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你们的事,我听说了(1 / 2)
“技术不难。”他说,“难的是信任重建。但现在,只有这种方式能防止再被‘合法地偷’。”
秦峰沉默良久,问:“你会做吗?”
“我已经写了原型。”姚小波冷笑,“你们搞情怀,我来设防火墙。”
当天下午,秦峰带他去了城西的老影院废墟。
那里只剩半堵墙和一段坍塌的顶棚,银幕早已腐烂,支架歪斜地插在瓦砾中。
风穿过空洞的窗框,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秦峰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骨传导耳机,递给他一只。
“听。”
音乐响起——是许嵩刚完成的另一个版本。
没有修饰,没有混音压缩,保留了全部原始噪音:观众咳嗽、小孩哭闹、连放映机卡带时那一声刺耳的“咔哒”都原样呈现。
姚小波听着听着,眉头渐渐松开。
“这不是为了好听。”秦峰说,“是为了诚实。这些声音之所以重要,不是因为它们美,而是因为它们真。一旦我们允许别人随意剪裁、美化、包装它们,它们就不再是记忆,而是消费品。”
姚小波摘下耳机,看着脚下碎裂的地砖,忽然说:“我小时候在这儿看过《少林寺》。那天全场都在学李连杰喊‘哈!’……原来那个声音,还在。”
他点点头:“系统我继续做。但这次,我们要让每一个节点都知道——他们守的不是数据,是时间。”
几天后,周师傅来了电话。
他在电话里只说了句:“你们的事,我听说了。”
见面地点约在修缮队仓库。
老人没多话,从工具箱底层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排微型录音带,标签手写,字迹模糊:“东直门桥墩·夏夜涨水声”“鼓楼东大街·雪后扫帚划地”“西四北六条·97年冬日晨炊”。
“这些都是我没报上去的。”他说,“档案不要这些,说不够典型。可我知道,哪一声预示结构要裂,哪一响说明地基下沉。建筑会说话,只是大多数人不听。”
他同意成为首个物理备份点。
在仓库地下,他会砌一面“声音墙”——每块砖内嵌一个微型录音胶囊,封装一段原始声纹。
位置不联网,不公开,仅靠口述传承坐标。
“真到了谁都管不了的时候,”他说,“至少还有人能挖出来,听听过去到底长什么样。”
消息传回麦窝团队当晚,一条新的日志悄然生成:
“分布式节点注册|ID:BJ-RC01|类型:离线物理备份|接入人:周某(古建队)|验证密钥已生成”
而此时,在市规划展览馆办公室里,吴志国正翻阅一份名为《城市感官修复试点项目》的申请书。
他勾选了“小额资助”类别,预算栏写着“用于老旧设备回收与基础声学检测”。
审批流程预计七个工作日。
他合上文件,低声自语:“别等批准……”吴志国拿到那笔三万元的小额资助,审批流程卡在财政局,预计七个工作日——但他没等。
他提前两天就把钱取了出来,现金装进一个旧公文包,第三天一早就骑车去了潘家园旧货市场。
他在一堆报废的广播电视器材里翻了三个小时,挑出六台还能用的便携式录音机,又淘了十二支指向性麦克风、一批磁带和几套充电设备。
卖家是个退休电台工程师,见他不讲价、不犹豫,反而问了句:“是给谁做这事?”
吴志国只答了两个字:“留声。”
下午三点,他把东西拉到德云社后巷的排练厅外,秦峰已经在等。
两人没多话,当面清点设备,一一编号登记。
吴志国从包里抽出一张纸递过去——是一份采购清单,每项后面都标好了价格和来源,“别走账,先拿着用。报销的事我来扛。”
秦峰接过清单,指尖摩挲着纸上墨迹,忽然觉得这薄纸比合同更重。
他知道,这是体制边缘人冒着风险递来的一根绳索,不是为了升迁,也不是为了政绩,而是信了他们说的“声音不该被遗忘”。
当晚,培训开始。
地点是奶奶家的老宅地下室。
几十年前这里曾是地下联络点,如今水泥墙斑驳,灯泡悬在低矮的顶上,照出一片昏黄。
几张折叠桌拼成长案,设备摆开,像一场秘密会议的现场。
赵小满带着五个哨兵来了,有社区电工、退休教师、还有个送快递的年轻人,都是姚小波筛选出的第一批节点运营者。
他们不懂什么区块链,也不关心技术术语,只听得懂一句话:“你们录下的声音,将来谁也删不掉,改不了。”
秦峰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台改装过的录音机。
“我们不用最好的设备,但要用最对的方式。”他说,“重点不是音质完美,是真实完整。哪怕风吹麦浪的声音里混进了咳嗽,也要留着。因为那是人的痕迹。”
他教他们如何避开电子噪声、怎样判断环境本底音、什么时候该关掉自动增益。
没有PPT,没有术语堆砌,全是土办法:拿毛巾裹机器防抖,用木箱做临时隔音罩,甚至教他们在暴雨前抢录屋檐滴水的节奏——“那不是背景音,是时间的脚步。”
奶奶端着热茶进来时,没人说话。
她把杯子一个个放下,走到角落停下,望着这群年轻人摆弄机器,轻声说:“当年我们藏情报,靠的是死记硬背、烧纸成灰。现在你们藏声音,也是怕以后没人信啊。”
那一晚,没人提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