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 2)
番外
第一百一十五章---番外之谢怀修
四月初十。
沈家上下内外一天一夜,挂满白灯。
晨时,沈勋、林文竹夫妻二人一身素衣,双双立在一座灵位之前,眼眸泛红。
到了辰时,陆伯陵夫妻、陆执与颜汐、沈嬿宁加之叔父沈渝相继到来,缓缓进入屋中。
屋中一片寂静,间或有着哭泣之声。
众人默哀,良久,没人能说出一句话来...
这日,是谢怀修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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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巴州,深夜。
林文竹坐在房中尚未入睡,手中拿着一张帕子。
那是她的丈夫沈勋尚在之时,用过的最后一张手帕。
夜晚乌云密布,天压得很低,风声时而传来,卷着院中的什么阵阵地打在窗上,发出萧瑟苍凉的声响。
林文竹心中发慌,终是起了身去,披上衣服,亲自下榻寻望,清丽的脸庞在烛火之下略显苍白。
“石子而已,夫人。”
婢女阿香道了话。
然,林文竹的视线却还在那窗上,素手轻扶窗台,眼眸清澈,半晌都没还神。
这时,外边传来了雨滴声。
阿香道:“夫人,下雨了,窗边凉。”
许久,林文竹方才回口,轻柔地应了声。
“嗯,下雨了。”
阿香松开扶着她手臂的手,去察看了各个窗子,返回之时,林文竹朝她问道:“侯爷还没回来么?”
阿香摇头:“应该是的,奴婢一直也没听到动静。”
他们眼下所居之处颇为隐蔽,为掩人耳目也非什么高门大院,是个不甚大的宅子,如若侯爷回来,屋中大抵是能听到些动静的。
然宅子表面虽很普通,甚至不甚好,里边却应有尽有,确切地说是林文竹的房中。
侯爷向来都会给她用最好的东西。
“去看看。”
林文竹听罢道了一句,阿香应声,拿伞,出了去。
她走后,房中便仅剩了林文竹一人。
眼下这宅中总共也不过十几人,然起先来时并非,人日渐减少,林文竹心中有着种很不好的感觉。
她缓缓地回了床边坐下,心没来由的跳的很快,那种不安之感愈渐强烈。
她怎会如此呢?
前几日扬州刚传来喜讯。
半年来,朝廷连连败退,扬州一切安好,大有退守为攻之势。
干津侄儿与陆家虽已暴露,但陆家安然,扬州也已然守住,朝廷耗时耗力,长此以往下去,干津侄儿势必死地后生,他们大有雪恨之冀...
可她为何就这么不安呢?
思忖间,派出去的婢女返回。
人刚一进来,林文竹便再度起了身去,朝之迎着。
“怎样?”
阿香看着她,缓缓摇头。
“没,夫人,没有侯爷的消息,人还未回来。”
“已经两天了呀...”
林文竹缓缓而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她慢慢地再度回到床边。
一年前,他便开始散尽家财,在干什么,林文竹不是一点都不清楚。
他在向外散布当年之事,散布李胤屠杀晟王一家与五万生灵的恶行。
或就是因为如此,林文竹方才难安,但两日前,他分明还在笑着让她宽心,告诉她一切有多顺利,李胤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李胤是不该怀疑到的头上,他被他监视了三年,都未曾露出半丝破绽啊...
林文竹终是躺了下,短暂地睡了会。
梦中阳光明媚,她看到了她的丈夫和两个女儿。
三人在翠绿鲜嫩的花丛中,蝴蝶点缀,丈夫哄着女儿们放着风筝,一切是那般的祥和...
不知何时,梦被打碎,耳边传来阿香的呼唤,林文竹渐渐醒了过来。
婢女道:“夫人,侯爷回来了...正在门口,要奴婢来唤夫人。”
林文竹闻言心先是落了下,随之又提了起来,没有思索分毫,马上掀开被衾,穿了鞋子,披了婢女递来的衣服,匆忙地去了门边。
“侯爷...”
外边大雨依旧,发出“哗哗”声响,他的声音混着寒风,却一如既往地温和。
“弟妹,快快收拾一下,有个好消息告诉弟妹,我找到了沈兄,沈兄未死,他还活着,我带你去找他!”
“......!!”
林文竹眼睛骤然睁圆,心口陡然“砰”地一下,瞳孔震放,不敢相信,泪水毫无防备,簌簌下落,一把便拉开了房门。
雨夜,她对上了谢怀修的视线。
“侯爷!”
“侯爷说的,是真的?!”
谢怀修眉眼含笑,手中擎着雨伞,温声回口:“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快去收拾收拾吧...剩下的一会儿说...”
林文竹的眼睛转瞬就朦胧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的笑容在她的视线中渐渐模糊,乃至消失。
没有二话,林文竹哭着哭着便笑了出来,浑身颤抖,尤其双手,她转了身子,马上回了卧房,颤抖着手,一面快速换着衣服,一面吩咐婢女收拾行囊,脑中有着无数个疑问:
丈夫真的没死?
侯爷真的找到了她的丈夫?
这么多年他在哪?
怎么死里逃生的?
可受了苦?
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们夫妻真的就要相见了么?
她,是在做梦么?
她浑身颤抖,甚至连唇瓣,牙齿皆在因着激动打着颤,一颗心亦是抖动不已。
然短时的激动过去,渐渐地,她的笑容开始慢慢僵在脸上,擡头瞧了瞧外边的雨夜。
他竟然要半夜带着她启程?还是雨夜...
便是再急...
他知道她睡眠不好,以他往昔对她的照顾,按理说,他会明日再告诉她...
心中有了些许疑虑,但也只有一点点,毕竟此事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事。
林文竹姑且没再想下去,快着收拾了起来。
但待得一切就绪,再度来到门前,欲要同他这便启程之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侯爷,怎么,这么急?”
他眉眼含笑,如故的温和。
“现下朝扬州方向不易通行,雨夜容易些...”
林文竹了然应声,由着婢女撑着伞,擡步跨出了房门,跟在谢怀修身后,与他从府上后门出了去。
马车已经准备妥当,林文竹被他扶着上车,眼睛瞧着他亲自赶车,身边便就十几骑马护从,除了她贴身的阿香,剩下的几个奴婢竟是根本便未曾带着。
她想要开口询问,却没甚机会,车门转眼便被人关上,马车也跑了起来。
林文竹心中虽再度觉得不甚对劲,却也说服自己静下心来。
毕竟侯爷是要带她去见她的丈夫,不带下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终是因着救命之恩,这八年来的有礼相待与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不想也不愿去质疑这位他丈夫的结义兄长。
林文竹很快便不再多想。
但马车的颠簸,飞驰的速度又令她一次次地不得不多想。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每次出行,他都会叮嘱马夫要尽量慢行,因为她身子骨纤弱,禁不起颠簸...
但此时...
一个时辰,林文竹皆未曾合眼,几近一直掀着车帘,瞧着外边的动静。
渐渐地雨停了,暗夜之下终于有了点亮光,而后,她便亲眼瞧见一道黑影骤至,旋即外边便响起了打斗之声。
马车骤然摇晃,她身子也跟着不稳了去,被婢女紧紧护住。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