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山灯萼记(上卷)(2 / 2)
他想了想,对阿普的儿子说:“你去蛇沟挖点嘟舍花的根和叶,再去后山采点‘接骨木’和‘三七’——接骨木能‘续筋接骨’,三七能‘活血止血’,跟嘟舍花配着用,能更快消肿止痛。”阿普的儿子赶紧拿着竹筐去了。
没一会儿,他就挖回了嘟舍根和叶,还采了接骨木的枝条和三七的根。阿倮先把嘟舍根洗干净,切成片,又把接骨木的枝条去皮,切成小段,三七根也切成片,一起放进陶罐里,加了山泉水和少量米酒,在火塘上慢慢煮。他说:“米酒能‘温通经络’,让药劲更好地走窜,把瘀血化开。”
药煮好后,阿倮先倒出一碗药汁,让阿普喝下去,说:“这药喝下去,能化掉身体里的瘀血,让气血通起来。”然后,他把剩下的药渣和嘟舍叶一起捣烂,加了点蜂蜜拌匀——蜂蜜能“润燥止痛”,还能让药泥更容易敷在皮肤上。他把药泥敷在阿普肿胀的胳膊和膝盖上,用干净的麻布缠好,说:“这药泥敷在外面,能直接把皮肉里的瘀血吸出来,消肿止痛。”
阿普敷上药后,没一会儿就觉得胳膊和膝盖暖暖的,之前那种尖锐的疼痛轻了不少。阿倮又叮嘱他:“这几天别乱动,好好歇着,每天换一次药,过几天就能好。”
连着敷了五天药,阿普胳膊和膝盖的肿胀消了,青紫色的瘀斑也淡了很多,能慢慢活动胳膊了。到了第七天,他已经能下地走路,虽然还有点麻,却不影响干活了。他拉着阿倮的手说:“阿倮老爹,你这药真神啊!要是以前,摔成这样,得躺半个月才能好。”阿倮笑着说:“不是我神,是这草药神。嘟舍花能清热解毒、活血化瘀,接骨木能续筋接骨,三七能活血止血,它们配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跌打药’。咱们彝人不懂啥大道理,可这山里的草药,都是一辈辈人用身子试出来的,管用得很。”
这事又在罗罗坝传开了,大伙更觉得嘟舍花是个宝贝。有人把嘟舍花的根挖回家晒干,存起来备用;有人在自家的屋前屋后种上几株嘟舍花,说万一有个小病小痛,也能应急。阿木看着越来越多人认识嘟舍花,心里也高兴——他没料到,自己一次意外的遇险,竟让山里的宝贝能帮到这么多人。
第四回阿倮火塘记病案口传经验初成篇
冬雪落下来的时候,罗罗坝的彝人都躲在屋里烤火塘。阿倮的屋里,火塘里的柴火烧得噼啪响,火塘边围坐着几个年轻的彝人,都是来跟阿倮学认草药的。阿倮手里拿着一块削好的桦树皮,上面用彝文刻着字,他一边刻,一边跟年轻人们说:“咱们彝人的草药,都是老辈人传下来的,以前都是‘口传心授’,没几个人写下来。可日子久了,有些草药的用法就忘了,咱们得把它记下来,传给后人。”
他指着桦树皮上的字,说:“这是嘟舍花的记载。你们看,从阿木被蛇咬,到阿古拉的子痈,再到阿普的跌打损伤,这三次病案,都证明了嘟舍花的用处——根能清热解毒、活血化瘀,叶能消肿止痛,果实能解蛇毒。咱们得把这些都记下来,还要写清楚它长在哪,叶子、花、果实是什么样,不然以后的人,怕是认不出它了。”
一个叫阿依的年轻姑娘问:“阿倮老爹,那嘟舍花还有别的用处吗?比如治别的病?”阿倮想了想,说:“老辈人还说过,嘟舍花的根能治‘女子不孕’,只是我这辈子还没遇到过这样的病人,没试过。不过既然老辈人这么说,肯定有道理,咱们也得记下来,以后遇到了,或许能试试。”他又在桦树皮上刻了几句,说:“《云南通志》里以后要是记这个,也得把咱们彝人的用法写进去——这是咱们从生活里摸出来的经验,不是凭空编的。”
火塘里的柴火烧得更旺了,映得阿倮的脸通红。他接着说:“咱们认草药,不能只看样子,还得看它的‘性’(中医性味归经)。比如嘟舍花,它的根是‘凉’性的,所以能清热解毒;它能‘入肝经’,所以能治睾丸肿痛——因为中医说‘肝主筋,其脉循阴器’,肝经通了,瘀血散了,肿痛自然就消了。这些道理,咱们得慢慢琢磨,用一次,就记一次,时间长了,就懂了。”
旁边的阿木听着,也忍不住说:“我第一次吃嘟舍花的果实,就觉得有股凉意往下走,后来阿倮老爹说那是‘清热’,我才明白。原来咱们吃草药时的感觉,都是有道理的。”阿倮点点头:“对,这就是‘实践’。咱们彝人治病,都是先试,管用了,再告诉别人,这就是‘口传知识’。以后咱们把这些写下来,就是‘文献’了。从‘口传’到‘文献’,就是把山里的智慧留下来,让更多人受益。”
那天晚上,阿倮在桦树皮上刻了很多字,把嘟舍花的形态、生长地点、用法、病案都记了下来。火塘里的柴火烧到后半夜,年轻人们才散去。阿倮把桦树皮收起来,放在一个木盒子里,说:“这是咱们罗罗坝的宝贝,得好好存着。以后要是有人问起嘟舍花,咱们就拿这个给他看,告诉他,这是咱们彝人从哀牢山里找出来的药,是山神的礼物,也是咱们自己的智慧。”
窗外的雪还在下,哀牢山被白雪盖得一片洁白,只有屋里的火塘,透着温暖的光。阿倮望着窗外,心里想着:以后还会有更多人用嘟舍花治病,还会有更多病案,到时候,他还要把这些都记下来,让这朵红萼灯笼似的花,在彝山的医药史上,留下更重的一笔。
上卷赞诗
哀牢山里藏仙株,红萼灯笼映雪初。
蛇毒能消凭苦果,瘀肿可散仗根株。
口传经验皆真味,手录病案尽实书。
莫道彝医无妙术,一山草药一山珠。
上卷结语
上卷已述嘟舍花初显于哀牢山,经阿木遇险识其解毒之能,阿古拉、阿普病案证其活血消肿之效,阿倮火塘录其用法成口传之雏形。此过程皆循“实践先于文献”:先有猎人误食之幸,再有彝医施治之验,后有长老记录之实,无一步脱离“源于生活”之本质。下卷将续述嘟舍花之名传至外乡,遇更多疑难病案,其“治不孕症”之效得验证,更入《云南通志》成文献记载,尽显“口传知识”与“文献记载”之互动,且看这彝山灯萼,如何从山涧野草,成为医林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