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搬家(1 / 2)
“朱二公子,你这番话未免也太狂妄了些!”古国真深吸一口气,尽管话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不卑不亢的姿态,目光直直地看向对方,“我自然知晓你在北方地界有些势力,能搅动起几分风浪,可我儿古隆也绝非平庸之辈。如今便是南边的朝廷,见了我儿也得让三分薄面,你说话前,还请再掂量掂量。”
他说这话时,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鼓足了勇气。其实古国真心里头多少有些发怵,朱二公子在北方的名号响亮,手段更是出了名的狠辣,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但涉及到儿子的颜面与前程,他便是再怕,也得挺直了腰杆。
而且这些话并非他信口雌黄。前些日子,建文帝朱允炆为了平定内地此起彼伏的战乱,稳固自身根基,确实专门派了使臣前来招安古隆。那使臣带来了不少许诺,言语间满是拉拢之意,足见朝廷对古隆的看重。只是古隆眼光独到,早已看透如今局势微妙,料定建文帝怕是难以支撑太久,便一直按兵不动,没有应下那招安的事。这份能让朝廷主动示好的分量,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那会儿古国真正站在儿子古隆身旁,亲眼看着朱允炆派来的人被古隆一口回绝,脸上却连半分怒意都不敢显露,只是喏喏地应着,转身灰溜溜地退了出去。那一刻,古国真心里头猛地一震,他这才真切地察觉到,自己的儿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少年了,如今的古隆,已经强大到足以和朝廷分庭抗礼,连皇命都敢坦然拒绝,对方却丝毫奈何不得。
也正是因为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心里有了这份底气,此刻面对着朱高煦,古国真才敢这般有恃无恐。他打心底里认定,朱高煦就算在北方势力再大,也绝不会轻易得罪古隆——毕竟如今的古隆,早已不是能随意拿捏的角色。在他看来,只要自己待会儿放低姿态,好好赔个不是,让朱高煦在面子上过得去,这事儿多半也就过去了,犯不着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笑话!”朱高煦听了古国真的话,不由得放声笑了出来,眼中满是不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荒谬之事。
古国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头一紧——看来这个朱高煦果然是块难啃的骨头,油盐不进。他沉默了两秒,脑子飞速运转着,随后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朱高煦,我也听闻,你如今被燕王所迫,处境艰难,甚至到了要远走他乡的地步?你若放了我,我儿古隆可以与你结为联盟,日后咱们联手,共图大业,届时瓜分天下,划南北而治,这难道不是更好的出路吗?”
他看着朱高煦,语气带着几分恳切,又添了一句:“不瞒你说,我们此次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受了八夫人的邀请,本是来谈合作的。但如今看来,与公子你合作,才是最优的选择。毕竟,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不是吗?”
古国真一脸认真,这话倒不全是为了活命的权宜之计,也有他的真心在里面。在他看来,朱高煦能带给狼军的利益显然更多,而那位蓝潇潇,终究不过是新城众多夫人中的一个,分量与朱高煦相比,实在差得远了。
“你胡说!夫君,他在胡说八道,你千万不要相信他!”
蓝潇潇听到古国真的话,脸色瞬间煞白,心头的慌乱再也按捺不住,急忙朝着身旁的人高声喊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急切与委屈。
“我没有背叛你,这里面有误会,我可以解释的!”她急促地辩解着,眼眶微微泛红,“我会联系他们,完全是因为上一次我和婷婷被古隆抓住了把柄。他拿那些事要挟我们,逼着我们给他办事,我也是没办法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目光紧紧望着对方,语气无比恳切:“夫君,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心里是有你的啊。”
蓝潇潇一心要为自己开脱,便将所有事情都编排成了古隆早已布下的阴谋。她心里清楚,朱高煦对这几日新城发生的种种变故定然有所耳闻,若是一味遮掩,反倒容易露出破绽。
于是,她拣着对自己有利的部分细细说来,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胁迫的受害者——如何被古隆抓住软肋,如何在威逼之下身不由己,又如何在暗中一直设法挣脱控制。每一句话都像是经过精心打磨,既不完全脱离已知的事实,又巧妙地将自己摘了出来,只把矛头指向古隆的算计与逼迫。她知道,此刻唯有让朱高煦相信自己的无辜,才能有一线生机。
但情形与先前如出一辙,朱高煦对蓝潇潇的存在视若无睹,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她。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那姿态里的不耐与轻视显而易见,分明是在示意蓝潇潇闭上嘴,别再聒噪。
随即,他往前迈了两步,径直走到古国真面前。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笑意,抬手便在古国真那张饱经风霜、此刻因屈辱而微微抽搐的老脸上拍了拍,力道不重,却带着十足的侮辱意味。
“呵呵,”朱高煦的笑声里满是轻蔑,“看来你是想太多了。在我眼里,别说是你,就算是你那个宝贝儿子,也同样是分文不值。这么多年,你终究是太高估他了,把他当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说完,他像是嫌恶方才拍打时沾到了什么脏东西,只觉得手心有些油腻腻的很不舒服。竟毫不避讳地,直接将手往古国真身上那件本就不算体面的衣服上蹭了蹭,仿佛那衣服不过是块擦手布一般,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
擦完手,他才抬眼看向古国真,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质问道:“倒是我想问问你,一个区区的反贼头目,究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跑到我这新城来撒野?他这是活腻了,嫌自己命太长了不成?”
看到朱高煦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蔑视,古国真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铁青,又由青转绿,难堪得像是被人当众剥了衣裳。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对方不仅言语羞辱他和儿子,更是用那样轻慢的动作对待自己,那份被践踏的愤怒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尽。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底里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一拳将眼前这嚣张的家伙打翻在地。可理智终究还是压过了冲动,从始至终,他硬是咬着牙没敢再多说一个字。古国真不是个愚笨的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看朱高煦那副神情,眼神里的冷冽与决绝,可不像是在开玩笑,那是真的动了杀心,仿佛只要自己再敢有半分不敬,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再多的骨气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性命。
见古国真闷不吭声,朱高煦脸上最后一点交谈的兴致也散了去。他随意地抬了抬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没意思,都杀了吧!”
这话一出,古国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瞳孔猛地收缩,浑身都打了个寒颤。他原本还盘算着,就算被朱高煦收押起来,好歹还有条活路,日后总能想办法联系上儿子古隆,让他用筹码来换回自己。可万万没料到,朱高煦竟会如此干脆利落,连半分转圜的余地都不给。他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慌忙提醒道:“我是古隆的亲爹!!!”他以为搬出儿子的名号,总能让对方有所顾忌。
跟着古国真一同前来的那些人,听到“都杀了吧”这五个字,也瞬间炸开了锅。人群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有人攥紧了兵器,有人面露惊恐,还有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若不是朱高煦身上那股神秘而慑人的气场镇着,他们怕是早已忍不住要冲上来拼命了。可此刻,他们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恐惧与愤怒,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朱高煦,目光里满是祈求与不安,盼着他能收回这句要命的话。
朱高煦只是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眼神里瞧不出半分波澜,甚至还有些慵懒地伸出手指,漫不经心地挖了挖耳朵,仿佛古国真那句急切的呼喊,不过是耳边嗡嗡作响的蚊蚋,根本不值一提。
就在他这副闲散姿态摆出的瞬间,院墙之上倏地出现了十多道黑影,动作快如鬼魅,几乎是在现身的同一刻,手中的火枪已然稳稳架起。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半句多余的言语,只听“砰砰砰”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枪响骤然炸响,如同平地惊雷。
枪声几乎是同时迸发,密集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古国真等人甚至还没从那声“都杀了吧”的惊悸中回过神来,更别提做出逃跑的动作,便被迎面而来的弹雨击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转瞬间便一个个扑倒在地,温热的鲜血迅速漫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这些士兵的素质堪称顶尖,动作精准狠厉,院内的人一个都没落下,每一发子弹都命中要害,皆是一击毙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不过片刻功夫,方才还带着几分骚动的院子,便彻底陷入了死寂,只余下浓重的硝烟味与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蓝潇潇就站在狼军众人身后,眼睁睁看着身旁的人一个个应声倒地,再没了声息。那接连不断的枪声仿佛还在耳边轰鸣,眼前的鲜血与倒下的身影交织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吓得她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一股难以遏制的恐惧攫住了她,心底不受控制地打鼓:自己会不会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她有心想要上前,跟朱高煦说些软化的话,哪怕只是表表顺从的心意,或许能换得一线生机。可剧烈的恐惧让她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手脚早已冰凉,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僵硬地站在原地,连挪动一下手指都觉得艰难。
场内,新城的士兵已经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将院子里的尸体一具具抬出去处理,动作利落,神情肃穆。院墙外,方才的枪声惊动了不少附近的百姓,他们纷纷循着声响聚拢过来,远远地探头查看。但当看清是新城士兵在处理事务,秩序井然,便也放下了心,没有再多做停留,渐渐散去了。
等院内的尸体被尽数抬走,地面也被简单清理过,朱高煦才抬眼看向仍僵在原地的蓝潇潇,朝她勾了勾手指,语气平淡地吐出三个字:“过来吧!”
听到这声招呼,蓝潇潇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动,像是得到了特赦一般,这才敢挪动脚步。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两步,走到朱高煦面前,立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微微嘟着嘴,刻意装出柔弱无依的姿态:“夫君,刚刚可吓死人家了,那会儿真以为……真以为往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夫君你不知道,方才那般凶险,人家都已经做好了咬舌自尽的打算,就是要以死明志,绝不给夫君丢脸呀。”
她说着,抬起头望向朱高煦,双眼睁得大大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坚定,仿佛方才那番话全是肺腑之言,没有半分虚假。
朱高煦显然对这一套说辞毫无动容,他懒得再与蓝潇潇虚与委蛇,抬手便将她推到一旁,语气里的嗤笑毫不掩饰:“是吗?你有这么忠贞?”
蓝潇潇被推得一个踉跄,顺势便柔弱地倒在地上,侧过身仰望着朱高煦,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刻意拿捏的委屈与哀切,试图勾起他一丝心软:“夫君~,你怎能不相信我呢?若是真落到那些人手里遭了玷污,就算夫君不说什么,我蓝潇潇也断断没有脸面再活下去。夫君,我是真心爱慕你啊,这世间若没了你,我可该怎么活呢?”她说着,眼神里满是故作的深情,仿佛这份情意重逾千斤。
朱高煦嘴角猛地一斜,勾起一抹带着几分讥诮的弧度,他慢条斯理地在衣襟上蹭了蹭双手,仿佛刚才沾染了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是吗?”他拖长了语调,尾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既然如此!”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那点漫不经心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骨的冰冷,像是寒冬里结了冰的湖面,毫无温度。他盯着蓝潇潇,声音淡漠得如同淬了冰:“你给我解释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蓝潇潇的声音猛地一顿,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刚才还想好的措辞瞬间乱了套。她的大脑却在这一刻飞速运转起来,各种理由在脑海中闪过又被迅速否决。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口:“我……我就是想赚点零花钱。”
说完这句话,蓝潇潇索性脖子一梗,眼神里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倔强,算是直接承认了。她心里清楚得很,眼下这种局面,与其编造更复杂的谎言,或是承认那更严重的背叛,倒不如大大方方说自己贪财——毕竟,在这两者之间,贪财的罪责显然要轻上太多,或许还能换来一丝转圜的余地。
朱高煦的声音像一缕带着寒意的风,从蓝潇潇头顶幽幽飘下来,每个字都像是浸在冷水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赚点零花钱?”他轻轻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让蓝潇潇心里更发慌,“你偷偷挪用我新城的东西来赚零花钱?”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里添了几分冷冽:“没记错的话,之前你答应过我,若是办不好差事,就任由我惩罚的吧?”
这话一出,蓝潇潇心里咯噔一下,却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小鸡啄米似的快速点头,语气放得又软又快:“没错没错,夫君,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任由夫君惩罚,绝不怨言!”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只要朱高煦眼下追究的是偷东西、是办砸了事,而不是牵扯出她和古家的勾结,那就好办得多。偷东西也好,办砸差事也罢,总归是内部的过错,朱高煦总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真的要了她的命吧?毕竟,他们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分总该还有些,他再动怒,也该会留几分余地的。这么想着,她心里那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了些,只盼着能赶紧挨过这关。
“那,按照新城规矩,挪用公款,轻则打入大牢,重则处死。”朱高煦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说完便径直转身,背影决绝,不带半分犹豫。
蓝潇潇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抬手挖了挖耳朵,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朝着他的背影哭喊:“夫君,我是你的潇潇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然而,朱高煦连头都未曾回一下,只是扬声对周围的人吩咐道:“抓起来,仔细查查她总共贪污了多少钱财,不用顾及她的身份,一切都按照律法来处理就好。”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听到朱高煦对属下的吩咐,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蓝潇潇心上,她终于彻底确定,自己方才并非听错。一瞬间,心中的侥幸与镇定轰然崩塌,乱成了一团麻。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形象,连滚带爬地快速匍匐着上前几步,死死抱住朱高煦的大腿,声音里带着哭腔,急切地呼喊:
“夫君,不要啊!你不能如此狠心!谁都会犯错的,求求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的,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她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
被蓝潇潇死死抓住腿,朱高煦前行的脚步不得不暂且停下。身后,她的哭喊声丝毫没有停歇,反而带着愈发浓重的悲戚:
“夫君,您真的不能这样对我啊!为了您,我当初连家都舍弃了,我对您的心意是真的,我是爱你的啊!”
她一边哭喊,一边用力摇晃着朱高煦的腿,声音里满是哀求:“您要打我也好,要骂我也罢,我都认了!但求求您,千万不要杀我啊!我……我罪不至死啊!”
蓝潇潇这是明摆着打起了感情牌。她向来是个极识时务的人,既能端得起架子,也能放得下身段。此刻她心里清楚得很,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只要活着,就还有翻盘的机会。不过是暂时低头服软罢了,这点屈辱算得了什么?等将来有了时机,她定然会把今日所受的一切,加倍讨回来。
朱高煦等蓝潇潇哭诉求情的话语落定,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冷冷地抬脚,毫不留情地将紧紧缠着自己的她一脚踢开。蓝潇潇猝不及防,踉跄着摔倒在地,他却连一眼都未曾再看,径直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蓝潇潇趴在地上,双目失神,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只是呆呆地望着朱高煦消失的方向,半天没有动弹。
片刻后,一股难以遏制的恐慌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这几个字像是魔咒一般,在她脑海中疯狂盘旋,占据了所有思绪,再容不下其他半分念头。
“夫君!”
蓝潇潇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大喊,先前那点刻意装出的柔弱与哀求荡然无存,只剩下濒临绝境的疯狂,她拼尽全力嘶吼着:“不要啊!不要啊!我不想死!饶我一命,夫君您饶我一命啊!”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
可朱高煦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拐角,没有留下丝毫回应。直到几个膀大腰圆的手下上前,一左一右将失魂落魄的蓝潇潇牢牢控制住,她那混杂着哭嚎与哀求的声音,依旧在空旷的院子里断断续续地回荡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又无力地消散开去。
院门之外,朱高煦脚步未停,嘴角却微微一斜,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这场与蓝潇潇的周旋已见分晓,自然不必再耗费多余的精力。
他头也不回,对着身后紧随的手下沉声吩咐:“下去传令,让待命的军队即刻行动。另外,把所有与蓝潇潇有过接触的人一一排查清楚,整理出名单。咱们走之前,得给父王送上一份‘大礼’。”
交代完事情,朱高煦转身便回了城主府。
刚踏入内室,便见陆青叶已在那里等候,神色平静地望着他,开口问道:“处理完了?”
朱高煦走上前,从身后轻轻环住陆青叶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亲昵地蹭了蹭,声音带着几分温和:“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吧?”
陆青叶向来直率,有什么便说什么,此刻也不客套,轻轻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释然:“那个人确实碍眼得很,我一看见她就觉得不舒服。如今她不在了,总算能清净些了。”
对于朱高煦的事,陆青叶大多知晓,因此两人对话中虽未提及蓝潇潇的名字,却都清楚彼此说的是什么,默契尽在不言中。
“直接杀了,还是准备如何处理?”
陆青叶转过身,与朱高煦面对面相拥着,微微仰头看向他,轻声问道。
朱高煦看着近在咫尺的陆青叶,闻着她身上清雅的气息,心中泛起一阵暖意。他抬手拂过她的发丝,语气沉稳地说道:“先留着。等过两天把那些大家族势力全部拿下,再一同处理,也好借此震慑一下新城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他的目光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显然对接下来的布局早已胸有成竹。
朱高煦心里明镜似的,新城的安稳并非铁板一块。不说燕地那边那些各怀心思的官员,就连新城本地的原住民里,也藏着不少不怀好意之辈。人心这东西最是难测,怎可能指望新城上下人人都心怀赤诚?就拿许家来说,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们对新城哪有什么真正的归属感,所作所为不过是围着自身利益打转罢了。
除此之外,新城的官场里,也已悄然滋生出贪污腐败的苗头。一些官员仗着眼下的安稳,悄悄动了歪心思,只是先前碍于朱高煦平日里的威严震慑,才没敢闹得太过分,局面尚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正因如此,朱高煦才一直按兵不动,没有急于出手整治,只在暗中将这些情况一一记在心里,等待合适的时机一并清算。
此次处置蓝潇潇,无疑是给那些心怀叵测之辈敲响了一记警钟,足以让他们收敛几分躁动的心思。毕竟,连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他都能在原则面前毫不犹豫地痛下决断,没有丝毫徇私之情,其余人若是心存侥幸想要触碰底线、犯下过错,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是否真有蓝潇潇那般特殊的身份与分量,是否能承担起比这更严重的后果。
这一招,也算是朱高煦给手下众人的一次警醒与机会。他并非嗜杀之人,只是规矩不可破,底线不容越。若是这些人能从蓝潇潇的下场中吸取教训,从此安分守己、恪守本分,那自然相安无事;可若依旧执迷不悟,仗着几分资历或功劳便肆意妄为,那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届时便怪不得他铁腕出手,来一场彻底的内部大清洗,以儆效尤,肃清风气。
当然,眼下还不是着手处理这些事的时候,一切都得等顺利抵达扶桑之后再做打算。当前首要的是稳住局面,按部就班地推进行程,没必要过早地因这些潜在的隐患而心急火燎,打乱了全盘的部署。
又商议了一会儿正事,待所有事宜都安排妥当,朱高煦便不再多言,径直走上前,将陆青叶打横抱起。陆青叶身形轻盈,被抱起时顺势环住他的脖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更多言语,彼此的心意已在这无声的对视中悄然传递。随后,朱高煦抱着她,缓步走进了房间,将外界的纷扰暂且隔绝在门外。
第二天一早,北平城周边便涌现出大批新城的士兵,队列严整,旌旗猎猎,连北平城的正门前,都有石当亲自率领的一队人马驻守,气氛肃然。
再次站在北平城门外,石当心中百感交集,不禁生出一阵感慨。距离他上次率军强闯这座城门,其实并未过去太久,世事变迁却如此之快,如今他竟是奉了公子之命,领兵来到这里,心境已然截然不同。
此刻,北平城门紧紧关闭,高耸的城墙上早已站满了燕军的士兵,甲胄鲜明,戒备森严。而朱棣,正立于城墙的最中心位置,目光沉静地望向城外,周身透着一股沉稳威严的气势。
昨日,朱棣便已收到消息,称新城那边有大动作,所有驻扎的士兵都已开拔出城,动向不明。这消息让他心头一紧,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
到了今早,更确切的消息传来——新城的士兵正朝着北平方向开来。消息一经传入朝堂,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整个朝堂瞬间乱作一团。朱棣临朝时,阶下的官员们已是吵得不可开交,人人脸上都带着焦灼与不安。
多数官员认定,这定是朱高煦因不满被派往扶桑,心怀怨恨,索性撕破脸皮,要率兵强攻北平、硬抢皇位。他们纷纷上奏,恳请朱棣当机立断,立刻调集周边所有兵马,布防迎战,全力抵抗朱高煦的进攻。
然而,朱棣只是漫不经心地听了几句,便抬手打断了众人的议论。他心中自有考量:朱高煦说对皇位毫无兴趣,这话是真是假,他一时难以完全判定。但他内心深处有一个笃定的认知——只要自己还在世,朱高煦就绝不会做出起兵造反的事。即便他真有那份心思,也定会等到自己百年之后,才会有所行动。
既然一时想不透其中关窍,朱棣便索性不再纠结。他想,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自乱阵脚,不如直接问清楚朱高煦此番举动的意图,一切自然会有答案。
之后,朱棣便在城墙上静静等候着新城士兵的到来,目光始终锁定着城外的方向。
当看到下方阵列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朱棣压抑不住心中的火气,朝着城下朗声喝道:“朱高煦呢?这个逆子到底想干什么?让他出来见我!”
石当正骑在摩托上,闻言仰头,同样高声回应:“我家公子并未前来,今日之事由我负责处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燕王请放心,我等此番前来并无其他意图,只是为了抓贼而已。”
毕竟是来办正事,城上城下这么多人看着,石当也无意刻意让朱棣难堪,语气虽直接,却也保持着应有的分寸。
朱棣眉头猛地一蹙,浓眉如墨般拧成一团,眼神中闪过几分不耐与审视,沉声道:“抓什么贼?寻常抓贼,哪里用得着调动这么多兵马?这阵仗,倒像是要动兵戈一般!”
城楼下的石当闻声,缓缓站起身来。他身着利落的劲装,身形挺拔如松,面对城墙上那位九五之尊,既无谄媚之态,也无丝毫怯懦。只见他抬手朝着城墙上方的朱棣深深一拱手,动作规范而恭敬,声音却平稳有力,不卑不亢地解释道:“燕王有所不知,先前我家公子便已放出话来,这新城的一应事务,概不允许外人插手。当时就说过,谁若敢在此地随意伸手,妄图染指分毫,那便休怪我新城不留情面,定会依法依规处置。”
说到这里,石当的语气微微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可如今,眼看我新城即将按计划撤离,有些人似乎便觉得我们已是囊中之物,全然没将我新城的警告放在眼里。竟有人暗中买通细作,悄悄混入我新城内部,不仅偷偷运走了我们囤积的不少粮草、铁器等重要资源,更有甚者,连我新城耗费无数心血研制出的技术图纸都敢觊觎带走!这等行径,简直是视我新城如无物,真当我新城上下皆是摆设,无人能应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