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身。(2 / 2)
“姑娘是身子不适么?”大叔搓着手更显不安,“灶上还温着些鸡丝粥,若是用不惯船食……”
“白粥就好!”我拽着他袖口躲到蒸笼后,压低声音,“大叔在海上行走多年,可知缓解晕船的秘方?”话音未落,身后响起木质甲板特有的脚步声。
章三不知何时立在烛影里,古铜色脸庞被灯笼镀了层暖光:“姑娘步履生风,倒不似受风浪所苦。”他目光扫过我攥紧的衣袖,“某恰经过,并非有意探听。”
我咬唇盯着他腰间晃动的铜哨,脑中闪过盛君川蜷在货箱上泛白的指节——那位祖宗把脸面看得比命重,若不说实话,怕真要晕厥在货箱边;可若说了,明早全船的人都要笑谈将军扒着船舷吐酸水的模样……
心一横,我揪着披帛支支吾吾:“其实是有位友人……”
“明白了。”章三抬手止住我话音,转头对大叔嘱咐:“备清粥配酱瓜,再取老姜半块,柑橘装一袋。”待大叔应声离去,他解下腰间靛蓝布袋递来,“薄荷油揉太阳穴,恶心得厉害时闻这个。”
我接过沁着凉意的布袋,却见他已俯身从木柜取出个陶罐:“姜块切片含咽,比服药顺喉。橘皮清气能压呕逆,是某疏忽,登船时本该备下这些。”
他忽然顿住,望向窗外翻墨般的海浪,“今日浪头确实凶险,纵是惯走水路的弟兄也有扶墙的。将军许是连日操劳又逢浪急,待适应风浪便无碍。”忽然将陶罐推近半寸,“姑娘不必忧心,待适应三五日便好。”
此时大叔提着竹篮过来,橘子的清香混着姜块辛辣飘散。我接过时忽觉掌心一沉,原来章三悄悄往篮中多塞了两枚黄澄澄的蜜橘。
“多谢三哥周全!”我凑近半步,借着蒸笼的雾气压低嗓音,“只是这事儿……能否请三哥当作你我之间的秘密?若让神武军那些皮猴子知道他们大将军晕船,怕是要损了军威。”
章三颔首,灯笼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摇曳光影:“某方才截住姑娘话头,便是防着隔墙有耳。粗糙指节轻敲身旁桅杆,震落几点星辉。
我耳根微热——原以为他方才打断是唐突,不料竟比我思虑更深。我只顾着盛君川那点面子,人家却想着整支军队的脊梁骨!正暗自汗颜,忽又灵光乍现:大将军的颜面不就是军威的一部分?这般想来,我倒也算误打误撞立了功。
此时大叔提着朱漆食盒转回,章三顺势扬声道:“多备些姜橘分送神武营的将士。幸得叶姑娘提醒诸位初涉风浪,倒显得我们待客不周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盛君川的颜面,又给将士们送去关怀。我接过食盒时忍不住多瞧了这糙汉一眼——能在这苍茫海上当总舵的人,果然藏着七窍玲珑心。
且慢。章三忽然唤住已转身的我,海风将他话音揉得低沉,请转告将军,卧榻时需仰面朝天。若仍不适,不妨以橘皮置枕畔,夜航时记得敞开半扇舷窗。他目光扫过我被浪花打湿的裙袂,若得姑娘温言相伴,胜似灵丹妙药。
我提着食盒穿过缆绳纵横的甲板,但见盛君川仍端坐货箱之上,墨发被月光镀了层银边。虽还绷着将军架势,但紧蹙的眉峰已舒展开来。我用指尖蘸了薄荷油,轻轻点在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凉意漫开时,他喉间溢出满足的喟叹。
“从何处得来的?”他睨着食盒里黄澄澄的柑橘,“你方才……去找章三了?”
我舀起一勺浮着姜丝的温粥,看着他逐渐恢复血色的唇瓣轻笑,连这些柑橘都是章伙长特意备下的。顺势将那人如何周全打点、如何暗护主帅威严的种种娓娓道来。
当说到章三嘱咐“温言相伴”时,这人竟耳根泛红,低头啜着粥含糊道:“倒是个知趣的……”忽然就着我手吞下整勺粥,齿尖轻轻磕过银匙,今夜便依他所言。
见他晕船症状缓解,粥也见了底,精神头明显足了,我这才在他身侧寻了个位置坐下,将憋了许久的疑问抛了出来:“将军与章三是旧相识罢?午后那声‘三哥’唤得可自然得很呢,这可不是对陌生人的称呼。”
盛君川侧过脸来瞥我一眼,月光下那张俊脸竟摆出了十足的忧怨表情,语气也带着控诉:“你现在审问我都要拐弯抹角了?”他越说越委屈,嘴角微微耷拉下来,“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终究是倦了……难怪不愿与我同床共寝……”
好家伙,这晕船症状刚退,戏瘾倒汹涌澎湃。我就问了句是不是旧相识,他直接给我上演了一出《将军怨·被弃录》?在旁人面前那是高冷如山巅雪、凛然不可侵犯的冰山美男,怎么一到我这儿,就秒变幼稚又小心眼、还酷爱加戏的戏精本精?
刚才也不知是谁晕船晕得七荤八素、楚楚可怜,这刚缓过一口气就开始作妖,早知道就该让他多晕一会儿!反正章三说了,适应几天自然能好。
我没好气地送他一记白眼:“盛大将军,你能正常点吗?”
我话音刚落,他立刻做出一副遭受了万点暴击的模样,眼底竟真的瞬间氤氲起一层朦胧水光,无比哀伤地看着我:“你回避问题还人身攻击……”他幽幽一叹,别过脸去,语气悲愤,“哼,把我吃干抹净之后,便想弃如敝履。叶琉璃,你好渣啊。”
呵,跟我玩无理取闹这一套?本姑娘可是师从阁下,深得真传!
我骤然背转身子,扯出帕子掩面抽泣:“可怜我饿着肚子奔波整晚,某些人倒会红口白牙污人清白!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身。这份情意可是天地可鉴,就算曾经对……”不好,一时嘴快差点说漏嘴,一个急刹车差点让我的舌头打结,“对……你有过一些怨言,但在我心里你始终是第一……”
尾音还在浪涛声中飘荡,我已被他从后圈住,“小骗子……方才喂粥时你偷吃了三片酱瓜。”带着薄茧的指节轻轻摩挲腰间丝绦,“那句‘第一’说得倒流畅,莫非从前还排过第二第三?”
海风突然卷起浪涛,在船舷炸开万千银珠。在船身摇晃的间隙里,他滚烫的唇贴上耳廓:“我要的不是排序,是独占。”气息烫得我脊背发麻,每个字都像在心头篆刻,“叶琉璃,你听好了——你的心只能是我的。”
我怔怔望着他映着星月的眼眸,连假哭都忘了:“你……说什么?”
“既已听清,何须再问?”他骤然松了环在我腰际的手,却转而捧起我的脸。墨色瞳仁里千帆过尽,只余星芒在他眼中溅起粼粼银波。忽而展眉一笑,屈指刮过我鼻尖的力道带着海风的湿润,“且收起那装糊涂的尾巴。”
“其实……”辩解的话才滑至唇边,却被他俯身衔住。
这个吻裹挟着咸涩的海雾与未消的薄荷清气,像惊涛拍岸般撬开齿关,在缠绵间隙里,他滚烫的喘息混着浪涌声叩在我耳畔:“解释无用,本将军要听你亲口说……”
“我爱你。”脱口而出的刹那,桅杆上的风铃正撞碎满船月光。
盛君川忽然单膝跪地,望向我的眼眸炽烈如烽火,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深情与紧张。
“那么,”他开口,一贯沉稳如磐石的声音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融入海风里,“你愿意嫁给我吗?”郑重的语气里,竟揉杂着一丝近乎恳求的意味,听得我心尖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