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2 / 2）

连锦目光在顾弦之新刻的碑上停留了一瞬，低眉笑了一下：“这么多年，顾大哥……终于等到了。”

无字的碑上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写上他的名字，那些曾经抛向他的污泥与黑暗，最终也都烟消云散。

目光转到自己身边的两个人，她顿了顿：“听说，这次科场整肃，是你们俩共同负责？”

裴宴安故作揶揄地看了谢洵一眼，道：“谢大人如今是陛下钦封的钦差，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很快就要到各地巡查冒籍舞弊事宜了。”

连锦诧异道：“谢大人，你要离开了吗？”

谢洵温然道：“明日动身。今日是特来辞行的。”

裴宴安闻言，不动声色地踱步到山路的另一侧，将空间留给二人。

“这么突然？”连锦道，“会有危险吗？”

谢洵笑道：“此前白川之行可算危险？”

连锦轻声叹息：“那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上次被你吓得，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谢洵知她说的是斩首的那次。

那时，他也以为自己死定了，所以，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将她置之事外，将一直深埋心底的秘密，通过那样的方式告诉她。

谁知，最后关头，他竟掉进了陛下事先准备好的机关之中，陛下用死囚替代了他。

后来，他在暗处看着她撕心裂肺的哭泣，他第一次后悔，是自己的私心，将她陷入了更大的自责之中。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连锦。”谢洵突然看向她，目光灼灼，“以后叫我谢洵吧。”

连锦一时失语，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他若无其事地继续道：“这么久的朋友了，还叫大人，生分了吧。”仿佛前一瞬他目光中的炙热只是错觉。

“好。”连锦点了点头，仰头望着谢洵，笑意吟吟，“谢洵，前路……一切保重。”

***

目送谢洵离开，裴宴安回到连锦的身侧，两人并肩走在下山的路上。连锦仿佛卸下一身的重担，擡眼望向天空，第一次觉得，盛京的天，这样明朗。

从城外回到城中时，天已黑了。

这一日是冬至，城中到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连锦看着街道两旁欢声笑语的百姓，心中无比宁静。

这时，天上突然飘起了小雪。

“下雪了。”连锦伸手接了一朵晶莹的雪花，看着它在手中溶解，她看了裴宴安一眼，垂眸压过笑意，“第一次见你，好像就是雪天。”

“嗯。”裴宴安应了一声，为她撑起一把纸伞，将风雪都挡在身外。

连锦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跌进了记忆的河流。

从三年前到现在，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用他自己的方式，沉默地替她挡去迎面风雪。

“裴宴安，谢谢你。”她突然郑重地开口。

裴宴安眸光微动：“我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话音未落，连锦突然上前拥住他，眼底热意翻涌。

纸伞跌落在地，裴宴安的身形凝滞了一瞬，任凭连锦沉默地拥抱他，很久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前一次被主动拥抱后又被拒绝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这一次他没敢动，良久，才征询地问了一句：“怎、怎么了。”

连锦仰首，无奈笑道：“裴宴安，你是木头吗？”

裴宴安怔忪了一瞬，未及细思，却见她突然踮起脚尖，双手穿过他的颈项，凑上前径直贴上了他微凉的唇瓣。

他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清润的眼中倒映出她的影子，而后，深情地回抱她，加深这个吻。璀璨的灯火勾勒出暗夜中紧紧相拥的人影，连纷飞的雪花也变得缠绵悱恻。

高悬夜空的明月，终究照亮了长夜的积雪，也照亮了这个冬季。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