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悲风(1 / 2)
旬昇的视线越过不远处的桂花树,再到一尺多高的院墙,望着远处,目光缥缈无波。
他自责的轻喃:“因为我不想拖累你……”
在轻耳听到旬昇说出这句话后,傅重峦的瞳孔颤动,眼底漫上化不开的悲色,心底尽是五味杂陈。
他望着旬昇,嗓音嘶哑发颤的咬字说道。
“我从未觉得你是拖累!”
旬昇的侧影顿了顿,慢慢转头对上傅重峦的视线。
傅重峦清冽的眼底含着泪,眼尾的猩红伴随着他皱紧的眉头,将他的难过显露在人前。
他再次重复道。
“从前不觉得,如今亦是我甘愿!”
“我只想你能活下去!”
在听完傅重峦说完这两句话后,旬昇察觉到傅藏在袖子下的手冷的在发抖,唇角漾开一抹浅笑,轻轻的握住他的手。
“可我早就不想活了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惋惜,以及空洞的忧郁。
傅重峦整个人僵住,欲哭的双眸好似震惊的在发怔,却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似乎不想旬昇再说下去。
旬昇不想听他的,笑的眉眼微弯,眼底泛出了许多复杂的思绪。
他回顾了自己失败的一生,如今想一想,也不过比寻常人多一些折磨罢了。
“你没有出现时,在这七年之中,每当我不想活了,便会逼自己,在等等……”
“从前我想不明白,直到如今我才醒悟过来,许是上天不忍,想让我活着再见你和阿知一面。”
“阿峦,我已经无憾了。”
似乎说了太多话,到最后,旬昇的嗓音变得嘶哑,又咳嗽了起来。
他有些疲惫的靠坐在轮椅上,垂眸扫了眼自己如今不能行走的双腿,眼底闪过片刻的惋惜,再抬眸看到傅重峦湿润的双眼,又无奈的发笑。
他强撑着力气,同傅重峦像往昔那般笑着打趣。
“好了,堂堂智勇双全,皎皎君子,如山似玉的小傅大人可不会在我面前落泪,小心被人瞧见了,丢脸丢到肖从章面前!”
旬昇作为少数清楚前世傅重峦同肖从章恩怨纠葛的人,这会提及另一个人时,语气总是带了几分调侃。
傅重峦心口酸涩,压下翻涌的泪,配合着旬昇的话笑了声。
“他不敢笑话我。”
旬昇见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见旬昇并没有接着问下去,傅重峦沉默了片刻,想要开口说清楚他如今和肖从章的关系时,旬昇却生硬的转开了话题。
他抬眸望了眼,寒风呼啸而过,不远处那棵桂树又被吹落一地霜黄。
望了片刻,他转头朝傅重峦轻声说了句。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一次雪,不然以后只怕要见不到了。”
“旬昇!”傅重峦急声打断他,泛红的眼带着一丝气。
旬昇又笑他:“生死乃寻常,没什么可避讳的,临走前有你陪着我,也挺好……”
他实在笑不出来了,说到一半,又眉目无神的沉下脸。
傅重峦别开眼,不想再让旬昇看到他的狼狈和心痛。
他们就像一对许久未见的旧友,一个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一个始终沉默的听着。
说到最后,旬昇合上眼,唇色被冻的有些苍白泛紫,他缩了缩身子,同傅重峦故作轻松的提起。
“当年的事,我知道你一定有许多话想要问我的,只是问不出口,无妨,我已经写在信中了,待我离开后,你便去我屋中取出来。”
“阿峦,我一直知晓我平庸,帮不了你太多,但我能知道的只有那些了……”
“你也不必自责,我所遭遇的一切,都不能怪你,咳咳!”
“要怪……”旬昇顿了顿,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柏西宴的脸,片刻后,他笑了笑。
“要怪就怪柏西宴好了。”
算他欠他的。
旬昇心中想。
事已至此,他不知何时连对柏西宴也恨不起来了,更多的只是觉得他有些偏执可笑。
七年的禁锢,两个人都活在痛苦中,他永远没有办法原谅柏西宴,就像柏西宴永远没有办法学会如何爱旬昇。
傅重峦在一旁沉默,他没有接旬昇的话,只是望着他越发疲惫苍白的脸色,看着他一点点说着这些年的痛苦。
旬昇好似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静静的垂下眸,在低声的自语。
“他这人挺奇怪,不知道喜欢我什么。”
“在我面前时,连笑都是虚假的,但有时候,又会为了哄我,不开心也会笑,看上去更讨厌了……”
“一开始我被他从牢里救出来的时候,我是感激他的,只不过后来因为担心你出事,听到你死在了狱中时,我想要去救你,他便生气了。”
“后面他命人买了一座府宅,将我关了进去。”
“你看吧,我就说他这人很奇怪,做事情百般衡量算计,又会很冲动偏执,有时候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说到这里,旬昇无神的眼眸泛出一抹微光,他侧目对上傅重峦无声的目光,宛若年少时读不懂文章一般问他。
“阿峦,如果说我没有那么恨柏西宴,你会不会觉得我傻?”
傅重峦很轻的扯了下唇角,压下眼底的苦涩,对着旬昇摇摇头。
“不怪你,他这人有病。”
旬昇愣住了,反应过来又被傅重峦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