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清算与新政(一)(1 / 2)
“来者何人?”
深冬时节在城墙上值夜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只有最倒霉、人脉最差的人才会被分配到这个任务。
好在这些人本就不求什么上进,过的是活一日算一日的日子,当值前在城中食肆沽上二两老酒,找个角落点起篝火,借着酒劲睡上一晚也就过去了。
只要没有被冻死在睡梦之中,醒来便又是美好的一天。
如今这个世道,闭上眼睛后还能睁开已经是祖上先人保佑,何必苛求其他?
但今夜却不怎么美好,在守城士卒迷迷糊糊,正思考着要和哪一位骚浪的寡妇在睡梦中来上一场酣畅的大战时,一阵沉闷的马蹄声无情地踩碎了他们刚刚构筑起的雄风,让他们不禁胯下一凉,“激灵”一下从地上弹起来。
城下模糊的身影映入惺忪的睡眼,告诉他们听到的并不是什么幻觉,恐惧如同在城池上空游荡的夜风般寒冷,顺着衣领缝隙钻入后背,将他们脆弱的神经绷紧到随时可能断开的程度。
片刻的惊愕过后,守卒终于想起了自已的职责,一边拿起武器为自已壮胆,一边喝问身份。
一时间城头一片骚乱,警戒的警戒,示警的示警。
“禁声!”
城下传来一声怒喝,随即不知什么东西伴随着一抹寒光飞向城头,落在守卒脚边。
离得近的人顺势捡起,发现竟然是一支绑了块牌子的羽箭。
“前军……什么什么……什么。”捡起牌子的人根本不识字,扭头问同伴,“上面写了什么?前军是什么军?你听说过没有?”
“前军,司风营,校尉。”城下有人给了他答案,“本将乃是前军司风营校尉,张淳。前军乃是殿下四方之军,见了本将腰牌,还不速速开门!”
“这……这位将军……我等均是些小人物,也没听过您的威名啊。您且稍等,待小人通秉上官。”说着,那名守卒转头就要走。
正军的校尉,在守军眼中确实已经是天上的人物了,他哪里有胆子触碰这种烫手山芋?只能按照流程来办。
哪知张淳听到后怒道:“蠢才,叫你开门,你开门便是,哪来那么多废话。惹急了本将,打上城头,叫你好看!”
“将军莫急。一地守军不过是些农夫泼皮,又有几人见过将军的威严?我早就说过应该让我来,现在将军信了吧。”黑暗中忽然亮起一支火把,一位骑士和旁边之人说笑两句,从怀中摸出一块腰牌晃了晃,对城头上说道,“大理寺奉旨办案,开门。”
骑士的态度敷衍倨傲,根本就没打算将腰牌给守卒看,似乎只是一个例行公事的口头通知。
但是他的话却犹如一柄重锤,进入守卒的耳中差点将守卒的脑袋炸开,他们的注意力全在五个字之上——大理寺、奉旨。
“开门!开门!”守卒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向城下咆哮,“快给老子打开城门!”
“没有命令,你负得起责任吗?”
“负你爷的责任!你想死,莫要连累老子!快开门!”守卒快要被吓疯了,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守门的士卒也不敢招惹大理寺,见有人出来背锅,想也没想便打开了城门,将城外的骑兵放了进来。
“一群废物,就这般还指望你们守住城池?”张淳得了便宜还骂人,狠狠贬低了守军一番。
守军哪敢回应,一个个讪笑着想要赶紧将这群瘟神送走。
恰在此时,守城的军侯匆匆而来,一路小跑来到张淳马前,谄媚地问:“这位将军,不知诸位军爷来这小小的乘氏有何贵干?”
“大理寺办案,带我等去见乘氏县令。”
“嘶!可是有逃犯潜入乘氏?诸位上官放心,我等一定尽心配合,诸位吩咐便是。”
“少说废话,大理寺的事也是你能过问的?速速带路。”
“喏。诸位请随小人这边来。”军侯如同狗腿子一般,谦卑地弯着腰,一路阿谀之言,小心地在前引路。
不多时,前军将士便已来到县令署衙,却见县令早已身着官服在门前等候,看来已是早已知晓了他们的到来。
张淳看了一眼大理寺随行之人,示意他上前交涉。
大理寺士卒跳下战马,迎上县令,率先行礼道:“大理寺典军什长,崔平,见过陈县令。”
什长不是什么大官,但陈县令显然十分清楚大理寺典军是什么身份,闻言赶忙回礼:“乘氏县令陈昭,有礼了。不知诸位如此兴师动众而来所为何事?”
“哈……陈县令莫慌。”崔平摆了摆手,笑道,“我等都是公干,一路着实辛苦,不知县令能否先让我等填饱肚子?紧赶慢赶自洛阳而来,马儿也要歇歇脚。”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立即给诸位安排饭食营地。”
“不必如此,我等有一处歇脚的地方就行。听说陈县令家就在乘氏,不如在庄中寻些空闲地方如何?也不好打扰了百姓嘛。”
“这……”陈县令闻言眉头一皱,犹豫了起来。
崔平见状,赶紧补充道:“我等此行所为乃是机密事务,陈县令应该明白此中关键吧?”
“好。本官这就派家仆去通知庄上,为诸位收拾房舍。”
“不用。”崔平似是有悄悄话要说,忽然上前一步,贴近县令低声说,“此行,还是陈县令亲自走一遭比较好。”
“嗯?”陈县令闻言,很是疑惑地看向崔平。
然而,就此一眼,他的心却直接凉了半截。
嘴上打着官腔和诚挚的崔平脸上却完全不是这个意思,陈昭在他脸上只看到了无尽的冰冷与嘲讽。
再向下看去,一柄短弩不知何时已被架在两人中间,明亮的锋矢时不时映出周围跃动的火光,让人不寒而栗。
“崔什长……”
“陈县令,想必你已经知道下官的来意了吧?”
“一定要这般吗?即便当街捉了我,也要比这般好吧?如此不体面?”
“陈县令,下官也是没办法啊。”崔平讪笑着,神情却不敢有半分松懈,嘲讽道,“谁让您的兄长是工部侍郎陈厚呢?陈侍郎的爱好容不得我等不谨慎。看见那位没有?前军精锐,司风营校尉亲自前来,算是给足您脸面了。”
“我到底所犯何罪?需要这般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