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虎啸青瓦台·谈判开幕（1 / 2）
场景：华国锦城，果核科技临时总部会议厅
时间：2002年3月15日，上午九点
锦城的清晨带着些许湿润的凉意，但巨大的落地窗外已是一派春意盎然。
然而，果核科技这间宽敞明亮的临时会议厅内，气氛却带着一股大战前夕的紧绷感。
每个人都表情严肃，如同即将开战的士兵。
长条形的会议桌一侧，吴楚之端坐中央，那股刻意张扬的年轻人锐气让桌子的另一侧的新罗代表团眼睛疼。
人们都欣赏少年英雄，但当谈判对手方是少年英雄时，人们又通常觉得难以接受。
新罗这边领头的是HY集团副会长金润奎，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刻板、透着老派财阀精英气息的老人。
旁边是HY电子负责人郑银泰，目光不断在吴楚之和自己带来的文件间游移。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坐在金润奎下手的具荷范——不，现在应该叫郑荷范了。
比起大半年前吴楚之在锦城初次见到他的模样，此刻的他似乎经过精心打理。
崭新的定制西装合体笔挺，但脸上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隐忍并未完全消除，眼神深处那股冰冷的火焰仿佛暂时被谨慎掩盖了起来。
新罗华侨协会姜会长、华国新罗商会权会长和新罗驻华大使金夏中作为见证人，坐在侧面。
双方在翻译的引导下，短暂而礼貌地寒暄握手，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试探与较量。
短暂的商业互吹后，在锦城带队人严东明充满官方辞令的“展望美好合作前景”的发言后，重头戏开场——参观已破土动工的果核科技园！
刚刚动工的工地，没什么看头，就连大基坑现在也看不见，还在前期准备工作中。
不过旁边的辅助建筑倒是早就开工了。
地标，有地标的待遇，即使工地此刻是茫茫一片红土，旁边还是修了个展厅。
巨大的规划沙盘占据了整个展厅的核心位置，锦城未来科技新城的蓝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然而，当讲解员指着沙盘中心那栋如同利剑般刺向苍穹的模型——512米高的“果核塔”——进行介绍时，整个新罗代表团，从金润奎到郑银泰，再到随行的工作人员，几乎都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5…512米？！大发！世界第一高楼？”
郑银泰忍不住失声低呼，新罗话脱口而出。
金润奎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中也闪过极度的惊愕，随即是浓浓的疑虑和几乎难以掩饰的优越感。
在他们固有的认知里，哪怕是他们新罗财阀，都鲜少有如此庞大和激进的地标性项目投资。
这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边界。
就在这时，站在金润奎身侧的具荷范（换来换去容易出错，此后叙事都用具荷范），微微侧身，用只有金润奎和他身边一个懂新罗语的秘书能勉强听清的音量，用一种刻意混合了惊叹与轻微嘲讽的语气，用新罗语低声说道，
“金爷爷，不稀奇的，华国人总是好大喜功的，还记得那位石玉柱吧？
他们总爱修最高的楼……就像没根的树，风一吹就倒。”
他的目光扫过沙盘上的果核塔模型，继续说道，
“这么高的楼，地基要打多深？每平米的造价要翻几倍？日常维护简直就是个吞噬现金的无底洞！
华国人……真的很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面子工程吗？不知道他们的资金链能不能扛得住？”
这句话仿佛不经意，却清晰地钻进了姜素素的耳朵。
一双小鹿眼扑闪扑闪两下，姜素素在吴楚之耳边快速复述了具荷范的核心意思。
吴楚之脸上那副略显谦逊热情的表情瞬间僵了一下。
其实，他自己其实心里也在腹诽。
本来建筑设计只有412米，但自己也摆脱不了巨人大厦修建过程中的影响，被多方势力游说硬生生增加了100米，堪堪压过此时夷洲岛在建的508米的101大厦。
这造价又上浮了4成！
好在现在自己有钱，而上面也知道自己现在有钱的很，不像当初石玉柱是被打肿脸充胖子。
但是此刻看见新罗棒子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还是挺爽的。
嘴里一句“棒子真欠扁”的嘟囔，也恰好可以被对面的翻译听见。
翻译犹豫了一下，也是悄然给新罗代表团翻译着。
顿时气氛就隐隐变了。
吴楚之扫了一眼对面的不忿，脸上的表情迅速从“无奈”转化为一种被戳中痛脚、急于证明自己的“暴发户式”羞恼。
他猛地瞪向具荷范，原本流畅自然的参观流程被打断，现场气氛瞬间有些冷场。
市府人员和姜会长等人都投来疑惑的目光。
“具……呃……郑……郑总裁！我们也算老熟人了。”
吴楚之刻意提高音量，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蔑视，
“有什么高见大可以直接讲出来嘛！咱们参观交流，有啥说啥！
所以，你在那儿蛐蛐什么呢？是觉得老子这楼盖不起来？”
剑拔弩张！
作为主管经济的，严东明自然是锦城这边带队的。
吴楚之的一句‘老子’让严东明眉头微微一挑，眼睛微微一转后，便伸手挡住了后面秘书准备的和事之举。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具荷范身上。
具荷范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挂起那种公式化的、带着一丝疏离的精英式微笑，微微欠身，
“抱歉，吴总思密达。看到贵司如此宏伟的规划，实在让我感叹万千。”
他话锋一转，目光重新投向沙盘，语气带着一种“专业人士的审视”和明显的“怀疑”，
“只是……作为您发家时的合作伙伴，我实在是忍不住从务实角度考虑。
这样规模的摩天大楼，资金投入想必是天文数字，而且后续的维护、运营费用同样惊人。”
他顿了顿，似乎很诚恳地看着吴楚之，“吴总思密达，我们这次是为了HY电子的未来而进行严肃的商业谈判。
作为您的合作伙伴，我非常关心果核科技的实际运营能力和财务健康状况。
这栋‘全球第一高楼’的计划，是否会占用果核科技在HY电子并购以及后续整合运营上的必要资源？”
具荷范的声音清晰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简而言之，您的资金……
真的足够支撑这样超前的规划，同时完成对我们HY电子的并购承诺吗？”
“哗——”
新罗代表团这边虽然有些人不太懂中文，但看表情和肢体语言也知道具荷范发起了犀利的质疑，一边倾听着翻译的话，一边却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看向吴楚之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和一丝幸灾乐祸。
金润奎眼底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这个具家的小子，挑刺的点抓得很准！
面对具荷范咄咄逼人、直指核心的质疑，吴楚之却突然大笑起来！
那笑声洪亮，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粗犷和嚣张！
“哈哈哈哈哈！具……呃……”
吴楚之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脸上那抹讥诮几乎要溢出来，
“哎哟喂，看我这话说的！郑总思密达！现在该叫你郑荷范郑总思密达了对吧？”
他故意将“具”字的尾音拖得老长，又在“郑”字上咬得格外重，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刻意和鄙夷。
随即他叉着腰，下巴高高扬起，一副典型的“老子有钱就是任性”的暴发户姿态，
“郑总思密达！你就操心这个？”
吴楚之大手一挥，指向窗外远方正在平整土地、机器轰鸣的巨大工地，
“看见没？那一片！还有后面那几座山！未来都是果核科技园的地皮！
钱？算个屁！
老子建这栋楼的钱，全部自筹！
不走银行贷款一分钱！用得着你担心？！”
他轻蔑地瞟了具荷范一眼，语气带着赤裸裸的炫耀，
“你们新罗人怕是没见过什么是真正的实力和魄力吧？一栋楼而已，对我们果核来说，毛毛雨啦！”
话音未落，吴楚之又状似不经意地侧头，用并不算太低的音量，朝着叶小米的方向“轻声”嘀咕了一句，那声音却清晰地飘进了不少人的耳朵，
“切！几个月前为了内存条多卖我几块钱就敢当众给我下跪的东西，现在改个姓就真以为人五人六了？
穿上龙袍也特么不像太子！”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
具荷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眼底深处那极力压抑的冰冷火焰猛地一跳，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煞白，随即又涨成一片屈辱的酱红。
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控制住没有当场发作，攥紧的拳头在裤腿边微微颤抖。
几乎同时，新罗代表团中，一个懂中文的、身着深色西装、站在金润奎身后的中年幕僚，脸色骤然铁青一片。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忍着震惊和愤怒，俯身凑到脸色已经开始阴沉的金润奎耳边，用急速而低沉的新罗语，清晰地将吴楚之那句恶毒的侮辱一字不差地翻译了过去。
金润奎那双阅尽世故的眼睛猛地瞪大，难以置信地看向吴楚之，随即锐利如刀的目光立刻转向了脸色铁青、显然已被戳中最痛处的具荷范！
气氛在这一刻凝固到了冰点，仿佛空气都带着火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几秒钟里，具荷范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终于，他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虽然眼底的屈辱仍未完全褪去，脸上却已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平静。
他面对着金润奎和代表团全体投来的、混合着震惊、怀疑、探究乃至一丝鄙夷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但清晰地用新罗语说道：
“金爷爷，各位同仁。吴……吴总的话……”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坦然，“……是真的。”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爆炸性的事实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然后才继续，语速缓慢而沉重，
“半年多前，就在燕京。为了代表当时HY华国，从果核科技手中拿下至关重要的供货权，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也为了……家族的嘱托……”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金润奎锐利的眼睛，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平静，
“我确实……在谈判的关键时刻，以我们新罗最高的礼仪……恳求了吴总的支持。
若非吴总最后时刻的一丝慷慨认可，我们不会有机会达成那笔关键交易。”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新罗代表团一片死寂。
众人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具荷范的陈述虽然带着隐忍的痛苦，却逻辑清晰，甚至点出了那个未被明说但众人心知肚明的事实——
他那一跪，最终受益的并非只是HY华国或他自己，更深层次挽救了HY集团旗下核心资产HY半导体濒临深渊的命运，同时也为今天的并购谈判保留了主体资格！
否则，HY电子在去年年底就被债权人拿去抵债去了，哪还有什么交易的可能。
沉默片刻，金润奎脸上的阴沉竟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动容。
在这个信奉“骨气”甚至刚烈到有些扭曲的民族氛围里，当众下跪确实是奇耻大辱。
但此刻，具荷范坦然承认耻辱，面对谈判对手的羞辱，始终以大局为重，就算是对内部解释，也是将陈述弱化到了无害的地步……
金润奎深深地看了具荷范一眼，缓缓抬手，用力地、带着明确褒扬意味地在具荷范肩上重重拍了两下。
“荷范，”
金润奎的声音低沉有力，打破了沉寂，这声熟悉的称呼也代表了最高层对其郑氏身份转变的默认和此时的认可，
“你……你很好。”
代表团中原本可能存在的鄙夷目光，在这一刻彻底被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取代。
或许依然有人觉得不齿，但更多的是被具荷范这种“为大局忍辱负重”的姿态所触动。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转变中，具荷范微微垂首，似乎在平复情绪，又立刻抬起头，眼神扫过周围的自己人，趁着两边翻译都在忙活的功夫，用只有代表团成员能听清的声音，飞快地补充了一句，
“也正是几次这样的深刻接触，让我对吴楚之算是有了真正了解。
这个人确实称得上雄才大略，崛起速度令人心惊，能力之强，我也不得不服气。
不过……”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你们别看他言语举止带着一股摆脱不掉的……粗鲁气。
那是他年纪太轻，成名太早太快，草根翻身，骤然站在如此高位，性格上确实有些……飘了。
但是，千万别因此小看他！
不过，我们可以利用好他现在骤富成名的暴发户心态。
个人荣辱事小，集团利益是大！”
这番话如同为吴楚之之前的“棒子真欠扁”、“老子”、“他妈的”、“毛毛雨”等一系列粗鄙言论，以及现在对具荷范的刻意羞辱做了最具说服力的注解。
新罗代表团顿时心领神会，深深看了具荷范一眼后，转头看向华国方面的脸上堆起了笑容。
“吴总思密达真是雄心壮志！年轻有为！”
“果核实力雄厚，看来并购HY电子完全不在话下啊！”
“艾古！大发！”
“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金润奎、郑银泰等人纷纷挤出笑容，说着违心的恭维话。
原本金润奎还以为吴楚之作为知名企业家，表现得如此粗鲁可能只是一种谈判策略。
没想到的事，这不是谈判策略，而是这个吴楚之本性如此！
草根阶层……
金润奎真想把吴楚之那句‘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给还回去。
但亲眼见着此刻吴楚之脸上那种少年人的嘚瑟甚至可以说‘得志便猖狂’的模样……
金润奎笑了。
人世五十年，如梦似幻。
已经快70的他，看过太多太多的少年成名者了，也太明白吴楚之此时的状态了。
春风得意把花赏的少年郎，眼里是无人的。
也该！
少年英雄嘛！
郑银泰等人心里也是乐开了花：果然是个钱多人傻的华国暴发户！
不狠狠宰他一刀，榨干这个凯子的油水，都对不起祖宗！
具荷范则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被说服”又略带“尴尬”的笑容，对着吴楚之微微躬身，
“吴总思密达……魄力惊人。是荷范杞人忧天了。”
吴楚之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转身招呼大家继续参观。
这场参观在一种表面和谐、内里各怀鬼胎的微妙氛围中结束了。
午宴，严东明表达了对合作的期待，宾主双方在官方记者团的镜头前留下了和谐的画面。
……
场景：锦城，果核科技总部高级会议室时间：2002年3月15日，下午两点
巨大的U型红木会议桌光可鉴人，室内光线明亮，空气中弥漫着顶级蓝山咖啡的浓郁香气以及……一种隐而未发、即将碰撞的尖锐张力。
上午参观时的表面和谐已经荡然无存。
双方分列而坐，壁垒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