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渝州山城。(1 / 2)
青鸟三人乘小船远去后,王仙君独自留在客舱内,盘膝坐在床榻上,想趁着空闲打坐修炼。
可他初学法术不久,心性本就尚未稳固,走廊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旅客们低声交谈的喧闹声虽轻,却时不时的穿透船板传进客舱里来,像无数根细针般扰着心神——他越是想集中注意力,思绪就越乱,脑海里杂念纷飞,连半分入定的迹象都没有。
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弃打坐,尝试着将师父教给他的聚灵之法,在体内经脉中慢慢运转。可连着试了数次,每次明明能清晰感知到体内的灵力,却始终无法将那些灵力牵引到经脉中游走,更别提凝聚成法。一次次的失败让他渐渐气馁,忍不住攥紧拳头,重重捶了自己大腿两下,低声懊恼道:“我怎么就这么笨呢!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话音落下,他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心神愈发慌乱。额头上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脸色也因急躁憋得通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摆,满心都是挫败。
就在他烦躁不安、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无意间抬眼望向舱外——只见远处的岸边,一棵老树枝冠上,正坐着一只成年猿猴,怀中还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猴。那小猴起初紧紧缩在母猴怀里,一双黑亮的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没过多久,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的注意,它试探着从母猴怀中探出身子,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去触碰不远处一根斜生的枝丫。
王仙君的目光随着小猴的动作移动——那枝丫上结着几颗红彤彤的熟透果实,只要小猴再勇敢地多迈出几步,爪子便能够到。可它似乎还在犹豫,爪子悬在半空,既向往着果实的香甜,又贪恋着母猴怀中的安稳。
母猴早注意到了小猴的小动作,却没有伸手将枝丫拉到它面前,反而依旧保持着坐姿,任由小猴在怀里试探——既不阻拦,也不帮扶,只静静看着它一点点壮起胆子。它心里清楚,小猴总有一天要长大,自己护不住它一辈子,这世间的奇妙与凶险,终究要它自己去面对、去闯荡,眼下这点试探,不过是开始。
小猴连着伸了几次爪子,却始终舍不得多离开母猴半分,爪子紧紧扒着母猴的皮毛,只敢将身子微微探出去。明明那结着果实的枝丫近在眼前,再往前挪两步便能够到,可它犹豫了又犹豫,终究还是缩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小猴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迈出了“猴生”第一步——它一只爪子死死攥着母猴的毛发,另一只爪子尽量伸得笔直,指尖几乎要碰到果实的果皮。可它身躯太小,臂膀又短,连着试了三四次,指尖每次都擦着果实掠过,始终差着一点距离。
没能够到果实,小猴有些委屈地缩回爪子,抬头望着母猴,想要求得一点安慰或是帮助。可母猴像是没看见它的目光,只顾着低头啃食自己手里的果实,咀嚼的动作清晰传来,果肉的香甜仿佛顺着风飘到了小猴鼻尖。小猴看看母猴口中的果实,又转头望向一旁的枝丫——那几颗熟透的果实红得发亮,在暮色里仿佛正朝着它轻轻招手,诱惑着它再勇敢一点。
小猴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缓缓抬起一只爪子,试探着向那根结满果实的枝丫踩去——可爪子刚触到冰凉的枝干,它又像被烫到般猛地收了回来,还对着树枝低低嘶吼了一声,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又像是在试探树枝是否安全。
然而,树枝纹丝不动,连一片叶子都没晃动。小猴盯着枝干看了片刻,终于再次鼓足勇气,将爪子稳稳落在了枝丫上——它小心翼翼地踩着枝干,还不忘转头望向母猴,可母猴依旧低头啃着果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完全没在意它的举动。
见母猴没反应,小猴反而定了定神,转回头盯着眼前的果实,慢慢往前跨出第二步。这一次,它的爪子稳稳踩在枝丫上,身体微微前倾,伸出另一只爪子——指尖终于触到了果实光滑的表皮,只要再稍加用力,就能将果实摘下来。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突然扑棱着翅膀,落在了小猴身前的枝丫上。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小猴瞬间被吓住,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也顾不上果实,转身就往母猴怀里躲,紧紧扒着母猴的皮毛不肯松开。
那鸟儿却毫不在意,只低头用尖喙叼住一颗最红的果实,随后扑棱着翅膀,径直朝着远处的树林飞去,只留下空荡荡的枝丫,在风中轻轻晃动。
“可惜!”王仙君望着船舱外,忍不住低叹一声——眼看着小猴就要摘到果实,却被突然飞来的鸟儿坏了好事,他都替那小猴觉得遗憾。可叹的余音还在唇边未落,他脑中忽然闪过师父此前的叮嘱——“欲速则不达”。师父当时还说,凡事从来不是旦夕间强求就能成的,唯有沉下心坚持下去,日积月累,方能有所得。
这念头如清泉般漫过心间,先前盘踞在胸中的急躁与焦虑,竟渐渐消散开来。他定了定神,重新盘膝坐好,指尖轻轻按在膝上,一点点调整呼吸。这一次,紊乱的气息慢慢归于平稳,纷杂的思绪也悄然沉淀,真真切切静了心神。
虽经脉中的灵力依旧滞涩难调,像被无形的屏障困住般难以调动,可他的感官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敏锐。先前让他心烦意乱的船只动静——旅客间的低声交谈、往来走动时的脚步声、船板轻微的晃动声,此刻竟都不再扰人。他静静听着,那些细碎声响里藏着的烟火气,反倒让他生出几分对世事的通透了然,也慢慢触到了人间最本真的模样。
他还能清晰察觉到船远处枝丫在江风中轻轻飘动的震颤,连叶片摩擦的细微声响都听得真切;能分辨出鸟儿展翅时翅膀扇动的“呼呼”声,与虫豸在树枝上爬行时“嚓嚓”的摩擦声——这些此前被他忽略的细碎声响,此刻竟成了让他定心的“杂音”,将他彻底从焦躁中拉了出来。
时光在静谧中悄然流逝,待王仙君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江面上只剩下远处零星的灯火。他心头一紧,连忙从怀中摸出石胜临走前交给自己的引路物件,起身快步跑出客舱,朝着甲板上的船首奔去。
赶到船首时,四周已彻底沉入昏暗,只有船楼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王仙君借着这点光亮,在物件旁找到那把小巧的铜锤,小心翼翼地对着中间那块琉璃般的晶石轻轻一敲——“咔”的一声轻响后,晶石骤然亮起温暖的红光,柔和的光晕瞬间漫开,将他的脸庞与周身都染成了红色。
他提着发光的物件,在船首四处寻找可以悬挂的地方,可船首的栏杆与桅杆上要么缠着绳索,要么没有合适的挂钩,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稳妥的悬挂处。
想到师父三人或许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王仙君索性不再寻找,双手高高举起那发光的物件,让红光尽可能地向远处扩散,好让江上归来的小船能一眼看到这抹指引的光亮。
也不知在船舷边立了多久,他高高举起的手臂先开始泛酸,而后指尖不受控地发颤,连带着整条胳膊都微微晃动。他连忙换了只手继续举着,目光仍紧紧锁着江面,耐心等着师父三人归来。
心底的焦急像潮水般一阵阵往上涌,他每隔片刻便忍不住探身往船舷外张望,可此刻天色早已沉得发黑,江面被浓墨般的夜色裹着,只能听见江水“哗啦、哗啦”拍打着船身,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动静。远处零星有几艘船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忽明忽暗,反倒让他的焦躁更甚,不自觉地用脚尖轻轻敲着甲板,发出细碎的声响。
就在这时,江面上传来“呼呼”的风声,一张帆布在红光的映照下,突然出现在船舷外侧。他心头一紧,连忙快步跑到船边,俯身朝下方望去——红光里,胜叔和铁叔正稳稳立在小船上,而师父则静静躺在船中央,抬眼望见他时,还缓缓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师父!胜叔!铁叔!你们终于回来了!”他难掩激动,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石胜轻轻应了声:“嗯,回来了。”说着,他伸手将帆布慢慢收回,顺势卷成紧实的一卷,用绳子牢牢捆住。抬手朝船上一抛,那帆布卷便“咚”地一声落在甲板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我先上去。”樊铁生话音未落,已俯身用一只手拦腰抱起青鸟。青鸟浑身力气像被抽干,手脚软软地垂着,耳边只听“嗖”的一阵风掠过,小船渐渐退向远处。
他昏沉间抬眼,先望见船舷的轮廓闯入视野,王仙君正立在船边,手里提着那盏泛着红光的物件;下一秒,视线便随着樊铁生的动作急速下坠,朝着甲板靠近。
王仙君目光紧紧锁着下方——只见樊铁生单臂抱着师父,身形轻轻一跃,脚下的小船竟连一丝晃动都没有,他整个人已稳稳落在甲板上。更让人惊叹的是,那落地的瞬间,竟静得没有半分声响,仿佛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地面。
王仙君还在心里暗叹樊铁生轻功卓绝,另一个身影已落在身旁,正是胜叔。他手里攥着一根绳子,刚站稳便快步走向船边,手臂微微发力,竟将那艘小船稳稳提了上来,动作举重若轻。这般惊人的臂力,看得王仙君眼底满是震撼。
樊铁生转头看向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你再练上几年,也能有这般身手,不必急。”
王仙君默默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师父身上——见他浑身瘫软、毫无力气的模样,方才因重逢而起的喜悦渐渐褪去,一丝担忧悄然爬上心头,攥得他心口发紧。
石胜将小船放回江面远处,又用绳子牢牢固定在船身一侧,转身回来时,正好撞见王仙君眼中藏不住的担忧。他走上前,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声音带着几分安抚的沉稳:“没事,你师父只是耗力过甚,歇上几天便又能活蹦乱跳了。”
另一边的客舱内,清韵代正捧着一本泛黄的书册细细翻阅,目光却时不时飘向房门,显然也在盼着众人归来。一旁的王秀荷低着头,手里握着笔,在纸上临摹着此前清韵代教过的字,偶尔遇到记不清的笔画,便轻声向他请教。清韵代放下书册,耐心为她讲解,还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注解,细致又温和。
刚讲完一个字的源流,廊道里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清韵代心中一喜,连忙放下书册起身,正要开口迎接青鸟等人,眼前的景象却让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只见樊铁生抱着浑身瘫软的青鸟,石胜跟在一旁,气氛明显不对。他眉头猛地紧锁,慌乱间快步上前,脚下不慎踢中了一旁的木凳,凳子“哐当”一声撞向床榻,才带着一阵闷响停住,更添了几分焦灼。
只见樊铁生抱着青鸟快步走进来,石胜与王仙君紧随其后,客舱内原本缓和的气氛,瞬间被这凝重的阵仗拉得紧绷。
“这、这是怎么了?”清韵代心头一紧,快步迎上前,声音都因焦急染上了几分颤抖,目光死死锁在青鸟身上。
此刻的青鸟四肢软垂着,毫无力气,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连唇瓣都失了血色。他瞧见清韵代慌乱的模样,勉力扯出一抹浅淡的笑,声音轻得像羽毛:“别担心,我没事……”
这话清韵代哪里听得进去?从前即便受伤,青鸟也总能撑着起身,从未像这般连站都站不稳。积压的担忧与心疼瞬间冲破防线,他眼眶一热,眼泪“哗”地便落了下来,顺着脸颊砸在衣襟上。
樊铁生轻轻将青鸟放在床榻上,清韵代连忙上前,小心翼翼扶着青鸟躺好,又迅速拉过一旁的薄被,轻轻盖在他身上,动作里满是急切的关切。
石胜见清韵代眼眶泛红、手足无措的模样,连忙上前一步温声安慰:“娘子莫急,青鸟当真无事,不过是先前耗力过甚脱了力,安心歇上几日,保管能恢复过来。”
清韵代听着石胜的话,又想起方才扶青鸟躺卧时,指尖触到他的衣裳——布料完好平整,连一丝破损、一点血迹都没有,倒真如石胜阿兄所说,不像是受了外伤。悬着的心稍稍往下落了些,眉宇间的焦灼也淡了几分。
只是,她心里仍存着疑虑:虽不知三人途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往日里即便再累,青鸟也从未这般虚脱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可眼下众人神色凝重,她不愿再添烦忧,便压下满心疑问,面上强装出安稳的模样,只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回床榻上青鸟的脸。
到了深夜,清韵代还是放心不下,执意要留在舱内守着青鸟。石胜与樊铁生轮番劝她:“娘子放宽心,青鸟真的无碍,不过是虚耗过度,好好睡上几日便能缓过来。你若这般熬着伤了自己,回头反倒要让他额外挂心,岂非得不偿失?”
清韵代心里明知道石胜他们说的有道理,可那份牵挂却像缠在心头的线,怎么也松不开,目光仍不住地往床榻上的青鸟身上落。
一旁的王仙君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郑重:“娘子放心,有我在,定会好好照看师父,夜里若有半点动静,我立刻去叫你。”
清韵代本就犹豫,这会儿听石胜、樊铁生轮番劝说,又得了王仙君这句承诺,终究是拗不过眼前三人,心底的坚持渐渐松动,最终只得轻轻点头妥协,脚步却仍顿了顿,才转身准备离开。
清韵代俯身凑近床榻,指尖轻轻将青鸟被角掖了掖,连褶皱都细心抚平,声音放得极柔,像怕惊扰了他似的:“你好生歇着,别胡思乱想。”
青鸟望着她眼底未散的担忧,勉力牵起唇角,露出一抹浅淡却安稳的笑,轻声应道:“好。你们也快些回去歇息吧,我真的没事。”
清韵代又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王仙君,神色添了几分郑重,语气满是托付:“仙君,你师父夜里若有动静,劳烦你多费心照看。”
见少年眼神笃定,认认真真点头应下,清韵代悬着的那颗心才稍稍落定。可目光落在床榻上青鸟苍白的侧脸,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挪不开步,指尖还无意识地攥着衣角,显然仍是放心不下。
一旁的王秀荷将她的牵挂瞧得真切,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用指尖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几分温软的催促。清韵代这才回过神,顺着那点拉力转过身,被王秀荷牵着,一步三回头地往隔壁客舱走去。
石胜又对王仙君细细交待了几句照看的注意事项,和樊铁生也转身离开了。舱内终于静下来,法力尽失的青鸟,此刻听觉竟与常人无异——江水拍打船身的“哗啦”声、岸边虫鸣此起彼伏,反倒将船舱里的细微响动盖了过去。他本就虚脱得厉害,眼皮重得像坠了铅,没一会儿便抵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待他朦胧间只觉掌心传来一丝暖意,像是有人握着自己的手。他眼皮重得像坠了铅,费了好大力气才缓缓掀开一条缝,朦胧的视线里,只瞧见床榻边坐着个模糊的人影,身形轮廓瞧着格外熟悉。
青鸟心里先有了数,约莫是清韵代来了。他又眨了眨眼,让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待视野渐渐清晰,果然见清韵代正坐在床沿。
青鸟勉力抬眼望去,先瞧见清韵代泛红的眼眶,眼下还留着未干的泪痕,几颗泪珠在睫羽下打转,像沾了晨露的碎玉,一碰就要落下来。他心头一软,想抬手替她拭去泪水,可手臂却像灌了铅似的,只微微动了动便再难抬起,只能哑着嗓子轻唤:“清韵代……这么早,你就过来了?”声音里满是脱力后的虚弱。
清韵代这才惊觉他已经醒转,慌忙抬手抹了抹眼角,指尖蹭到残留的泪渍,带着点嗔怪又藏不住心疼的语气道:“哪里早了?这都快到正午了!”
一旁的王秀荷见她这般,轻声上前劝道:“娘子别太担心了,方才石胜阿兄不是说了嘛,青鸟这是虚脱后的正常反应,能嗜睡才好,说明身子在慢慢恢复呢。”
清韵代听着道理,轻轻点了点头,可眼眶还是控制不住地发热,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王秀荷见状,默默从袖中取出一方素色手帕,递到她手边。
清韵代接过手帕,轻轻按在眼角,声音带着点委屈的哽咽:“我也知道是好事,可不知道怎么了,这眼泪就是忍不住往下掉……”
青鸟一听自己竟睡到了正午,又闻王秀荷解释这是虚脱后的嗜睡反应,本还略感诧异的心思顿时松了,也不去计较此刻究竟是何时辰。
他望着清韵代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此前被童穆须所伤、危在旦夕的日子——那时她也是这般,守在自己床前几夜不眠不休,眼下这担忧模样,与当初如出一辙。青鸟心中泛起一阵怜惜,连忙放柔声音安慰:“别担心,石胜阿兄跟我说了,我就是耗力太甚,好好歇上些日子便能恢复,你大可放宽心。”
这话像颗定心丸,清韵代紧绷的眉眼终于舒展开,唇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桌案上端过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肉汤,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饿了吧?快趁热吃些东西。”
青鸟乖乖张口,任由清韵代将肉汤喂进嘴里。一旁的王秀荷也端着碗粥走过来,轻声劝道:“娘子,让我来喂郎君吧,你从早上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呢!”
“我不饿。”清韵代头也不抬,手里的勺子仍稳稳递向青鸟唇边。
青鸟闻言,当即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叮嘱:“不行,你快些去吃点东西。”
清韵代愣了愣,随即软声道:“哦,那我先把这碗喂你吃完,再去吃便是。”
王秀荷在旁瞧着,忍不住打趣:“郎君你看,我们劝了娘子一早上,她半句都不听,你就这么一句话,她倒爽快应了……哎,这要是将来过了门,你说她还不得……”
“就你多嘴!”话未说完,清韵代便斜睨了她一眼,脸颊微红,假意嗔怪道。王秀荷吐了吐舌头,俏皮地缩了缩脖子,不再多言。
青鸟被这插曲逗得心头一暖,也顾不上细品肉汤滋味,大口大口囫囵吞咽,边吃边催:“快些,我这就吃完了,你赶紧去吃早饭。”见他这般急切,清韵代无奈又好笑,待喂完最后一口,才转身在一旁的小桌前坐下,慢慢用起了早饭……
船只顺江一路向西,江风卷着水汽拂过船舷,日子便在平静的照料与修炼中悄然流转。清韵代每日守在青鸟身边,晨起温好汤药,午后准备些易消化的吃食,夜里还会在一旁给青鸟念念书籍,陪他聊天解闷,照料得无微不至;王仙君则依旧雷打不动,每日寻一处安静角落盘膝打坐,运转灵力修炼,丝毫不敢懈怠。
石胜每日都会准时来为青鸟诊治,指尖灵力缓缓探入他体内,细细梳理受损的脉络。有时樊铁生也会一同进来,沉声道一句“我来助你”,便与石胜相配合——石胜以温和灵力稳住青鸟心脉,樊铁生则运起浑厚内力,循着经脉走向轻轻推拿,帮着打通淤堵之处,两人动作默契,皆是为了让青鸟能早些恢复。
说起青鸟的伤,原是童穆须的阴损法力所致。先前虽有强大的灵力护住心脉,捡回一条性命,可心脉已然受损,幸得石胜早用珍贵药材为他慢慢调养,才让伤势稳住。
怎料后来青鸟为破困局,强行催动灵力施展八门绝杀阵——那绝杀阵法力霸道异常,即便有强大的法力为心脉护持,游走的灵力仍像利刃般剐蹭着周边经脉,又添了新伤。
而此次服下燃魂丹,更是让他体内法力如开闸泄洪般消耗殆尽,虽看似凶险,却也让紊乱的灵力彻底平复。如今只需将受损的心脉与经脉慢慢疗愈,待灵力重新凝聚,便无大碍了。
船只在江上行了三日,一路风平浪静,未遇半点波折。这日午后,江面渐渐热闹起来,往来的商船、渔船穿梭不绝,船家的吆喝声、江水的拍击声交织在一起。算下来,几人已在江上行了三十三日,随着两岸的屋舍愈发密集,渝州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他们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船只缓缓靠岸,缆绳被船家牢牢系在码头的木桩上,待船身彻底稳住,一行人才开始收拾行李。经过这几日的调理,青鸟虽仍觉身躯有些虚软无力,但已能自己起身走路。石胜早瞧出他脚步不稳,特意跟船家要了根结实的木棍,递到他手里:“先凑合用着当拐杖,能省些力气。”
清韵代始终紧挨着青鸟,一手轻轻扶着他的胳膊,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脚步,生怕他脚下一滑摔着,连呼吸都比平日里放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