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癫（2 / 2）
“你好，我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名为葛瑞克。”
葛瑞克看了看床头上标记的病人名字。当他看到维克这个名字时，他的内心又升起了一串念头。
葛瑞克依旧没有理会。
而此时的维克总算是把那股杀意压了下去。
其实那股杀意确实不是他的，而是癫火种子的。
“你好……感谢您的帮助。我听我的队友说，是您出资帮助我们的……我有一些想不通，您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维克对葛瑞克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因为我要竞选医疗部部长，高层方面我并不担心，但是民意方面我还是要注意的。”
“所以我救助你们，就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民意支持。”葛瑞克说道。
“是这样吗？”维克心中其实不太相信。
在经历了那场大火之后，维克就对这个政.府失望了。
过去他们身为消防员，心中是有一股信念的，他们认为他们为这个国家奉献是值得的。
但是当他重伤躺进医院，政.府却毫无关心。甚至连基本的人道慰问都没有后，维克的心就彻底冷了。
他只是觉得政.府和人.民是割裂的，他们并非是一体。所以葛瑞克所说的民.意，其实完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因为民.意根本决定不了什么。
维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的光，他觉得眼前这个男性帮助他们，也许并不是为了当什么部长，他只是善良而已。
“可是我为什么会对善良者涌起杀意呢？我在嫉妒他的光鲜吗？如果是这样，那我真是丑陋。”
维克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葛瑞克全程观察维克的气场，现在维克又莫名其妙陷入了低落。
葛瑞克想了想，坐到了他的床边。
“你为什么低落了？是因为身体太痛了吗？”
“没有……我只是在反省自己而已。我刚才看到你的一瞬间，对你产生了深深的嫉妒之意。很抱歉。”维克说道。
“……”葛瑞克愣了一下。然后他就露出了一个笑容。
“所以你低落是在忏悔？”
“是的。”
“那你忏悔的方向就错了。”葛瑞克说道。
“什么意思？”维克有些懵。“难道我不应该忏悔自己的罪吗？”
“你有罪吗？你的罪又是谁定义的？当你自己忏悔你的罪过时，你是否能感到心痛？”
“但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所处的境地，只是一场梦。那你还会感到痛吗？”
维克闻言眼皮跳了跳，他感觉葛瑞克怎么神神叨叨的。现实怎么会是梦呢？
“你会怀疑这也是正常的。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畅想过，你其实不是一个消防员，你其实是一位龙骑士。”
“什么！！！”维克顿时瞪大了眼睛。
在葛瑞克说出这句话后，他的心就像被重锤狠狠敲了一下一样。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那明明只是我的一场梦……他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我梦境的内容？”维克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葛瑞克也愣了一下，他只是说了一下维克前世的事，没想到对方居然有反应？
葛瑞克瞬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想唤醒对方。于是葛瑞克继续说道……
“你本身都是虚假的，那你忏悔的罪又存在于谁身上呢？你真正该忏悔的是你为什么会把梦境当成现实。你为什么会跟随自己的心去演戏？”
葛瑞克期待地看着维克。
维克定定地看着葛瑞克，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两人沉默对视了一会儿后，维克才露出一丝苦笑。
“这是某种心的心理治疗方法吗？我觉得还是有效的。最起码我的心好受多了。我听说阁下好像是心理学大师，看来传闻没错。”维克说道。
“其实我是处于一场幻梦中，一场噩梦而已。我没必要沉沦于此。”维克自言自语道。
看着维克有些空洞的眼神，葛瑞克心中一叹。他的这番话反而把维克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现在的维克又陷入了虚无主义之中。这是一种逃避，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葛瑞克也很无奈，他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字面意思而已，但却被维克曲解了。
葛瑞克的心中升起一种挫败感，他的第一次唤醒实验失败了。
只不过这种挫败感只持续了一瞬就被他无视了。只要不跟随那个挫败的念头走，那个念头就不会产生后续了。
葛瑞克已经对这种现象已经很有了很深的体悟。
在经过多次的不跟随练习并养成习惯后，他现在甚至很期待那些负面情绪的来临。
葛瑞克想了想然后问道：“这位女士是……”
“她叫龙女，是我的未婚妻。”
“龙女？他是龙家的人吗？和龙王有关系吗？”葛瑞克好奇道。
“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并不认识你所说的那个龙王。”维克说道。
“她应该是你前世的老师，我记得你们俩当初应该有不浅的缘分。”葛瑞克说道。
“？？？”维克的心再次被敲击了一下。葛瑞克所说的，又印证了他的梦。难道这真的是巧合吗？
“请等一下！你说的这些都是认真的？”维克一下就从那种虚无感中解脱了出来，他开始认真对待葛瑞克的这些胡言乱语了。
“我一直都是认真的。”葛瑞克笑道。
“那……那我真是龙骑士？”维克瞪大眼睛问道。
“当然，而且还是很有名的那种。每个时代都有你的传说！我们之间也交过几次手，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总之我的印象是很深的。”葛瑞克微笑道。
“……”维克仔细回想了一下梦境，但那些梦境太零碎了，而和他战斗过的强者也很多，他不记得葛瑞克是哪一个了。
只不过当他想到这里时，维克又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又把梦当真了？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回想起那些确实能让他开心。
“抱歉，我不记得了。”维克笑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感觉和葛瑞克聊天很有意思。
“没关系，会想起来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某个杜鹃骑士团的副团长。”
“副团长……好像有点印象，他当时帮我清洁龙兽的身体。奇怪了……”维克感觉很神奇。
“哈哈哈，不止如此，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葛瑞克开始帮维克回忆过去的事情。
维克似乎也开始慢慢想起来一些了，两人越聊越火热。
不过就在这时……
“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此时的龙女已经睁开了眼。
她的眼中有些无奈，她得打断这两个男人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两个人编故事编的挺好，但是老沉迷幻想也不行。最终还是得回归现实生活才行。
“老师你醒了？”维克下意识问道。
“维克，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你的老师！不要把幻想搬进现实！”龙女有些生气。
“哦……”维克眼中兴奋的光黯淡了一些。他又开始怀疑葛瑞克所说的真实性了。
毕竟他听说有些玄乎的心理大师，是能在一瞬间催眠别人的。也许他现在就是被催眠了，所以才能接上对方的话茬，对方只是在引导自己的想象力而已。
“葛瑞克院长，很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但我觉得维克现在更重要的是学会面对现实，而不是沉湎于幻想，你这样做对他而言并非好事。”龙女的语气很严肃。
“……”葛瑞克一时无言。他发现自己小看了唤醒别人的难度。
无论是他试着唤醒神皮夫人，还是自己的妻子，亦或是唤醒维克，都会遇到很多难以想象的障碍。
只不过这次葛瑞克却没有着急。他对龙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说的对，确实应该面对现实。”
“维克，过去的事情也只是一段存在于你脑海中的影像而已，它们是假的，去想那些美好的事只会让自己更加惆怅。”
“但是现实中的苦难，你也不必担忧。因为它和那些记忆中的影像本质是一样的。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不被烦恼打扰，也不被辉煌迷惑。莫随念走。”
葛瑞克说完之后，就和两人告辞离开了。
龙女看着葛瑞克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总感觉这个人不太像正常人。难道说学心理学的都这样吗？
只不过躺在病床中上的维克，心中却有些触动。
“莫随念走吗？”
“维克，你没事吧？我会为你联系更好的心理医生的。”龙女说道。
“不用了，我感觉我现在平静了很多。谢谢你。”
“可是……”
“对了，你认识龙王吗？这是葛瑞克刚才提到的一个人。”维克转移话题道。
“……”龙女的表情冷了下来。她认识龙王，但龙王应该不认识她。
严格来说，她算是龙王同父异母的姐姐。
龙王的父亲有两任妻子，他和前任在很早之前就离婚了。而他和前任妻子有一个女儿，那个女儿就是龙女。
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龙王父亲和龙女的母亲闹得很僵，所以双方基本不联系。
后来龙女的母亲病故，只剩下龙女一人独自生活。不过哪怕是生活贫苦，龙女也没想过去求助龙家。
“我不认识龙王，可能只是同姓吧。”龙女随口说道。
“……好吧。”维克能发现龙女应该是撒谎了，但他没有拆穿。
他现在开始思考葛瑞克最后说的那段话。
“梦中的我是如此的真实，那些真的是假的吗？如果是假的，葛瑞克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但如果是真的……那这个世界难道真如他所说，也只是另一场梦境吗？”
“如果是梦境，那现在的我其实也只是虚幻。既然是虚幻，那又是谁在感受痛苦呢？”
在想到这里时，维克感觉自己身上的痛处少了很多。就好像真的是心理作用一样。
在痛苦减少之后，维克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种希望，他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葛瑞克拜访完维克之后，就去其它病房和那些消防员进行沟通了。对于其它消防员，葛瑞克就没有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了。他只是对大家进行了正常的慰问。
而在这期间，葛瑞克的心也躁动了好几次。其中最无厘头的就是，在葛瑞克看到某个病房中有一个小水果刀的时候，他的心就浮现出了他被水果刀刺杀的场景。
葛瑞克有些哑然，他感觉自己的心还真是一个编剧大师。连这种剧情都能在一瞬间想出来。
不过葛瑞克还是能感觉到很多消防员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都会对他表现出杀意。
不过这种杀意很快就消失了，大家的后续交流也都很愉快。
看来只要是心智正常的人，就能控制癫火种子产生的杀意。
就这样葛瑞克花了两个小时慰问了所有的消防员之后，他安全地从那些病房中出来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刺杀他，甚至都没人对他不敬。
但就算是这样，他那颗躁动的心依然没有停止，那颗心依旧在怀疑那些消防员日后会刺杀他，依旧在怀疑现在的安宁不等于未来的安宁。
如果葛瑞克真的跟着这颗疯狂的心走了，可以想象他的烦恼将会变得何其多。
但只要葛瑞克不跟随那颗心走，他的心就是无比清静的。
中午11点多的时候，葛瑞克准备提前下班。
只不过他还没离开医院，就接到了市里的采访通知。
市里方面也听闻了葛瑞克义举，所以他们准备对葛瑞克进行采访，并对其进行报道。
葛瑞克接受了采访，这次采访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记者们在获得素材后便满意地离开了。
葛瑞克知道这次采访很难在电视上播出，因为他的这种行为是在拆台。
政.府都不管消防员，他却去管，他这样干是会得罪人的。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在晚上的新闻节目中，他的采访居然被市里的电视台播出了。
其中的主持人对葛瑞克的行为大加赞赏，市里的不少人也知道了消防员们的悲惨遭遇。
于是在第二天，有不少人聚集起来，希望去医院探望那些英雄。
有几个小学还派出了学生代表，去为英雄们献花。
那些消防员们在得到了众人的欢迎之后，他们脸上的郁结之色也总算是消散了很多，总算还是有人认可他们的行为的。
不过，当这件事闹大之后。来自首.都电视台的反攻就开始了。
他们也在新闻上报道了这件事，只不过他们是以负面新闻去报道的。他们认为葛瑞克的行为是在践.踏政.府.职能，是在越.权。
消防员的事政.府已经安排好了，但是葛瑞克横插一脚之后，反而给政.府带来了麻烦。并且还让广大人.民误解了政.府，认为政.府不作为。
于是首都电视台的几个主持人逮住葛瑞克疯狂地进行批判。
于是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也被带歪，葛瑞克的风评一时间褒贬不一。
只是短短几天时间，葛瑞克的热度就被再次炒了起来。
只不过人们吵来吵去都影响不到葛瑞克，因为这次炒作就是他随手安排的。
他的手下给他打来了电话。
“教皇大人，那些舆论应该没影响到您吧？这只是常规的炒作手段而已，想要在短时间内增加您的热度，只能出此下策。”
“毕竟有争议，才有话题。才能让大家印象深刻。”
手下的声音小心翼翼，在实行这个计划前，他已经向葛瑞克汇报了整个计划的流程。但他依旧有些不安，他害怕葛瑞克会生气。
因为类似的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先例。明明已经和雇主谈好了整个炒作计划，但最后雇主却承受不住心理压力让整个计划泡汤了。
就在手下有些忐忑的时候，葛瑞克笑着说道：“呵呵呵~你们做的不错。我想我很快就能当上医疗部长了。这其中有你们的功劳。”
“啊~能为您工作真是舒心~”手下明显松了一口气。
“对了，还有一件事。那个小杀手，现在还在首都吗？”葛瑞克问道。
“小杀手？”手下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教皇大人说的应该是上一个热点人物。
“请您放心，他不会影响您的热度的，他的父亲已经退出了流量圈，父子二人应该回老家了吧？这点我也不清楚。”
“嗯，好。”葛瑞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最近葛瑞克时常会看一些报纸或者电视新闻，用来锻炼自己的断念能力。
因为那些报纸或电视上时常会充斥着一些正面或者负面信息，正常人的情绪会跟着那些信息的内容而起伏。
葛瑞克以前也会被影响。但现在，在了解了心的运作原理之后，他就能非常心平气和的看那些东西了。
哪怕报纸上说的再好，或者说的再差，都无法影响他的心境。
而他最喜欢看的就是不同报纸之间的左右脑护搏。明明是同一件事，但是在双方的论述下，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像他现在的情况。
有些人对他十分尊敬，而有些人却骂他是个伪君子。
葛瑞克能从这些文字中看到编写者心中那个虚假的自我。
那个自我是如此的狂躁，如此的自私。他们的所有观点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而那些看报纸的人也会产生一个虚假的我，去根据自己的喜好去赞同或否定那些观点。他们跟着那个虚假的我乱跑，时刻处于痛苦之中。
而这些混乱的现象，让葛瑞克忍不住说道：“好癫，好癫啊！为何会如此疯狂？”
“难道说，这就藏于我们内心的癫狂意志吗？也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团癫火。”
葛瑞克在这一瞬间好像理解了癫火的本质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