好。”
许是话说得急了,寒露拿帕子掩着嘴,低声咳了几下,又连忙放下手,一边儿拿起茶盅喝茶,将那咳嗽之意压下去;一边儿只管四下看。好在小丫鬟们见她二人说话,都不在旁边。
喜凤笑道:“看你这模样,不过是咳嗽两声,便是三少奶奶睡下了,难道还惊醒了不成就算听见了,难不成为了这个还怪你”
夫人指过来的人,自然要有脸面些,平常小事儿,都不会发作。
寒露看了喜凤半晌,忽然滴下泪来,一时眼泪竟成串落下,说不出话来。
喜凤笑不出来了。
这是怎么说
寒露却一言不发转身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进来,手上多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