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癫（1 / 2）
首都医院，重症监护室之中……
一个浑身大面积烧伤的男性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还活着吗？”
一阵混乱的记忆传来，让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他是消防员维克？还是龙骑士维克？
在他昏迷的过程中，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了自己成为了被龙族眷顾的勇士。他在自己老师的帮助下，一步一步成长为龙血半神。
到了最后，他和老师表明心意，两人终成眷属，并且在所有龙族的注视之中飞升成神。
只不过那一场美梦却在最高潮时戛然而止，当他醒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在冰冷的监护室中。
洁白的房间，带出一种清冷的感觉，让他仿佛处于冰窖之中。
然而这种感受也只是出自于他内心的感觉，事实上他现在的皮肤已经没有触觉了。但是一些诡异的幻痛依旧在折磨他。
“好痛啊……”
“哦？你居然也活下来了。那些所谓的信徒没能通过我的考验，反倒是你们这些局外人，居然能通过考验。”一阵诡异的声音传来。
维克的眼珠动了动，他的眼睛被火焰灼伤，视力下降的厉害，但他也是能看清一些周围的景物的。
不过他目之所及，并没有发现有其它人的身影。
“你通过了考验，那我就赐予你恩惠。呵呵呵……”
“谁……”维克问道。
“……”
那道声音消失了，维克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他的内心好像多了一个种子，他试着感知那个东西，只是一刹那间他的指尖就点燃一蔟火苗。
而在火苗出现的一瞬间，监护室内就响起了警报。
不一会儿两个护士匆匆忙忙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报火警了？”
此时维克指尖的火苗熄灭了，两个护士并没有发现异常。
“病人好像醒了！”
“请看我的手指，这是几？”
“2……”
“真的醒了！快通知医生……”
“……”
经过一番忙碌之后，维克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毕竟重症监护室每天的费用还是太贵了，也就是维克之前攒下了一些积蓄，否则的话他连治疗机会都没有。
只不过如今的他也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他的银行卡余额不仅清零，而且还倒欠了很多。
他本来还想着用这些钱和未婚妻结婚呢，但是没想到，天不遂人愿。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位神情冷淡的美丽女士走了进来。
维克的眼神动了动，这位女士就是他的未婚妻。
他们是在相亲会上认识的，交往时间不到一个月，只是因为条件合适所以才订了婚。
维克心中失落起来，他已经能猜到到对方的来意了。
而且维克也终于知道自己的梦为什么是有关婚礼的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未婚妻和梦里的老师居然有几分相像。
也许自己是渴望和对方结婚，所以才产生了那个梦吧？
但恐怕这一切已经成了奢望。
女子默默坐到了维克床边。
“……抱歉，我恐怕不能娶你了。”维克虚弱道。
他觉得这种事自己主动说出来比被别人拒绝要体面的多。
“我今天来这里不是说这件事的。而且我们既然缔结了婚约，那就没必要取消，毕竟你现在还活着。”女士的声音依旧很冷淡。她说话一向如此，显得不近人情。
维克闻言有些茫然。他不太理解，自己都这样了，对方为什么依旧不愿意放弃婚约？
似乎是看出了维克的疑惑，女士接着说道：“我和死神打了个赌，只要你活着，我就嫁给你。看来死神赌输了。”
“为什么选择如此？我已经毫无希望，跟在我身边只剩痛苦。”维克惊讶道。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活的太顺了吧。”女士伸手摸了摸维克的脸颊。
维克有些无奈，同时又非常感动。但他内心深处更多的却是一种恐惧，对未来生活的恐惧。
“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但是没必要为了一时意气，去赌上自己的一生。”维克劝说道。
“你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另外，我今天收到一个电话。好像是你队友打过来的，他说会承担你的治疗费用，但他希望你转院，我得问问你的意见。”
“是谁？”维克心中再次涌起一阵感动，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记挂着他。
……
三天过后，一架特别的飞机平稳落地。
这架飞机是法医专门包下来用来转移病人的。
经过他这几天不断的劝说，那些受伤严重的消防员有不少愿意来到这个城市定居。
其它不愿意的，法医也给了他们一笔安家费，以保障他们之后的生活。
随着这些消防员的入住，葛瑞克开始关注他们。
此时的葛瑞克正坐在办公室里查看医院的监控。
他开始观察那些受伤的消防员，在观察一会儿之后，他叹了口气。
他感觉那些人基本上都接受了癫火的馈赠。也就是说他们之中大概率会产生不少的刺客。
一想到这里，葛瑞克就开始难受起来。
但他没有跟随这种感觉走，葛瑞克坐在那里，开始观察自己的念头，感受让自己难受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明明这些情景是一场梦，但还能让他难受，这真的很奇怪。
在葛瑞克的观察之下，他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那就是在他产生念头的瞬间，他的心就跟着那个念头走了。
在葛瑞克看到那些消防员的一瞬间，他的心就认定这些人被癫火赐福了。
在有了这个基本定义之后，各种各样附带的念头就瞬间产生。
就比如说……
“这里面肯定有刺客……”
“他们中的某个人或者某群人要刺杀我……”
“我也应该对他们进行防范……”
“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把他们带过来……”
看着这些越滚越大的念头，葛瑞克也是哭笑不得。他的心又开始配合这个世界的情景去演戏了。
只是看了一眼，就能编出如此之多的故事，产生如此之多的烦恼。
而这个烦恼的作用对象，居然是“我”。
“可是，在这个梦境世界中，连我都是虚幻的，为什么我还是害怕那些麻烦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葛瑞克认真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总算是发现了原因。
他发现在自己跟随那些混乱念头的时刻，一个由内心虚构的我就出现了。
这个虚假的我是比梦境更加虚假的存在。他会干脆那些混乱念头做出不同的情绪反应。
只要葛瑞克把他当真，那么那些感受也变成了真的。
葛瑞克将心思拉回来，放在了自己的呼吸上。
在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的那一刻，那个虚假的我就消失了。葛瑞克的所有烦恼也不见了。
因为那些烦恼的受体已经消失了，当假我消失的那一刻，烦恼也跟着消失了。
只要葛瑞克不跟随那些念头走，那些虚无的念头也就没办法再影响他了。
“一念生假我。”
“当我察觉到一个情境时，我的心就开始对情境产生反应，它会根据情境生出各种各样的念头。”
“而这些念头的主体永远指向的是假我。只要生出假我的概念，那么这些念头就能影响到我了。”
“所以，只要在那个念头升起的当下，我把注意力放在觉察身上，让那些虚无的念头随便流过，而不去关注它。”
“那么那个虚无的假我也不会出现，我也就感受不到烦恼了。”
“但可惜的是我会走神，我的心力不如以前强大。没办法对每一个情景都时刻进行觉察。所以我还是会在一瞬间升起喜怒哀乐等情绪。”
“情景会让我心生出念头，这好像是自然而然发生的现象，念头瞬间出现，并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没办法控制我的每一个念头想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跟随那些念头。”
葛瑞克的脑海中想到了一个场景。
那就是人类，或者说所有生物，他们都是在念头的河流中游泳。
因为这些念头河流是如此的汹涌，所以大家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只能随着这念头的潮水进退沉浮。
而这些念头潮水，可能就是迪奥一直都理解不了的命运之力。
大家没办法对抗这些念头，或者说只要对抗了，那更是沉沦。
因为无论对抗还是顺应，其实都默认了那个沉沦在念头河流中的虚假我身是存在的。
只要那个假我存在，汹涌的河水就会裹挟着他，按照既定的命运行走。
而此时葛瑞克仿佛站到了岸上，他能看到自己的一具假身正在被念头裹挟。
那个是他脑海中生出来的假我，葛瑞克想要拉他一把，但却无能为力。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岸上看，那些念头的河水无法影响岸上的他，但却会影响那个由他念头产生的假我。
而那个假我也正是由这些汹涌的念头河水组成的，他们是不分彼此的。没了念头河水，假我就消失了。
而没有了那个假我，念头河水也就失去了作用对象，它也消失了。
而在岸上观察的葛瑞克其实也只是这整个情景中的一员。
当假我和念头河水同时消失，那么正在观察的葛瑞克也会消失。因为他们三者本为一体。
与此同时，在某个高塔之中。
被封印的疯神突然颤了颤。
他的身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自我修复，已经完全恢复了。
只不过就在他想要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只漆黑拐杖在他的身上点了一下。这让疯神再次陷入了安静。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又差点醒来了？”暗面走上前去进行研究，但研究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
“也许只是正常反应。但保险起见，梦境封印再加固一些吧。”
……
此时，在医院办公室的葛瑞克也颤了一下。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连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刚才的感觉是错觉吗？”葛瑞克起身，他走到窗边开始回想那种感觉。
但他再怎么回想都没用了，毕竟储存在他脑海的这个感觉也只不过是经历刚才情景产生的一个记忆假象而已，已经不是他原来感受到的感觉了。
“真是可惜啊……”葛瑞克这样想道。
“我应该……”
当他第二个连续念头即将升起的时候，葛瑞克瞬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自身的呼吸上。
第二个念头就这样流走了，后续的一切发展都在此刻断了。后面那种可惜的情绪也随着这个念头消散了。
葛瑞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这种打断假我诞生的过程很有意思。他试着多做了几遍。每做一遍都能让他感到快乐。
葛瑞克发现，快乐也许不需要通过外界刺激也能获得。只要学会打断假我，在剥离了因为假我诞生的烦恼之后，快乐会自然流露出来，这就像水落石出一般自然。
只不过假我打断的多了，就不出来了。
葛瑞克为了让他出来，决定加大外界刺激。
于是他又去通过监控观察那些消防员了。
他一看到那些消防员，内心果然又躁动起来。一系列的烦恼似乎就要喷薄而出。
但葛瑞克已经找到了窍门，每次在念头即将生出假我这个受体时，他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到呼吸上去。
他就这样不停打断自己假我的诞生，乐此不疲。
而到了最后，他发现自己通过观察消防员产生烦恼已经很难了。这时葛瑞克居然感受到了一种沮丧。
但这种沮丧的感受也被葛瑞克及时打断了。
因为不管是担忧还是沮丧，葛瑞克之所以能感受到这种感觉。就是因为那个假我又出现了。
一旦他追随这种感受，这种感受就好像变成了真实无比的体验。
葛瑞克又看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光是观看画面，已经没办法引动他的情绪了。
他想了想，决定亲自去现场看看那些消防员。
果然，当他这个念头升起来的时候。他的内心再次躁动起来。
“危险！危险！”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以及恐惧感瞬间升腾起来。
但葛瑞克随手把后续的念头打断了。只要不跟随那些念头，那些念头就是假的。
葛瑞克整理了一下思绪。
他发现了一件比给癫火添堵更重要的事，甚至很多事情都没有这件事重要。
他想要探究心的源头，想要再次体验那种无我的感受。虽然刚才那种感受只是一闪而过，但那种感受带给他的震撼却久久不能平息。
葛瑞克走出办公室，前往了一间病房。
但是好巧不巧，这间病房正是维克所住的。
此时维克的未婚妻正在维克的床边小憩。她因为转院的事情累了一晚上，飞机上也没有休息好，所以现在她很困。
葛瑞克进来的时候，维克的未婚妻也没什么反应，看来是真睡着了。
反倒是维克在看到葛瑞克的一瞬间。他的内心莫名升起一股可怕的杀意。
维克吓了一跳，他甚至都不知道这股杀意是从何而来。他甚至都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葛瑞克顿了一下，他明显也能感觉到维克身上气场的变化。于是葛瑞克的心又躁动了。
哪怕维克只是个不能行动的瘫痪病人，葛瑞克的心也开始升起恐惧和怒气了。
“这个人对我有杀意，他要杀我！我得提前下手……”
葛瑞克无视了这个念头，心平气和地走到了维克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