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2 / 2)
真儿知道宜静当着自己才吐真言,可见这个砚姑娘越礼之甚,恐怕还有更甚者宜静不好表述。
于是真儿更想会一会砚姑娘。
她跟着宜静到得渠香院,房里站着伺候的人,并两个诊治大夫,安常大人坐在床榻前的椅子上,床上躺着的,便是前三年最负盛名的砚悉姑娘——安常大人另改了名字,叫砚君。真儿一眼看见她,即知晓症结何在。
大夫不识真儿,见她打扮,即行了一礼,向安常大人叙述伤情,无非是骨折了,养着可好。安常大人打发大夫下去写药方,然后对真儿道:“怎么过来了,咱们过去罢,晚膳就在这儿用罢。”
真儿回是,却听一个明亮的声音响起:“大人,砚儿的脚痛得厉害!”
安常大人走到她身前,掖一掖被帛,温声道:“大夫说没事,不要再乱动就是。我晚间再来看你。”
“大人一定要去吗,不能陪陪砚儿?”
“我晚间来。”
床上女子撒娇,安常大人只向其压了压手掌,不再理会,带真儿出了那里,一边走一边对宜静说:“她身边的丫头都遣出去,另找安分的来。”
宜静应是。
真儿说:“园子里花花草草比以前要有颜色多了。”
安常大人一笑,道:“有一个善弄花草的人在,多少添点生趣。”
真儿和所有人一样,认为安常大人是位谋大事之人,协帝王,平天下,安社稷,名留青史。
其实呢,纵横江河几万里,不过公子与痴情。砚君眉眼有几分苏信春神采,而安常大人养在身边,任其肆意妄为。真儿猛然想通这点之后,感到巨大的懊悔和伤心。
她再也不能去安慰伤心人的心伤了。
告别时,真儿握着安常大人的手说:“大人,一切要以身体安康为重。团圆之日也是不远的。”
安常大人点点头,没有说话。
罗旖公主已接到阳京,婚期定于十月初八日。可是安常大人越发勤快地出入千华苑,沉迷声色中,渐渐失去以往严谨恭谦的形象,倒成了一个纨绔风流的侯爷。
史籍上记载安常大人封居温侯之后,日益骄横,贪图淫逸,穷奢极欲,以致元统帝对其大失所望,最后更是治下大罪。不知是否为真相,而且也没有交代罗旖公主去处。野籍上却说居温侯和东括公主的爱情可泣苍穹。
景瑢对他的未婚妻,毫无感情,即使为了自己性命,也未必会娶之,正如奇善所知,景瑢已经不在乎任何事情了,所以渐渐有颓败的心绪,也就为所欲为。元统帝对这样的安常大人,可能更加放心。可是罗旖公主恰恰相反,东括国亦然。那么,只能看这场戏怎么演绎了。
传闻说罗旖公主曾撞见未来夫婿在府中与侍妾厮混于床帏的场面,尊贵蛮横的罗旖公主怒不可遏,当着安常大人的面就说要把这个侍妾手脚砍下来扔到江里去。
这事发生的几率有五成以上,安常大人确实能做到这个份上,而罗旖公主来大衡完婚,却遭遇如此对待,难免怨恨。怀有爱情的女人寄希望于成亲,认为一旦成为夫妻,他会改变,再不然,她是很有手段管束丈夫的。
可是,罗旖公主恐怕没有机会成为安常夫人了。
有一次她带了封信给安常大人,看上去很重要。安常大人当着她的面拆了看,是东括国君密信,想来是罗旖公主来时交给她的,原是要成亲后给夫婿。罗旖公主这个时候拿出来,想要对付安常大人无视她的颓废之心。
可是他看了信,什么也没说,和前几次见她那样,当她空气。罗旖公主实在想不明白,两年前他虽也淡淡,但是情意上她能感知到,很喜欢自己。难道这两年里,他的心让别人绑去了?是谁?显然不是那些个侍妾,难道是那个显得自己高雅端丽的虞琯公主?
想通这一点,她心里冷笑,看安常大人的眼神也变得刻薄。
“父王说什么?”她好奇地问。
安常大人把信递给她,意思是让她自己看。罗旖公主瞟了一眼,沉着气问:“你是什么意思?”
安常大人说:“我会回信。”
罗旖公主讨厌他这么敷衍自己,不觉得他对自己讲真心话。她哪里知道安常大人身体上受病痛折磨,想尽全力善待未婚妻,不娶她,也不毁她。
安常大人当初利用罗旖公主的爱情,心怀愧疚,今日读了信,才知道被利用的还有自己。他对东括王的野心和勇气很是惊讶,也从中感觉到自己另一层危险——在任何人眼里,他恐怕早已经是外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