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本网
会员书架
首页 >灵异恐怖 >鳯来仪 > 殉葬

殉葬(1 / 2)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

三日之期将尽,明日便是诸宫嫔妃为周铮的殉葬之日。

惠仪宫内,器物碎裂之声轰然作响,震彻殿宇。

倪贝自知死期将近,万念俱灰,唯有藉摔砸器物宣泄绝望。

满地琼琚碎玉,尽是稀世珍玩,此刻皆成残片。

宫娥内监早已匍匐于地,噤若寒蝉。

为首跪伏的魏晴,悄抬螓首,嗫嚅劝道:“主子息怒。如今后宫之中,除太后外,便属容太妃权重。主子何不前往长春宫求恳,或有一线生机?”

周铮崩后,未殉葬的妃嫔皆晋位太嫔太妃,容雅亦在其列。

而魏晴提醒她,也是因为想保住自己的命,她害怕倪贝死后,自己作为倪贝的贴身宫女,也会跟着殉葬。

一语点醒梦中人。倪贝求生之心顿起,忙拭去颊边泪痕,颤声道:“快,扶我去长春宫!迟则恐生变数!”

魏晴闻言,如蒙大赦,急忙起身搀扶倪贝,匆匆离宫而去。

当魏晴搀扶着倪贝入了长春宫时,容雅正坐在床榻边,唱着小时候容澜给她唱过的童谣,“月弯弯,挂枝头,星点点,映眼眸。

吾家小女娇容秀,春游去兮秋又留。

霜雪染,草木休,朝暮转,岁华流。

日复日兮年复年,小女长成韵更柔。

及笄至,燕归酬,桃夭至,凤鸾俦。

之子于归嫁良偶,琴瑟和鸣岁月悠。”

长春宫内,一缕清越歌声袅袅不绝,时而婉转清甜,时而低回沉郁。

榻边端坐的虞音,闻之不禁惘然伤怀,眸中渐生氤氲。

而这首童谣正是容雅所唱,容雅唱到最后,声音都不禁哽咽起来,因为她想容澜了。

容澜虽是个荒淫无度的公主,名声不好,可她绝对是个称职的母亲。

小的时候,容澜总是喜欢唱这首童谣哄着容雅入睡,后来容澜虽死,但这首童谣,她却记了一辈子。

虞音夸赞道:“真好听!”

容雅笑道:“好听我可以教你!”

虞音转移话题,一本正经问道:“阿雅姐姐,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啊?”

因为容雅在虞音身上,窥得往昔自我的影子。容雅本性并非不善,只是深陷皇宫权谋的漩涡,在那无尽的尔虞我诈中,逐渐被雕琢成如今这满腹算计之人。

容雅并非热衷屠戮,亦非嗜杀成性,每一次染血的双手,都伴随着内心的颤栗与恐惧。

容雅害怕因果报应,畏惧那冥冥之中的审判。然而,求生的本能让她在这残酷现实里挣扎,最终,被命运的巨手推搡着,成为了自己曾经最憎恶的模样。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容雅正是如此。

因为自己曾在命运的凄风苦雨中独自徘徊,深知其中的孤寂与绝望,所以,当看到虞音时,她便萌生出一丝恻隐与救赎之心。

此刻的虞音虽显得娇蛮任性,却有着一颗未经尘世玷污的纯良之心。

容雅不愿这颗纯净的心灵被宫闱的黑暗吞噬,她决定出手搭救虞音,仿佛是在救赎过去那个无助的自己。

只是,在拯救虞音的同时,容雅心中亦满是艳羡。她时常设想,若在自己深陷泥潭之时,也有一双手能将自己拉出深渊,那人生或许会是另一番景致。

可惜,命运从不肯回头,过去的遗憾,只能在对他人的救赎中,寻得一丝慰藉。

就在容雅刚准备说话时,臧朵走进来对容雅行了一礼,“娘娘,贝美人求见!”

容雅吩咐道:“带虞音下去,让贝美人进来。”

臧朵对容雅行了一礼后,对虞音做了个请的动作。

通过多日相处,虞音知道容雅对自己没有坏心,她信任容雅,于是便站起身跟着臧朵离去。

虞音走后,倪贝走了进来。

矮几前,倪贝和容雅对坐。

容雅刚准备给倪贝倒茶,倪贝便开门见山哀求道:“容姐姐,求求您,救救我吧!我不想为王上殉葬,求求您,帮帮我!”

容雅闻言也是一脸唉声叹气道:“妹妹,姐姐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啊!我如今也是寄人篱下,看太后脸色过活,妹妹,我帮不了你呀!”

倪贝哭的泣不成声,“姐姐,我知道你有能力,你既有兵权在手,背后又有兴朝撑腰,如今在匈奴,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太后对抗的人。”倪贝站起身对容雅跪下磕头,“妹妹求求您,只要您能保我一命,日后我为您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

容雅轻笑一声,“好啊!贝美人,我今日若救了你,你会帮我去对付于玉吗?”

倪贝闻言便明白了容雅的意图,卞庄刺虎,一举两得

容雅想把她当棋子,帮她去对付于玉,等斗个两败俱伤,她好从中获利。

但此刻的倪贝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没有什么比命重要,此刻的她只想活命,于是她便连连点头,“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救我,求你救救我!”

容雅得意一笑,她唤道:“臧嬷嬷!”

门外的臧朵闻言,便不急不慢的走到容雅面前站立,她对容雅行了一礼。

容雅命令道:“去把魏哲带上来!”

臧朵闻言,转身离去,片刻后,臧朵带着魏哲走了进来。

魏哲经下人精心妆点,一身锦衣华服加身,已然脱胎换骨。

昔日灰头土脸之态尽去,面容变得白皙俊朗,眉眼清隽。

但他依旧怯生生躲在臧朵身后,低眉顺眼,神色惴惴,满是惊惧之意。

容雅一本正经,“倪贝,他是先王之子,先王和一个贱婢所生的孩子。贱婢命薄,生产时难产而死,她的生母将他交给自己在宫里的好姐妹魏晴,所以他随魏晴姓。但从今日起你要记住,这孩子是你亲生的,你和先王在宫外相识相爱,后来你怀了先王的孩子,后先王离开了你,但你也没告诉先王你有了他的骨血,当先王找到你时,孩子都已长大了。先王惧怕淳家势力,所以才没将这孩子的身世公之于众,你可明白?”

容雅每说一字一句,都让倪贝震惊不已,她瞳孔微缩,一脸不可置信,“他,他真是……”先王之子四字被倪贝生生咽了下去。

容雅不急不慢的解释道:“他确是先王之子,这一点我让臧嬷嬷去打听过。”

倪贝将满脸的疑惑震惊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可容姐姐,我才进宫没多久,若说我将这孩子从小养到大,满朝文武,无人会信吧?”

容雅轻笑一声,“先王还是皇子时,就喜欢出宫四处游历,这一点满殿大臣无人不知。只要有太皇太后做保,这孩子他便就是先王的。”

“可若是先王之子,为何不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

容雅轻叹,“阿狸手中的铁浮屠比我的兵力多上数倍,若这孩子的身份公之于众,他最多活不过三日就会死!”

阿狸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会对这孩子在暗中下手?”

容雅微微颔首。

倪贝更是不解,“若不将这孩子身份公之于众,我又如何自保呢?”

“满殿大臣对阿狸专权不满,所以要忍。我会用兵力保你,然后再找个机会偷偷召集群臣,在太皇太后的担保下,让他们认了这孩子。最后再来慢慢瓦解阿狸手里的兵权,等个合适的时机,将其一击毙命。待阿狸死后,你便是太后了。”

倪贝对容雅口中所说的太后并无兴趣,现在的她只想活命,便应道:“好,只要你能让我活,我听你的。”倪贝撇了一眼站在大殿上低着头的魏哲,心里突然一动,她提议道:“但我与这孩子不熟悉,我得跟他慢慢慢慢相处,才能建立感情。所以……”

倪贝话还未完,容雅打断道:“你带回去吧!但是……”容雅欲言又止,她眸光一暗,冷冷警告道:“别动什么歪心思。”

倪贝闻言恭敬应道:“是!”

语毕,她带着魏哲转身离去。

锦帐层叠,被金钩轻挽,龙榻前的鎏金熏炉正燃着沉水香,烟气如缕,漫过榻上相拥的身影。

苏江月尚在沉眠,睫羽纤长如蝶翼,覆在瓷白的面颊上,而身侧的安兰秋早已醒着,目光胶着在她的容颜上。

那一张脸,面似堆琼,莹润如玉,纵是沉睡时,也难掩娇美无匹的气韵。

安兰秋缓缓翻身,轻覆在苏江月身上,动作轻柔得似怕惊扰了她。

指尖悬在半空片刻,终究还是落在她的脸颊,触感细腻温软,让他不由得流连摩挲。

自他用蛊术控住苏江月那日起,这位燕国君主便对他百依百顺、宠冠后宫,莫说寻常珍宝,便是他随口提及的念想,纵是要摘天上星辰,苏江月也会即刻命人寻来奇法,只为博他一笑。

苏江月曾在蛊意催动下,攥着他的手,眼底盛着滚烫的情意,一字一句道:“兰秋,这万里江山、至尊皇位,乃至我的性命,只要你要,我便全给你。”

安兰秋听着这些甜言,心口确有悸动,可他清楚,这份心动从不是因蛊术催生的情话。

早在他初次对苏江月袒露心绪时,在她为他空置后宫、独宠一人的岁岁年年里,甚至在那夜醉酒后,他错将她认作松韵、与她缠绵悱恻的瞬间,这份情意便已悄然生根。

只是他偏要将这份心动死死压在心底,只因国仇家恨如同一道天堑,横亘在两人之间。

燕国铁蹄踏破安狼国都城时的烈火,屠城百姓的哀嚎,兄长与亲族倒在血泊中的模样,桩桩件件皆是刻入骨髓的痛,将他与苏江月的距离,生生拉远了十万八千里。

安兰秋俯身,在苏江月微张的唇上印下一个轻吻,声音低哑如絮语,“江月,若你不是燕国君主,我不是亡国皇子,该多好?感情里,明明是我负你、欠你;可在家国之间,却是你燕国欠我安狼国满门血债。若你只是寻常女子,我纵是不爱,也绝不会用蛊术害你,可你偏偏……偏偏是灭我故国的君主。”

他望着苏江月恬静的睡颜,心底翻涌着矛盾的浪潮。

理智告诉他,该恨她、利用她,为安狼国复仇;可情感却在叫嚣,若能抛开身份枷锁,或许他们能有不一样的结局。

幼时颠沛流离,是松韵给了他第一份温暖,若当初在寒夜里递给他暖粥、为他包扎伤口的人是苏江月,如今的一切,会不会截然不同?

安兰秋恋恋不舍地翻身躺下,指尖轻轻碰了碰苏江月的睫羽,轻声唤道:“陛下,该醒了。”

话音刚落,苏江月便缓缓睁开了眼,目光初时还有些朦胧,待看清身侧的人,便染了几分柔和,轻声问道:“兰秋,此刻是什么时辰了?”

“已近辰时,陛下该准备上早朝了。”安兰秋笑着回应,伸手便要起身伺候她更衣。

苏江月却抬手按住他的肩,语气里满是疼惜,“你再歇会儿,这些琐事让宫人来做就好,不必次次劳烦你。”

安兰秋却不肯依,反而坐起身,从身后轻轻环住苏江月的腰,脸颊贴着她的脊背,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蛊惑,“宫人毛手毛脚,哪有臣妾伺候得周到?再说,臣妾今日想陪陛下一同上早朝,陛下应允吗?”

苏江月心中一怔,理智清晰地告诉他“后宫不得干政”,可话到嘴边,却成了毫不犹豫的“可以”。

她自己也满心疑惑,为何心里的拒绝,到了嘴边却全然变了模样?

安兰秋听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在她耳边轻声道:“谢陛下信任臣妾。”

梳洗更衣后,苏江月身着玄色龙纹朝服,安兰秋则是一袭月白绣金蟒纹常服,两人在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向金銮殿。

殿内龙涎香雾袅袅,群臣按品阶列队肃立,帝王与君后并肩而来时,皆垂首屏息。

靴底碾过金砖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苏江月端坐龙椅,安兰秋侧坐其身畔,玉指轻搭膝头,眉宇间凝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阶下群臣虽对君后随驾上朝颇有微词,却无一人敢言。

伴君如伴虎,陛下对君后宠信有加,贸然谏言非但无济于事,反倒可能引火烧身。

“陛下!”一声清厉如寒玉击石的女声骤然打破沉寂。

身穿官袍,一脸严肃的施萍手持象牙笏板,从文官队列中疾步而出,玄色朝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碎风声。

她跪伏丹墀之下,额头重重叩击金砖,闷响连声,“君后久居后宫,今僭越登殿,干犯朝堂威仪!臣恳请陛下将其遣返中宫,恪守夫道,勿让后宫干预前朝政务!”

安兰秋唇角笑意未减,指尖漫不经心摩挲着袖口暗纹,眼底掠过一丝冷芒。

苏江月心中暗忖,施萍言辞未免过激,君后素来温婉,断无干政之举,正欲开口缓和,喉间却似有暗流涌动,话语竟被生生扭转。

施萍已然抬头,鬓发微乱却目光如炬,声音掷地有声,“臣尚有一事参奏!君后蛊惑君主,媚上欺君!前日一句‘念及故国荔枝甘美’,陛下便下令从安狼国千里转运鲜荔,沿途设驿换马,劳民伤财!国以贤兴,以谄衰;君以忠安,以忌危!君后此举,与妲己祸商、妺喜乱夏、玉环误唐何其相似!如今国库渐空,民间怨言四起,皆因君后而起,臣请陛下废黜君后,以安天下、以慰民心!”

“施大人将本宫比作祸国妖姬,莫非是说陛下乃听信谗言、荒废国事的昏君?”安兰秋缓缓起身,月白身影在明黄龙椅旁更显清贵出尘,他居高临下望着施萍,声音温润如玉石相击,却字字带锋。

“臣绝非此意!”施萍猛地抬头,面色涨红,呼吸急促,“君后巧言令色,以柔情蒙蔽圣听!陛下本是英明之君,只是被奸人所惑!”

“哦?”安兰秋挑眉,缓步走下丹墀,停在施萍面前,目光冷然直视,“大人口口声声说本君蛊惑陛下,可有实证?转运荔枝,乃是陛下念及安狼国归降不久,借贡品往来以示安抚。如此一来,既显大国气度,又能稳住边境民心,何来‘劳民伤财’之说?倒是大人,仅凭臆测便在朝堂大放厥词,指摘君后、影射陛下,莫非仗着‘直言敢谏’之名,便可目无君上、肆意妄为?”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冷冽,“言顾行,行顾言。大人信口雌黄,将臆测当实据,与搬弄是非的小人何异?”

施萍被驳斥得哑口无言,却依旧梗着脖颈不肯退让,“君后休要巧舌如簧!后宫不得干政,乃是燕国祖制!君后登殿听政,本身就是违逆祖制、动摇国本之兆!臣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为社稷谋福,断不能坐视君后祸乱朝纲!”

“祖制亦云‘君为臣纲’,臣当尽忠敬之道。”安兰秋轻笑一声,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彻骨寒意,“大人屡次对陛下不敬,暗指陛下昏聩,这便是你恪守的‘君臣之道’?你引‘国以贤兴,以谄衰’之语,依本君看,混淆是非、挑拨君心、借‘忠直’之名行犯上之实者,才是祸乱社稷的根源!”

安兰秋袖中指尖微动,苏江月只觉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苏江月明知施萍一片忠心,欲开口辩解“施大人忠心可嘉,此事当从长计议”时,脱口而出的却是怒喝,“施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顶撞君后,妖言惑众!来人,将这逆臣拉下去,就地处死!”

话一出口,苏江月暗自惊惶,这绝非她本意,却不知为何无法掌控自己的言辞。

施萍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膝行几步,仰头望着龙椅上的帝王,声音带着最后一丝希冀,“陛下!臣死不足惜,可燕国江山社稷为重!您岂能因一己私情,纵容妖后祸国殃民?昔日商纣宠妲己而亡商,夏桀宠妺喜而丧夏,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陛下若能幡然醒悟,驱逐妖后,臣愿以死谢罪,亦无憾矣!”

施萍心中仍存一丝执念,盼着这位曾被世人称颂的明君,能挣脱蛊惑,还朝堂一片清明。

苏江月心急如焚,想喊“住手”,想解释其中必有误会,口中却吐出更残忍的话语,“死到临头还敢狡辩!你这搬弄是非的嘴,留着也是祸患!斩了之后,割下来喂狗!”

苏江月满心煎熬,眼睁睁看着自己沦为扼杀忠良的刽子手,却无能为力。

这句话如同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刺穿了施萍最后的希冀。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