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二章 许诺(二合一)(2 / 2)
曲阳城中,拓跋珪怒不可遏,咆哮不已。
兵马于午后撤回曲阳,清点损失,一万骑兵损失过半,实在是一次失败的袭击。
战斗开始之后,拓跋珪本拟全军投入进攻。但发现有骑兵从侧翼切入之后,拓跋珪便知道对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正如慕容奇所料的那般,拓跋珪并不想在此火拼。无论兵力和作战意图上都不支持他这么做。他有十五万大军,且做好了抵御火器的以及正面进攻的准备。此番只是要趁着对方行军进行袭扰,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而已,并非要靠着这四万大军和对方死拼。
所以一旦发现对方早有防备,拓跋珪立刻选择了放弃。
放弃的代价便是损失了这么多的兵马,却也让人恼怒之极。而更让拓跋珪恼火的是,长孙肥受了重伤。这位自已倚重的对自已忠心耿耿,从自已还是孩童时期便护卫在自已左右,替自已反击那些侮辱和暗算的大将,受了极重的火器之伤。这是最让拓跋珪心痛和恼怒的。
折损了五六千兵马,若是再折损了长孙肥,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拓跋珪调集军中最好的郎中来为长孙肥医治,甚至请来了巫医为长孙肥作法,妄图沟通神明来为其医治,希望能够让长孙肥活下来。
但是,在不久之后,拓跋珪还是得到了长孙肥的伤势过重,无法医治的消息。
拓跋珪气急败坏的赶到的时候,长孙肥已经气若游丝,游走在鬼门关口了。
“陛下,陛下……”长孙肥见到拓跋珪到来,忽然清醒,泪流满面,低声呼叫。
拓跋珪也是流泪,上前抓住长孙肥的手,沉声道:“朕在此,朕对不住你啊。早知如此,朕必不来进攻他们。害得你如此。你万万顶住,朕的大业还没完成,朕的身边不能没有你啊。”
长孙肥叹息道:“陛下,臣无能,一败再败,无面目活在人世。臣去后,陛下当小心谨慎。敌势强盛,恐非我大魏能敌。当初卫王有言,建议陛下避祸雁门关外,回到平城盛乐,谨守故土。现在看来,卫王所言或许是金玉良言,陛下当三思决断而行啊。东府军太强大了,他们太强大了。”
拓跋珪听不得这样的话,把手一甩,怒道:“你怎也这么说?朕不想听这样的话。”
长孙肥的手在空中乱抓,没抓到拓跋珪的手,只得垂下。轻声道:“臣不说了,陛下保重。臣死之后,请将臣的尸骸送回盛乐安葬。臣也请陛下,善待我子女。臣祝陛下,大业成功,一统天下。恕臣不能为陛下效力了。”
拓跋珪叹息一声,重新伸手抓住长孙肥的手,低声道:“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的养伤。你不能死,朕不许你死。”
长孙肥嘴巴里咕哝两声,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喷出一口鲜血来。旋即,拓跋珪感觉到长孙肥的手即将松脱,他连忙用力抓住,却无法抓住长孙肥正在飞速逝去的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拓跋珪放开已经冰冷的长孙肥的手,站起身来。对着哭的泪眼婆娑的长孙翰道:“好好的收殓他,送你阿爷的灵柩回盛乐吧。”
在长孙翰大声的痛哭声中,拓跋珪走出了屋子。站在阳光下,拓跋珪面色铁青,咬牙切齿。
“李徽,我若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我拓跋珪誓要打败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拓跋珪咬着牙道。
远在数十里外的李徽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心道:谁在想我?定是彤云道蕴她们闲来无事又想到我了。
……
魏军在曲阳并没有作太多的抵抗。前军于次日上午抵达曲阳以东二十里时,远远便看到曲阳城中烟火升腾的场面。
左近的村庄百姓一个也不见,田地里还有耕种到一半的田垄。所有的房舍都被推倒,百姓牛羊牲口统统不见,到处一片狼藉。
李徽得到禀报后,判断是魏军又在进行坚壁清野的战术,将所有的设施全部捣毁,将百姓和物资全部掳走,以令东府军一无所得。
这样的做法在李徽看来是无能的表现,而且对东府军是没有用的。如今的东府军的补给畅通,并不需要就地搜集物资,魏军这么做只能是徒劳。
朱龄石率领一千骑兵进行试探性的靠近攻击,围绕曲阳城转了一圈之后,除了燃烧的曲阳城,没看到任何敌军的踪迹。进一步的侦查,确定对方已经撤离之后,前军这才进入城中。
进城一看,场面惨不忍睹。城中全是百姓的尸体,房舍损毁严重,大火弥漫全城。李荣见状,破口大骂这帮魏军实在是畜生。掳走百姓还有说法,毕竟人口是最重要的资源。但将这些百姓弄进城来杀死,这是完完全全的畜生所为了。
在曲阳城中找到了一些幸存者,他们心有余悸的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魏军将大量百姓掳进城中,将曲阳城中的数千百姓也全部驱赶出来,之后将青壮男子和年轻女子捆绑押走,剩下的老弱孩童便统统杀死。
之后,他们开始放火烧毁城池,捣毁一切能够捣毁的东西。曲阳本来是个历史悠久的小城,安详而美丽。如今全城被毁,房舍全被烧毁,成了一片废墟。
李徽试图揣度拓跋珪这么做的心理,但想了许久还是不太明白。其实对于拓跋珪这种人,对于魏军的作为,其实没有什么好细究的。他们向来不把百姓当人,杀戮对他们而言根本没有心理负担,对待手无寸铁的百姓更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以正常的心态去揣度他的行为是没有任何必要的。若强行解释,便只能称之为无能狂怒之举了。
但这么做对他们毫无帮助,只能让百姓敬而远之。这也是大多数势力不能长久的原因。
苻朗倒是给出了一个解释,他认为,可能是拓跋珪认为捣毁曲阳,可令东府军没有前进的支点,无法以曲阳为进攻跳板存储粮草物资救治伤兵等。要知道,曲阳距离中山已经不足八十里,是中山东南重要的进攻跳板。城池的防御也不错。这样一来,东府军便在中山城左近没有任何的防御城池可供利用了。兵马也只能在野外扎营,这或许利于他们实行野战的计划。
对这个解释,李徽勉强表示认可。但如果拓跋珪真以为逼迫自已兵马失去城池的庇佑,在野外作战对他们的有利的话,那可能是一厢情愿了。
李徽本就认为,魏军定不会龟缩城中,会进行大规模的骑兵进攻。东府军也绝不会依靠着曲阳这样的城池进行被动的防御。只能说,拓跋珪这么做完全是一种误判。
四月初九,东府军前军抵近中山城东南二十里外。在李荣的千里镜中,中山城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