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辞:Anbar的跨世回响(上卷)(1 / 2)
琥珀辞:Anbar的跨世回响
楔子
西历九世纪的某个黄昏,阿拉伯半岛的沙海正把最后一缕金辉吞进褶皱里。商队首领哈伦勒住骆驼的缰绳,驼铃在干燥的风里晃出细碎的响,像谁把星星揉碎了撒在空气里。他从怀中摸出一方鞣制得极软的羚羊皮,小心翼翼展开——内里躺着一块鹅蛋大小的东西,灰褐如老檀,却泛着蜜蜡般的柔光,指尖触上去,是温温的糯,像刚从阳光里晒透的棉絮。
“穆萨,过来。”哈伦的声音裹着沙粒的粗粝,却藏着罕见的轻。年轻的学徒穆萨凑上前,鼻尖先撞上一股奇异的香:不是沙漠里常见的乳香灼热,也不是椰枣的甜腻,是带着海腥的沉润,像潮水退去后,礁石上留下的月光气息。“这是Anbar,”哈伦用指腹轻轻摩挲那物的纹路,“海洋给沙漠的礼物,抹香鲸把它藏在深海,风暴把它送到岸边,比黄金更难得。”
穆萨眨了眨眼,把“Anbar”两个音节嚼在舌尖,像含了一颗会发香的石子。他看见哈伦把羚羊皮重新裹紧,贴在胸口,那里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与Anbar的温软隔着一层布,却像两个不同世界的呼吸,轻轻碰在了一起。远处的沙丘上,最后一点光也沉了下去,只有驼铃还在响,像在为这个名字,敲下第一个温柔的注脚。
上卷
第一卷:沙海驮月,Anbar初逢
哈伦的商队在沙漠里走了二十天,目的地是波斯湾沿岸的渔港——那里有渔民守着海浪,等着Anbar随潮而来。穆萨是第一次跟哈伦走这条线,骆驼的蹄子踩过滚烫的沙砾,他总忍不住摸一摸腰间的羊皮袋,里面装着哈伦给的一小块碎Anbar,是去年风暴后从渔民手里换来的。那碎块不大,却足够让他在夜里想家时,闻着那股海的气息,仿佛能看见故乡的椰枣树,也能看见从未见过的海。
到渔港时,正赶上退潮。浅滩上的贝壳泛着银光,渔民们赤着脚在沙里翻找,裤脚卷到膝盖,沾着咸湿的沙。哈伦熟门熟路找到老渔民赛义夫,赛义夫看见他,咧开缺了颗牙的嘴笑,手里举着个粗陶碗:“哈伦,这次有好东西。”他把碗递过来,里面躺着一块比哈伦怀里那块更大的Anbar,颜色更深些,靠近碗沿的地方,还留着一道浅浅的鲸齿印。
“怎么来的?”哈伦接过陶碗,指尖刚碰到Anbar,眼睛就亮了。赛义夫坐在礁石上,掏出烟袋,慢悠悠点燃:“三天前的夜潮,把它冲在珊瑚丛里。我家小子潜水去捡,差点被浪卷走——这东西,是带着海的脾气的。”穆萨蹲在旁边,看着哈伦用小刀轻轻刮了一点Anbar的碎屑,放在火上烤。青烟冒出来的瞬间,那股熟悉的沉润香气漫开来,混着海边的盐味,竟比在沙漠里闻着更清透,像海风吹过挂满椰枣的枝头,甜里带着凉。
哈伦和赛义夫讨价还价时,穆萨走到浅滩边。海水漫过他的脚背,凉得他一缩脚。他想起哈伦说的,Anbar是抹香鲸的分泌物,在深海里待了不知多少年,才被浪潮送到岸边。他低头看着水里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这Anbar就像个信使,从深海来,到沙漠去,把两个不相干的世界连在了一起。等哈伦把Anbar装进新的羊皮袋,穆萨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碎块,悄悄在心里说:原来你是从这么远的地方来的。
归程的沙漠里,商队遇到了一场小规模的沙暴。狂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疼得人睁不开眼。哈伦把装Anbar的羊皮袋紧紧抱在怀里,伏在骆驼背上,大声喊着让大家靠拢。穆萨看见哈伦的头巾被风吹掉,露出花白的头发,却始终没松开怀里的袋子。沙暴过后,哈伦打开羊皮袋检查,Anbar上沾了点沙粒,他用袖子轻轻擦干净,眼神里的郑重,像在对待一件圣物。“穆萨,记住,”哈伦把Anbar递给他看,“Anbar不是普通的香料,它是海洋的馈赠,是沙漠与海的约定。以后你要是带它去更远的地方,千万不能丢了这份心意。”穆萨接过Anbar,指尖的温软透过羊皮,传到心里。他望着远处重新亮起来的星空,觉得“Anbar”这两个字,忽然有了重量。
第二卷:巴士拉市,异质疑云
巴士拉的市集总像一锅煮沸的蜜,甜的、香的、辣的气息裹着人声,从巷口一直漫到河边。哈伦的商队一到,就有熟客围上来——他们大多是为Anbar来的。哈伦把装Anbar的羊皮袋放在铺着丝绸的摊子上,刚打开一条缝,那股沉润的香气就飘了出去,像一只无形的手,把路过的人都牵了过来。
“哈伦,这次的Anbar成色怎么样?”一个穿波斯锦袍的商人挤到前面,是卡里姆,专做香料和珠宝的生意。哈伦拿出一小块Anbar递给他,卡里姆接过去,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指甲轻轻掐了掐:“还是老样子,好东西。”说着,他忽然从自己的锦盒里拿出一块东西,放在哈伦的摊子上——那是一块鸡蛋大小的黄色物件,泛着透明的光,像把阳光冻在了里面,指尖触上去,是硬的,带着点冰凉。
“你看,我从东方山林里换来的,他们也叫它Anbar。”卡里姆的语气带着点得意,“说这是树木流出来的树脂,埋在地下几百年,就变成这样了。”哈伦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拿起那块黄色物件,翻来覆去地看。香气是有的,却比他的Anbar淡些,带着点草木的清苦,不像从海洋来的那样沉润。“不对,”哈伦摇了摇头,“Anbar是海洋给的,从抹香鲸身上来,怎么会从树林里长出来?”
两人的争论引来了不少人围观。一个穿白色长袍的学者挤进来,是伊本,常在市集里记录各地的物产。他接过哈伦的灰褐Anbar和卡里姆的黄色物件,放在阳光下仔细看,又分别刮了点碎屑,放在火上烤。灰褐Anbar的烟是暖的,香里带咸;黄色物件的烟是清的,香里带涩。“都是好东西,”伊本在羊皮纸上写下“Anbar”两个字,又在旁边画了两个简单的图,一个像海浪,一个像树木,“或许,海洋和山林,都有给人间的Anbar,只是模样不同罢了。”
穆萨站在旁边,看着那两块不同的“Anbar”。他想起在海边捡到的Anbar,是温软的,带着海的气息;而卡里姆的这块,是坚硬的,带着树的味道。他悄悄摸出自己腰间的碎Anbar,又碰了碰卡里姆的黄色物件,忽然觉得,就像沙漠里有椰枣树和胡杨树,虽然都是树,却不一样,Anbar或许也有两种模样?只是哈伦坚持自己的Anbar才是真的,卡里姆也不肯让步,伊本只好把两种特征都记下来,笑着说:“等以后走得更远,或许能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