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算船筹银(1 / 2)
汛水连涨五日,至第六日午后,水头终于缓了,风也似被抽去筋骨,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凉意,在芦苇梢头游荡。
南岸荣军营寨,大半被淤泥掩埋,好在裴文仲有先见之明,一万轻骑机动性又高,在潮头来之前,便已又退出三十里,倚山扎营。
汛水退后,淮水两岸像被巨犁翻了一遍,燕朔骤黄骠马,领大军踩着湿沙来至岸边,极目远眺:荣军留下的栅痕、灶迹、马粪,全被泥沙抹平,只剩几条深深浅浅的车辙,以及乱糟糟的马蹄印,斜斜指向东南。
“走得真干净。”刘安低声道,“连根断木都没留。”
燕朔没有回应,只是抬手示意,少顷,一声低沉号角,五万镇安军分作三阵,依次推进至水边:前排掘沟筑垒,中军竖栅立哨,后队却卸甲卷旗,改作工卒,抬石夯土。
身旁的赫连良平轻按腰间赤剑,遥望一众士卒忙忙碌碌,叹了口气。
燕朔瞥了他一眼:“何故叹气?”
“唉!”赫连良平又是一叹,“我说了,我来此是要向你讨教用兵之策,可等了大半月,你却未动一兵一卒,目的没达成,叹口气,舒缓一下情绪。”
燕朔挑了挑眉,打量了赫连良平几眼,总觉得这次再见,他与以前有很大不同,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不同。
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多想,燕朔微微一笑,解释道:“主公有命,休养生息,眼下时机未到,没有全歼敌军的把握,能不打就不打。只是裴文仲虽然撤军,但仍留有一万轻骑,据此不过三四十里,若要来袭营,朝发夕至。”
赫连良平颔首,下马走近河堤,看士卒将一捆芦荻压进泥里,又问:“你不攻也不退,却在此筑堤,是要把淮水变成自家的护城河?”
“守河先守势。”燕朔也下马,与赫连良平并肩而立,拍了拍木桩,“春汛过后,水位最低,而夏天水大,此时筑堤,待秋天水涨,这堤就成了天然码头,进可渡淮,退可隔水,比一味耗粮对峙划算。”
“但你可曾想过,若裴文仲也回来筑堤,两堤对峙,如何破局?”
“随他来筑,筑的越多,对我军越有……”燕朔话到一半,突然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泥沙揉了揉,默了片刻,才问,“赫连,此次两军隔水相望,你有无发现我军弊端?”
“弊端?”赫连良平想了想,顿时明了,“战船,水军。”
“不错。”燕朔拍了拍手,邀赫连良平随意走走。
两人牵着马,在岸边信步,走了一会儿,燕朔才接着说:“前年,我随主公初赴幽州,过平章关时,望见关南有千亩平湖,湖上三两小型战船,他便问及水战之法。”
赫连良平颔首:“他既知项公过往,定要为师复仇,南荣水网密布,又有大江天堑,更有数十万精锐水师,他问水战,看来也是想到早晚有这么一天了。”
“是啊!”燕朔接着说道,“彼时我军并不如现在,我还道与南荣交锋,少说还得七八年,谁料襄王之名会这么快重现天下,我军与南荣也会这么早接触。”
“世事无常,人算总赶不上天算。”赫连良平感慨一声,望了眼正在搬运木桩的将士,“你可是有心打造战船?”
燕朔不置可否:“以荣军为例,一艘千料战船,长约二十八丈,广有二丈二尺,上层加设女墙、拍竿、弩台,满载人员两百人,其造价可达五百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