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绝杀(2 / 2)
赵安应声轻步跟在和珅身边,外面天色虽黑,养心殿这边却是灯火通明。
和珅对老太爷太了解了,他老人家这会真没睡。
没办法,上了年纪的老人睡眠时间较从前短了许多,一天能眯个两个时辰就顶天了。
没睡觉的老太爷在听李玉给他读《石头记》,这几天陆陆续续听的也快差不多了。
得知和珅求见,老太爷自是高兴的宣进来,也没忘记白天靖海侯毁他墨宝,诅咒他有寿无福,有福无寿的事。
因而都不等赵安开口,老太爷就问他靖海侯施秉仁怎么回的话。
赵安自是如实禀报,老太爷一听施秉仁胆敢不回话,不由来了脾气:“朕还没退位呢,他就敢不回朕的话了?这是心里有鬼。”
“主子,”
和珅见状忙将那本《尉缭子》呈上,指出这本书底页存在重大问题。
“噢?”
老太爷拿起放大镜仔细浏览,和珅同赵安均是默契不言。
许久,老太爷合上《尉缭子》,手中放大镜在桌面轻轻敲击,似在权衡思考什么。
片刻,方才开口道:“施琅平台有功不容抹杀,这些陈年旧事就不要提了依朕看,让施秉仁自个儿了断,靖海侯的爵位改由他儿子承袭,也算全了他施家体面.和珅,这件事你去办。”
这和赵安预想中将施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境的期望差距不是一般大,却不敢直接反驳老太爷的决定,心中难免遗憾自己白忙活一场。
未想,和珅却开口道:“主子仁德,念及靖海侯祖上功勋实乃施家之幸,只是奴才心中有些话如鲠在喉,若不出来恐负了主子平日教诲。”
老太爷抬眼看着和珅,目光满是温和:“哦?你想对朕什么?”
“主子,施琅当年之功天下皆知,圣祖爷厚赏封侯赐爵恩遇极隆,可施琅却私下抄录逆臣张家玉遗诗,更沿用伪明年号,字里行间那股怆然之意,绝非作伪。奴才以为若施琅当时已真心归顺我大清,视君父如天又何来对前明忠烈之怆然?”
这番话,和珅得极慢,确保老太爷听的明明白白。
言外之意,施琅非纯臣。
“嗯。”
老太爷的眼神微微眯起,似在思考和珅所言。
“主子常教导奴才,为人臣子忠心乃第一要义。奴才蠢笨,时常思之,究竟何为忠心?今日见了这施琅遗物,奴才方恍然大悟。”
和珅抬头看了眼被老太爷放在桌上的《尉缭子》,续道:“如施琅这等于我大清有大功之人,或许不能以寻常忠奸论之。但其心迹之中但凡存有一丝对前朝的顾念,一丝不得已而事我朝的勉强,那在奴才眼中,这份忠心便算不得纯粹。
主子仁德不欲追究陈年往事是主子宽宏大量,可靖海侯承袭已是六代,为何历代靖海侯都未将此事上报朝廷知晓?是施琅生前有过嘱咐,亦或是历代靖海侯不愿让朝廷知道此事?
若是前者,奴才倒也理解。
可若是后者,奴才就不得不怀疑这施家一代代将此物珍藏,而非付之一炬,其心究竟如何?他们对大清,对主子,到底有几分是掏心掏肺的赤诚?莫非那‘览之怆然’的不独是施琅一人?”
这番话别老太爷听的入了神,赵安也听的暗自给了个赞。
和二皇帝,有两把刷子的。
“.今日施秉仁公然污损御宝,是当真糊涂还是借题发挥?是对赵有禄不满,还是对奴才和珅不满,还是对主子不满怕真如主子所言,这施秉仁有向谁纳投名状的意思.”
到这里,和珅一咬牙竟又道:“主子春秋虽高,然圣体康健寿元必定绵长,纵是三年后循尧舜之道禅位新君,这大清朝堂军政大事又岂能真不让主子您过问?
故奴才以为若不将靖海侯重典处置,他日就真有人敢越过主子您蛊惑新君行那隔绝中外之事了!”
此言一出,老太爷的神情瞬间就凝固了。
隔绝中外什么意思?
架空!
当了五十多年皇帝的老太爷能容许有人架空他?
不能,亲儿子都不能!
浑浊老花眼中明显有精光闪过。
赵安见状赶紧火上浇油,匍匐在地,以头触地,泣声道:“主子,和中堂所言甚是!我大清只有主子您这一轮红日,任何对主子不够忠心之人都当施以雷霆处置,因为忠心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