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6章 第一次吞渊(2 / 2)
她胸前的回响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简单的记录与反射,而是充满了主动的、昂扬的、指向性的力量!它穿透了意识的迷雾,甚至隐隐照亮了外部那五处试炼空间。
印记不再仅仅是历史的存储器,它开始蜕变,化作了一座灯塔——一座以无数逝去时代的勇气与智慧为燃料,以凛音重塑后的坚定道心为灯芯,刺破历史迷雾与当下绝望的指引之塔!
她的道,终于在回响中找到了主动与方向。
从被动的“聆听者”,蜕变为主动的“铭记者”与“引路者”。
也就在凛音完成自身道心蜕变,回响印记化作灯塔的同一时刻,那五处隔绝的试炼空间中,光芒同时达到了鼎盛。
叶辰所在的空间,那无数由失败与怨念凝聚的扭曲幻影,在他那极致凝聚、仿佛能重新定义“存在”与“虚无”的剑光下,发出不甘的嘶吼,最终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他周身破碎的法则开始缓慢修复,气息虽然虚弱,却更加凝练纯粹,眼神中的坚定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神铁,再无丝毫动摇。
雪瑶身边的永恒冻土开始回春,虽然范围不大,但坚冰融化,嫩绿的芽孢从历史的尘埃中钻出,绽放出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机。
她疲惫的脸上露出了释然与了悟的微笑,周身月华重新凝聚,变得更加柔和、内敛,却蕴含着滋养万物的韧性。
虎娃轰出了至刚至猛的一拳,将最后的毁灭巨兽虚影打爆,他喘着粗气,身上金刚光泽流转,裂痕快速愈合,一股更加圆融、刚柔并济的气息散发出来。
冷轩斩断了最后一道诡诈的丝线,眼前所有扭曲的真相碎片归于平静,他的剑意更加冰冷纯粹,仿佛能映照出一切虚妄。
五处空间的光芒在达到顶点后,如同完成了使命般,缓缓消散,如同退潮的海水。
叶辰、雪瑶、虎娃、冷轩、凛音,五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那浩瀚无边的书页空间之中,站在记录者那巨大的书页前。
他们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神采。
经历了一场针对各自道心与根源的拷问与洗礼,他们的气息不再仅仅是强大,更增添了一份历经沧桑后的沉静、通透,以及一种对自身道路更加明晰、更加坚定的智慧之光。
那是一种内在的蜕变,远比力量的提升更为珍贵。
记录者书页上,那由光芒勾勒出的老者面容,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那并非明显的表情变化,更像是一种极其细微的能量涟漪的舒缓,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仿佛见证了合格造物般的满意神色,一闪而逝。
“根源之问已毕。”记录者那亘古不变的意念再次回荡在空间之中,带着一种审判后的确认,“汝等之道心,尚可雕琢。”
短暂的停顿,仿佛在给予他们消化这评价的时间,随后,更加沉重的意念降临:
“既如此,便有资格,观‘吞渊’之起源,亦需背负……阻其蔓延之宿命。”
话音落下,那巨大的、承载着无数世界历史的书页,开始缓缓翻动。
这一次,书页翻动的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沉重与庄严。
书页上原本流淌的符文光芒不再散乱,而是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开始向着书页中央汇聚、编织。
显现出的,不再是简单的文字或静态画面,而是一幅幅直接烙印在众人灵魂感知深处的、震撼心灵的动态画卷。
这些画卷仿佛来自时间的源点,法则的底层,是超越了普通历史记录的、关于存在本质的记忆回溯。
画卷徐徐展开,首先映入众人感知的,并非任何具体形态的敌人或灾难场景,而是一片……“黑暗”。
这片黑暗,无法用他们认知中的任何“黑暗”来形容。
它并非渊寂之主所代表的那种终结与死寂的“无”,也非宇宙虚空中缺乏光明的“虚”。
它是一种活着的、涌动的、拥有着无限质量与厚度的“背景板”。
它寂静,却并非无声,那是一种孕育了万有的、原初的沉默;它黑暗,却并非空无,其中蕴含着诞生一切的可能性,以及……终结一切的归寂。
它就是“源初之暗”,是当前已知的、孕育了无数世界与文明的多元宇宙得以诞生的温床与母体。
在这无垠的、活着的黑暗背景中,偶尔,会有点点“光华”悄然诞生。
这些光华并非恒星,而是更加本质的东西——是一个个世界雏形的闪光,是一套套独特法则体系的萌芽,是可能性本身凝结成的泡沫。
它们如同在黑暗的海洋深处浮起的气泡,闪烁着脆弱却迷人的光彩,代表着“存在”从“源初之暗”中分离出来的刹那。
“这便是……‘吞渊’的真面目?”雪瑶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
她感受到的并非直接的恶意,而是一种让她自身月华法则都感到自身渺小如尘的、绝对的、非人格化的宏大。
那画卷中传递出的意蕴,让她明白,自己所掌控的阴晴圆缺、光暗流转,在这源初的黑暗面前,不过是其表层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不,”记录者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泉水,浇熄了他们初步的误解,“此乃‘温床’。
真正的‘吞渊’,是这源初之暗本身周期性发作的……‘饥饿’。”
画卷随之变幻。
那无边的、活着的黑暗背景,开始发生缓慢而恐怖的变化。
它不再平静地孕育“光华泡沫”,而是开始如同某种生物的脏器般,缓慢地“收缩”、“蠕动”起来。
这种收缩与蠕动,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规律性和必然性,仿佛一个沉睡的、体型等同于宇宙的巨人的胃囊,开始了消化前的抽搐。
在这宏观的、无法抗拒的收缩与蠕动中,那些由它自身孕育出的“光华泡沫”——那些代表着无数世界、无数文明、无数生命与故事的雏形与实体——被无情地、平等地碾碎、拉扯、消化。
世界壁垒如同蛋壳般脆弱,灿烂的文明史诗如同水面的倒影般消散,强大的个体生命如同微尘般湮灭。
一切的一切,都被重新拉回、分解、融合,回归为最本源的黑暗养料,补充进那收缩蠕动的“源初之暗”中。
这就是“第一次吞渊”,或者说,是记录者所展示的、这恐怖循环中的某一次。
其规模之宏大,过程之冷酷,远超他们之前所见识过的“寂灭之疡”,那是整个已知宇宙尺度的、系统性的、无法逃避的寂灭与回收!
“它……它在吞噬自己创造的东西?”虎娃瞪大了眼睛,粗犷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与本能的反感。
这种存在逻辑,完全违背了他所认知的生存与创造之道。
“创造与毁灭,于它而言,或许只是呼吸。”冷轩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寒意,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感受到的不是邪恶,而是一种超越了善恶、超越了任何已知情感与理解的、冰冷到极致的宇宙机制。
一种纯粹的、为了维持某种不可知平衡的……新陈代谢。
叶辰紧盯着那展现着宇宙尺度消化过程的画卷,他体内的定义权柄与那源初之暗所代表的、近乎“道”之本源的意蕴,产生了剧烈的排斥与共鸣。
他能感觉到,那黑暗并非无序,其内部蕴含着至高无上的、却与生灵认知完全相悖的“秩序”。
他声音低沉地问道:“它没有意识?只是一种……机制?”他试图去理解这灾难的根源。
“并非全无意识,但其意识层面,非汝等所能理解。”记录者的解答带着一种俯瞰的疏离,“它更近似于一种宇宙级别的本能循环。
当其‘饥饿’累积至某个阈值,便会从沉眠中苏醒,进行周期性的‘收割’,以维持其自身某种不可知的、宏观层面的‘平衡’。”
画卷再次变幻,聚焦于那“收割”之后的残景。
“而被这次‘收割’所碾碎的世界残骸、文明遗恨、生命悲恸,以及那些未能被彻底消化干净的法则碎片……所有这些负面的、残留的‘信息’与‘能量’,在劫后余生的、或者新诞生的宇宙缝隙中沉淀、凝聚、异变……”记录者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判词,揭示了他们此前所遭遇那些恐怖存在的真正来源,“……便形成了诸如‘哀歌之主’、‘世界之疡’、‘渊寂’(作为终结概念的显化)等……副产品。”
画面中,可以看到如同脓疮般的“寂灭之疡”在宇宙的伤疤上滋生;听到“哀歌之主”那由无数世界临终哀鸣汇聚成的绝望交响;感受到“渊寂”那种代表着绝对终结的、令人窒息的意志……原来,这些都不过是那更为庞大的、作为背景机制存在的“吞渊”在行使功能时,所排泄出的、零星的“毒素”与“废料”。
真正的敌人,并非某个具体的存在,而是孕育了他们所知宇宙的“母体”本身那周期性发作的、无法满足的“饥饿”。
而他们至今为止奋战所对抗的,不过是这“饥饿”消化后,所产生的些许“消化不良”的残渣。
这个认知,比任何直接的恐怖画面,都更令人感到绝望与无力。
画卷的演变并未停止,反而以一种更为沉重、更为悲壮的方式,将那段被遗忘的浩劫史诗缓缓铺陈在叶辰五人面前。
那不仅仅是图像和信息的传递,更像是一种灵魂层面的共鸣,让他们亲身“经历”了那无数次循环中的绝望与挣扎。
源初之暗,并非某种具象的邪恶意志,它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无可抗拒的宇宙规律,是存在本身必须支付的代价。
每一次“吞渊”的启动,并非毁灭,而是一种归零,一种将过度繁盛、趋于混乱的法则与能量重新收束、格式化,以便开启下一轮“存在”的过程。
然而,对于画卷中那些已然诞生了璀璨文明、拥有了无数悲欢离合的亿万生灵而言,这种归零,与彻底的毁灭毫无二致。
在这令人窒息的循环中,总有一些惊才绝艳之辈,他们的力量触及了法则的本源,他们的意志足以洞察这残酷的真相。
他们,便是最初的觉醒者与反抗者。
叶辰看到,一位被称为“旅者”的模糊身影,在无数次吞渊的边缘穿梭,试图寻找一条逃离这场永恒轮回的路径,他留下了一个个坐标,一座座临时的避难所,但最终,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一次异常剧烈的吞渊波纹之中,再无踪迹。
他还看到其他一些古老存在,有的试图以无上伟力构筑隔绝吞噬的壁垒,有的则试图引导文明走向一种不会引发“吞渊”警觉的、低熵的发展模式,更有甚者,试图与源初之暗进行沟通与谈判……然而,所有的努力,最终都如投入深海的石子,仅仅激起些许涟漪,便彻底湮灭。
他们无法消灭源初之暗,正如无法消灭存在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