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8)第586章 玄犬护途,暗夜现微光(2 / 2)
“别让他跑了!”贾德昌追了两步,突然被黄狗咬住裤脚往回拽。他低头一看,黄狗正用鼻尖指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别着根银针,是白天给王氏抓药时,老大夫塞给他的安神针。
“你是说……”贾德昌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摸出银针,对着账房先生的背影甩了过去。银针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精准扎在他的腿弯。账房先生“哎哟”一声摔倒,被追来的黄狗按住动弹不得。
这时,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咚——咚——”,三更天了。黄狗抬头看了眼月亮,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嚎叫,声音里带着股威严,不似凡犬。
贾德昌蹲下身,看着黄狗后腿的伤口,突然发现血珠落在地上,竟化作金色的光点慢慢渗入泥土。而黄狗的毛色在月光下泛着淡淡银辉,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到底是……”
黄狗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映出他的影子,突然开口了,声音低沉如洪钟:“吾乃哮天犬,奉二郎神君令,护你三日。”
贾德昌惊得后退半步,差点坐在地上。哮天犬?神话里的那位?
“你家夫人的父亲,曾有恩于二郎神君。”哮天犬的声音在庙里回荡,“当年他拒交当铺给贪官,被构陷病逝,神君记着这份刚直,故遣吾来护你们渡过此劫。”
原来王氏的父亲不是病逝,是被账房先生和贪官合谋害死的!那半块碎银子根本不是王氏攒的,是她爹藏在夹袄里的证据,上面刻着贪官的名字和赃款数目。
“那账房……”
“已被土地神捆了,天亮就送官。”哮天犬站起身,身形在月光下渐渐透明,“尔等此后顺遂,好自为之。”
金光闪过,哮天犬消失在庙门后。贾德昌愣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半块碎银子,上面的刻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他突然想起王氏总说,她爹常讲“人在做,天在看”,原来真的有人在看,在记,在护。
回到胡同,王氏已经醒了,正抱着明远在草堆旁等他。见他回来,她虚弱地笑了笑:“我好像听见狗叫了,是你带回来的吗?”
贾德昌走过去,将碎银放在她手心,又把哮天犬的话说了一遍。王氏的眼泪掉在银子上,晕开了刻痕,露出
“爹说的没错。”她哽咽着,“我们没做错。”
天快亮时,远处传来官差的马蹄声,押着账房先生往县衙去了。贾德昌看着渐渐亮起的天色,突然觉得这漫漫长夜总算要熬出头了。他把夹袄重新给王氏披上,兰草绣纹在晨光里泛着温柔的光。
“走,回家。”他背起王氏,明远跟在旁边,手里攥着那三枚铜板。胡同口的青石板上,金色的狗毛闪了闪,化作露水滋润着刚冒头的草芽。
有些守护,从不喧哗,却总能在最暗的夜里照亮前行的路。就像这晨露,就像那只悄然离去的神犬,让平凡的日子里多了份被温柔注视的暖意。
贾德昌把那包失而复得的干粮塞进王氏怀里时,指腹蹭到了块硬邦邦的东西——是他藏在干粮袋夹层里的半块碎银,上面刻着当年父亲留下的商号印记。他明明记得昨夜被官差追得慌不择路,这碎银早该在翻墙时弄丢了。
“这银……”他捏着碎银的手指微微发颤,抬头看向队伍后方。
那只通体漆黑的狗正蹲在土坡上,舌头耷拉着,见他望过来,竟朝他晃了晃尾巴,眼神里像藏着什么。
“莫不是这狗……”王氏抱着明远,声音发哑,“刚才官差举火把搜山时,我好像看见道黑影从他们马前窜过,官差的马蹄铁都被啃掉了半块。”
贾德昌心里咯噔一下。昨夜最险的时候,有个官差的刀都快架到明远脖子上了,偏偏那官差的马突然惊了,人仰马翻之际,他们才得以钻进密林。当时只当是运气,现在想来,那马惊得蹊跷,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后腿。
他攥紧碎银,往黑狗的方向走了两步。那狗却往后退了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说“别过来”。它脖颈处的毛沾着点暗红,凑近了才看清是凝固的血——不是它的,倒像是人类的血,还混着点官差甲胄上的铜锈味。
“爹,它好像受伤了。”明远指着狗腿,那里的毛纠结成块,隐约能看见皮肉外翻。
贾德昌刚要上前查看,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官差的呵斥穿透树林:“往这边追!脚印到这儿没断!”
黑狗猛地竖起耳朵,突然转身往反方向窜,故意踩断了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官差的脚步声果然朝那边涌去,还夹杂着怒骂:“抓住那畜牲!别让它坏了大事!”
“走!”贾德昌拽起王氏就往密林深处钻,明远死死攥着他的衣角。他回头望时,正看见黑狗被两个官差围住,它猛地扑向其中一人的手腕,硬生生撕下块布来,却也被另一人的刀划中了脊背,血珠瞬间染红了黑毛。
跑出半里地,王氏突然按住他的胳膊:“那狗……是故意引开官差。”她声音发颤,“它腿上的伤,怕是刚才替我们挡刀留下的。”
贾德昌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想起这狗从三天前就跟着他们,起初以为是野狗,扔过两次干粮,它却总在不远处跟着,不近不远。昨夜宿在破庙里,他冻得发抖,醒来时身上竟多了堆燃得正旺的柴火,火堆旁还躺着只被啃干净的野兔——当时只当是猎户落下的,现在想来,哪有猎户会把猎物留在陌生人的火堆旁?
“它不是普通的狗。”明远突然说,小手比划着,“我刚才看见它眼睛了,夜里会发光,像狼一样。”
话音未落,前方的灌木丛突然剧烈晃动,惊起一片飞鸟。黑狗瘸着腿从里面窜出来,脊背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径直跑到贾德昌面前,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腿,然后转身对着来路低吼,尾巴绷得笔直——那是示警的姿态。
贾德昌突然想起父亲生前说过的话:“咱老贾家祖上救过只玄犬,据说那狗通人性,能辨善恶,只是……”后面的话父亲没说完,就咳得直不起腰。
他低头看着黑狗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白毛,凑近些才看清,那白毛竟组成个极小的“贾”字。
“官差追上来了!”王氏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远处晃动的火把,“还有……还有弓箭!”
黑狗突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嚎,声音穿透密林,震得树叶簌簌落下。片刻后,林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从四面八方涌来,吓得官差的马蹄声都慢了半拍。
“是狼群!”明远又惊又喜,“它们是来帮我们的?”
贾德昌却脊骨发凉。这密林他来过,从来没听说有狼群。而且这些狼的叫声太有规律,像是……再听谁指挥。
黑狗朝他晃了晃头,示意往左边跑。那里有片密密麻麻的荆棘丛,人钻进去都得被刮掉层皮。贾德昌咬咬牙,背起王氏,明远跟在后面,黑狗断后,爪子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像是在布置什么。
钻进荆棘丛的瞬间,贾德昌回头望了一眼。火把的光里,他看见黑狗突然停住脚步,对着追来的官差亮出了獠牙——那獠牙比寻常野狗长了半截,在火光下闪着幽蓝的光。更诡异的是,它的身形似乎变大了些,脊背拱起时,竟隐约能看见一层暗金色的鳞片。
“爹!它……它后背有鳞!”明远的声音都变了调。
贾德昌的心猛地沉下去。他终于明白,这不是狗,也不是狼。父亲没说完的话,恐怕是“那玄犬,本是山神座下的灵兽”。
荆棘划破了他的胳膊,血珠滴在地上,却被什么东西迅速舔舐干净。他低头,看见黑狗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正用舌头舔他的伤口,舌尖的温度烫得惊人,伤口竟瞬间止住了血。
“你到底是谁?”贾德昌忍不住问,声音在颤抖。
黑狗抬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映出他的影子,突然吐出个模糊的音节,像在说“等”。
前方的荆棘丛突然开阔起来,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路,路尽头的废弃山神庙门前,竟站着个穿官服的黑影,手里举着块令牌,上面刻着的“贪”字在夜色里格外刺眼——那正是当年构陷王氏父亲的贪官!而他身后,还跟着一队手持长刀的黑衣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走来的贾德昌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