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幻境(6)(1 / 2)
好痛,只有疼痛、难受。不知是第几次,自己被击飞到了半空中。不知是第几次,自己被毫不费力的打倒在地。saber已经放弃计数,因为她已经记不清了。什么最强的执剑servant,这是谁湖边连造出来的?现在的她就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面对berserker挥舞的黑色长剑,她只能放弃抵抗遭受攻击,连一次象样的反击都做不到,她甚至不会因此而感到不甘。沉寂在绝望中的内心早就没有了一点斗志,她不再是那个被称作龙之化身的英勇骑士王,这实在太过悲惨命令人悲叹。
自己应该是要保护爱丽丝菲尔的,她们曾发誓共举圣杯。不能在这里低头,她心里明明很清楚。但是,赢不了。面对那个男人,那把剑,根本不可能取胜。无毁的湖光与亚瑟王的誓约胜利之剑成对,人们从精灵处得到的至高宝剑。那把剑被染的漆黑,他身上充满了怨念的魔力堕落成了狂战士的剑。
他原本是那个受众人景仰,独一无二的完美骑士,他是绽放在骑士道险峻峰顶上的花朵。他的身影和做派,曾是所有骑士为志向的人们的至宝。而他却委身于狂乱,红色的双眸翻滚着憎恶,同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吼着,我恨你。他吼着,我诅咒你。究竟怎样才能躲开他充满憎恶挥下的剑呢?saber此时拼劲全力所能做到的,只有在受到致命一击前护住身体。
兰斯洛特卿,湖之骑士。现在想来,能看出其真身的线索其实比比皆是。他曾为了朋友的名誉而隐匿姓名,乔装参加赛马。即使落入陷阱,赤手空拳面对敌人的利刃,他凭借高超的武艺仅仅使用了榆树枝便取得了胜利。但就算察觉到了,原先的saber也一定不会承认。受人敬仰的她,居然会沦落为berserker,他怎么可能就是那个湖之骑士?
saber原本相信,他们是朋友。就算是因为一些不可避免的理由而兵戎相见,但内心依然是相同的。一方是体现骑士道的臣子,一方是体现骑士道的王者。但是,难道这样的羁绊,也只是她一个人天真的幻想吗?他不曾原谅,不能接受。他死了之后,还在用怨恨诅咒那样的结局,那样的悲惨命运。
兰斯洛特与格尼薇儿相爱,阿尔托莉亚却没有将这无可解脱的不义行为视作背信弃义,这一切都是因为王隐匿了性别造成的。必须终身背负这一矛盾的,是格尼薇儿。阿尔托莉亚理解这份城中的牺牲,并对他表示感谢。同时,戏中也有愧意。但对于爱上她的人是兰斯洛特这一点,她甚至感到欣慰。这个与王有着同样理想的人不会令国家陷入危机,她相信他会与自己共同分担责任。而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虽然身陷踏入不义之道的苦恼,但他还是在暗中支撑着格尼薇儿,支撑着王。之所以会被当作丑闻揭露,使得二人不得不站在对立的位置上,也是那些仇视卡莫洛特的叛徒们一手策划的。由于兰斯洛特无法坐视心爱的女子被杀,阿尔托莉亚不得不以王的身份将其进行处决。
谁都没错,正因为每个人都是正确的,才酿成了悲剧。这样说来,阿尔托莉亚一直都以王的身份抬头挺胸战斗到了最后。所以,在面对那个山丘上,被鲜血染红的战场是,她能与上天争辩命运的不公。如果贯彻了争取的道路,却无法得到正确的结果,那么有错的一定是上天。那么如果有可以实现奇迹的圣杯,他才能永远高昂着头。正因为坚信,他才会战斗。但是——
“ar……thur……”在无毁的湖光不厌其烦的猛攻下,saber的圣剑发出了呻吟。这柄约定了胜利的光之剑,在失去斗志的主人手里早已没有了任何意义。berserker不停的斥责着无法反击只是一味逃避的saber。此刻的他已经完全解放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其剑术根本不是以前的水平可以相比的。就算saber此刻无伤,也未必能抵抗住它强大的气势。但面对对手凶猛的攻势以及手脚早已麻痹的痛楚,saber根本不为所动,敌人高于自己数倍的强大实力和无情攻击,正在逐步瓦解他的精神。
啊啊,我的朋友……这就是你的本意吗?对命运如此绝望吗?难道你在用憎恨诅咒为你带来绝望的王和国家吗?我们原本抱有同样的梦想,都为救国搭上了生命。如果我们的志向没有差异,那么你会遮掩憎恨,你后悔了吗?
——光救赎是无法领导的——
不是的,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兰斯洛特,只有你,我希望你能理解。因为你才是人们理想中的骑士。我希望你能点头认同,我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
——丢下迷失了道路的人民,想独自当圣人——
“住手!!”saber依靠最后的理智地挡住了重重落下的黑剑,同时使出浑身力气喊道,“快住手……求你……”
呜咽声中,膝盖软软的跪到了地面。动不了了,已经到了极限,无法防御下一次攻击了。或许,只有这样才是唯一的救赎。既然他如此不甘,如此痛恨,那么除了用身体接下他回来的利剑,没有别的补偿办法。
就在saber决定完全放弃抵抗的同时,忽然,berserker停下了动作。
唐突造访的寂静中,saber的手清晰的感受到了berserker逐渐消失的心跳。剑柄紧握在手中,爱剑的利刃已贯穿了黑色甲胄。这一结果实在太过讽刺,又有谁能预料到呢?这一段段的瞬间,胜负已分,浅薄的贪念令saber自身感到羞耻,她不禁哭了起来。明知道自己不该杀他,但自己还是对这个不该被杀的人下了杀手,saber现在只是一个执念的俘虏,就像迪卢木多在最后时刻对他的斥责那样,踏过了众多尸体的她想要的就只有愿望机的奇迹而已。这就是此刻saber最真实的一面。
“即使这样,我还是要得到圣杯。”泪珠滴落在颤抖的护手甲上,与顺着剑刃滑落的berserker的鲜血混在一起。“如果不这样做,我的朋友……如果不这样做,我就根本无法对你做出任何补偿。”
“真是让人难过。都到现在了,你还为自己战斗寻找借口吗?”令人怀念的声音,抬头看去,骑士正用一如既往的,如同平静的湖面般沉稳的目光注视着满脸泪水的王。废弃了与aster的契约,趁着还未消失的间隙,他从疯狂的咒语中解放了出来。
“兰斯洛特……”
“是的,不胜感激。或许,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传达我的思念吧……”用充满慈悲的目光注视着贯穿了他身体的利剑,兰斯洛特苦笑着继续说道,“其实我当时是想让你亲自惩罚我。王啊,我当时真希望你因为自身的愤怒向我问罪……」”
背叛的骑士,被称为圆桌破绽元凶的兰斯洛特,向直到最后都不曾责备他的唯一友人悲切地诉说着:“如果能够被你制裁,如果你能向我要求补偿,那么我也一定会选择赎罪。我一定会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原谅自己的方法。王妃应该也是同样吧……”
这便是,某个男人和某个女人的后悔。他们怀抱着与王同样的理想,却因为太过软弱而无法贯彻这个理想。而这二人直到死也没能得到救赎。因为背叛了最为重要的人而深深自责,这一自责,他们背负了一生。这样的痛苦该去向谁诉说呢,究竟谁该怎样责备谁才能获得解脱呢。深深地叹了口气,兰斯洛特放松了身体,倒在骑士王怀中。怀中的身体很轻,saber不禁觉得喉咙发堵。servant逐渐消失的身体,已经几乎没有了重量。
“虽然是以这样的形式,但最后我还是借用了你的胸口……”仿佛在小睡中做了梦一般,湖之骑士平静地呢喃叹息道,“在王的怀中,王的眼前死去……哈哈,这样的我简直……就像一个忠义的骑士那样……”
“你……不要这么说……”saber焦急地回答。在他消失前,自己还有话必须告诉他,她希望他能明白。不是简直就像,而是根本就是。她想告诉他,你就是一位忠义的骑士,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对国家,对王奉献出的真诚。所以不用再自责了,哪怕那是不能犯的过失,你的品质不是凭这样一个过失就能够颠覆的。我不想羞辱你,不想失去你。正因为我有这样的愿望,才能够真心否定你犯下的所谓罪过。这是阿尔托莉亚的真实想法,但却无法成为那位骑士的救赎。骑士如同熟睡般闭上了双眼,他的身体在渐渐消散。眼见他很快就要消失不见,但saber却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
“兰斯洛特,其实你……!”你不是什么罪人——这种话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有人否定了他的罪,但最为纠结于这份罪过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为什么当时没能察觉到他这份孤独的思绪呢?为什么没能将这位骑士高洁的灵魂,从几近疯狂的自责中解放出来呢?
——王不会明白别人的心情——
在离开圆桌的同时听到的这句话,是谁说的呢?骑士的亡骸没有再多说什么,伴随着最后的残光,他消失了。
“等……等等……兰斯……”注视着失去了重量,空无一物的臂弯,saber呜咽了起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不允许自己发出哪怕一点声音,面对忠诚的骑士的最后时刻,自己甚至没能对他说出一句安慰的话语,现在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哭呢。
王只能是孤独高傲的,对自己这样说着,寻找救国之路的同时,自己究竟忽略了多少人的想法和苦恼。英勇献身的高文,殉于使命的加拉哈德,他们在最后一刻都在想着什么呢?他们是否同样怀着后悔和不甘离世的呢?为什么自己就能一口咬定并非如此呢?
saber泣不成声,仿佛有无数荆棘割裂了内心一般痛苦。难道说身为王的自己根本不应该高高在上?如果这样,就不会带来破灭的结局了吗?所有人就能得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