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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 (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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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莲寺很快抵达。

显然褚妄提前进行了一番打点,卿柔枝刚下马车,便有一着青色僧袍的女尼上前,将她们一行四人领到专门招待贵客的厢房之中,简单嘱咐了几句,便告礼退下。

淮筝和归月立刻手脚利索地收拾起来。

卿柔枝则与盛轻澜出门散步,熟悉净莲寺的环境。

净莲寺坐落在群山的怀抱之中,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一路行去,庙廊苍树环抱,山岚深浓。

时值深冬,若从廊芜下望去,可见山巅未化的雪,苍翠之间一抹白,在云雾的缭绕下似真似幻,如同遨游于仙境。

“娘娘。”

默然不语的盛轻澜突然开口。

她眼底挣扎一闪而过,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声音沉闷道:

“有一件事藏在我心中许久了,事到如今,轻澜觉得,必须告诉娘娘……”

卿柔枝看去,只见盛轻澜冻得通红的手指紧紧捏着衣角,面容低垂着,似乎极是羞愧。

“娘娘可还记得,第一次与轻澜见面的场景……”

卿柔枝点头。

那是明珠公主的生辰,她与母亲一同受邀拜访,席间沉闷,她便偷偷溜了出去,恰见几个贵女对盛轻澜出言不逊,便挺身而出,相救于她。

那个时候的她啊真是恣意,父母宠爱,众星捧月。

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

回想着盛轻澜的话,卿柔枝怔怔站在原地,心跳飞快,久久不能平静。

“当时姐姐安慰我时,我看到了先帝,他站在照壁处,静静地看着我们……我以为自己眼花,仔细地看了好几眼,直到看清他衣衫上绣的龙纹。那人,真的是先帝。”

“先帝看您的眼神,我那时并不明白,只觉说不出来的心惊。后来、后来嫁了人我才知道,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盛轻澜说得很明白了,从那个时候,先帝就对她,起了心思。

对一个云英未嫁的少女。

竟然,从那么早开始?

可那个时候,长姐还在世。

卿柔枝牙关死死地咬紧。不仅如此,盛轻澜还提到了一个,关键的名字。

卿墨鲤。

那日在公主府的,还有卿墨鲤。

她的叔叔,一心弃商从政、入朝为官的叔叔。

那个时候,叔叔还没有当上太子太傅。

隐隐有一层真相等她揭开,可当她把手放在那块遮羞布的边缘时,又不敢去揭……

万一真的,是她想的那样?是叔叔为了自己的前途,把她……

父亲、母亲,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人人都道,当年是她故意走进陛下的房间,勾引刚刚丧妻的陛下。

是她别有居心,妖媚惑主。

她事后回想了一遍又一遍,是酒,宴会上的那杯酒肯定有问题,她记得喝完那杯酒后不久,自己便浑身燥热,意识不清。

然后,她被贴身婢女引去了一个房间。

一夜混乱。

醒来后她面对的,除了满床的狼藉,便是父亲冷酷的眼神,和母亲一声一声饱含啜泣的质问。

他们问她为什么要对不起长姐?

为什么他们给了她那么多,还不知满足?

为什么要败坏卿家的名声?

她慌了神,请求父亲彻查,她要见一见那个贴身婢女——

却得到向来慈爱的父亲,一个狠戾的耳光。

卿柔枝闭上眼。

那是她绝不愿再回忆第二次的噩梦。

也是从那时她才深刻地意识到,父母对她这个女儿一直都有着偏见,而这偏见就像是一座大山,任她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他们对她诸多管束,暗地给她规划好了一切。

要她按照他们的想法去走完这一生,不允许出错。

她让他们失望了。

所以那些给出去的宠爱,都能毫不犹豫地收回。

然而就在刚刚,盛轻澜告诉她当年那件事,可能与她的亲叔叔,卿墨鲤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叔叔,那个会亲切地抚摸自己的头,笑着说二姑娘又长高了的叔叔。

那个每次登门拜访,都会带上许多新奇玩意儿送给她的叔叔。

死在诏狱的,卿墨鲤。

死在九皇子手中的,卿墨鲤。

她心跳极乱,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真的,会吗?

失去一切后她进了宫,被无边的绝望和病痛侵蚀,每天都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

在宫里,她遇到一个人。

那个少年。

卿柔枝低下头,这才发现袖口下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想起三年前,她去牢房里送毒酒时,那人始终清澈的眼神。

她想起他说,我心悦娘娘。

他说,我会保护娘娘。

卿柔枝猛地遮住了眼睛,热泪滑落。

她喃喃开口,自己也没发觉声音变得无比沙哑,“……竟然,是因为我?如果真的是因为我……”

如果他被流放被剥夺的三年,那音讯全无的三年……

如果褚岁寒真的为了她,付出过那样的代价。

她该怎么办?

盛轻澜屈膝跪在冰冷的雪地上,攥着手帕,红着眼眶,亦是落泪不止:

“娘娘,都怪轻澜,我不该隐瞒娘娘……是我问心有愧,所以嫁入东宫之后,轻澜一直不敢见您。可娘娘竟还像从前那般待我好,救了我的性命。当年之事,若是我能早一点告知娘娘、警醒于娘娘,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

是啊,是啊,若是轻澜能早点告诉她……

可是,她怎么躲?

躲不掉的。

想要她的,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子。

卿柔枝看着自己的掌心,她本与这世上万千女子无异,最初的愿望,无非是嫁给心上男子,与他琴瑟和鸣,终老一生。

可是就连这样简单的愿望,老天爷都不肯实现……

“娘娘当心!”

一道惊呼传来,她猛地被人扑倒在地,脊背磕上地面,一阵剧痛传遍了全身。

“唰——”

利剑从血肉之躯中拔.出,那黑衣人见一击不中,转身欲逃,数名隐藏在暗处的金鳞卫飞快现身:

“站住!”

“护驾、快,护驾!”

滚烫的液体浸没衣衫,卿柔枝一个哆嗦,眼里瞬间有了神采。

她呆呆看着压在自己身上,以肉.身挡住那狠辣一剑的盛轻澜。

“轻澜……?”

盛轻澜咳笑不止,一张小脸苍白,眼中含着泪光,唇瓣蠕动着,小声地说:

“娘娘……可不可以,原谅轻澜?”

卿柔枝喉咙如有棉花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盛轻澜的口鼻里涌出大股大股的鲜红,却强撑着一口气,牢牢护住身下的卿柔枝。她扭头,对那些团团围上来的金鳞卫哑声道:

“有人行刺娘娘……还请陛下彻查!”

***

太极宫。

褚妄正与宗弃安对弈。

“这一子,陛下走得甚妙,微臣佩服。天罗地网,任他插翅也难逃,”宗弃安嘴角噙着笑意,“届时虎符到手,太子身死,陛下便可高枕无忧。”

对面玄黑袍服的皇帝,敲着棋子,不语。

宗弃安又道:“在建陵时,微臣曾问陛下,这世上有您杀不了的人吗?”

“臣还记得当时陛下对臣说,生我者不可。余者,无不可。”

他声线平稳,苍白的手执着一枚白玉棋子,款款落下,“敢问那位娘娘,在余者中吗?”

从前可能在。

如今恐怕,不在了吧。

“朕记得,朕警告过爱卿,”褚妄的视线未从棋局离开,指尖拈起一枚黑子,嗓音之中,含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她的命,只有朕能动。”

当初在军营里,他当着他的面捏碎了那支铁箭,就是在警告他——卿柔枝是他的猎物,任何人,都不能碰。

可惜他的臣子,有点不听话啊。

宗弃安沉默片刻,低声道:

“陛下可会兑现当初的承诺?”

褚妄摁下一枚黑子,身体往后靠去,缓慢勾唇:

“爱卿是朕股肱之臣,朕不会亏待爱卿。”

宗弃安盯着棋盘,眉头忽地深锁。

就在瞬息之间,他的路数竟被这位新帝全然看破——

陛下,竟然提前埋好了一枚暗子。

利用他的贪念,诱他走进了穷途末路。

宗弃安松开那枚白子,任由它“啪嗒”一声砸落在棋盘之上。

这一局,是他败了。

败得彻底!

宗弃安长叹一声,面露愧悔,沉声道:

“微臣知罪。”

他话音一落,一黑衣人便被金鳞卫带了进来,跪在君臣面前。

只见他口鼻被堵,五花大绑,一双眼睛看向宗弃安,从喉咙中不断发出惊恐的呜咽声。

宗弃安却是看都不看,“此人胆大包天,竟敢行刺继后,实在是罪无可赦。陛下,不若剁成肉泥,以儆效尤?”

泉安蓦地战栗,这位宰相当真是心狠手辣,为了平息陛下的怒火,连对自己的下属都能如此狠毒!

陛下不语,似是默许。

金鳞卫唰一声抽出刀便要行刑,清冷男声响起:

“拖出去剁。”

陛下眉心微蹙,似有厌恶。

殿内再度变得安静。

宗弃安道:“其余人,臣立刻召回。”

褚妄道:“不必。”

他手腕一扬,圆润的黑子被他抛进棋钵之中,碰撞声响清脆中,他一脸的意味深长:

“放出去的鸟儿总要撞得头破血流,才会乖乖回到笼子里。”

宗弃安有点诧异,没想到陛下会在继后身上,花这样的心思。

他本以为陛下不过是把对方当成了一件战利品,这天底下的女人何其之多,比继后美貌的大有人在。

陛下的执着让宗弃安感到一丝古怪,却没放在心上,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也许陛下享受的就是这种驯服的过程。

可既然陛下发了话,继后,他是杀不掉了。

遗憾在宗弃安眼里一闪而过,不过给对方添堵这种事,他不介意顺手做一把:

“陛下如今,还是没有兰因的音讯?”

话音刚落,对方果然正眼看来。

知道兰因对于陛下来说,意味着什么,宗弃安温和一笑:

“也许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他眼底翻滚着恶意,“不过说起兰因,微臣倒是想起另一个名里有‘兰’字的妙人来——兰绝,兰二公子。微臣前几日上门拜访于他,却不见此人,只见桌上白梅三枝。

门童告知微臣,这三枝白梅,是他家大人与密友相约于三更见面的意思——兰大人,可真是个风雅之人,陛下说是也不是?”

可惜这番话,并未引起对方的怒火。

男人脸庞低垂,不知在想什么,周身被烛光笼着,像是一尊无情无欲的雕塑。

宗弃安心满意足地一勾唇:

“微臣告退。”

宰相走后,陛下眼观棋局,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棋子,那声音有节奏地回荡在安静的大殿之中,莫名叫人心惊。

静坐片刻,他道:

“兰绝何在。”

泉安立刻道:

“回陛下,自从先帝仙逝以后,兰大人十分伤怀,前几日便动身前往感业寺。寺中有一僧人名唤裘雪霁,乃是兰大人的知交好友,想来此时兰大人应是……在那僧人的居所小住。”

“感业寺,”他嗯了一声,嗓音平淡,“与净莲寺相距几何?”

泉安笑道:

“陛下不知,这感业寺距净莲寺极近,不用坐马车,只需走上半刻钟便能……”

说到一半泉安蓦地想到,继后修行之地,不正是净莲寺吗!他立刻“噗通”跪下,额头紧贴地砖,额头不断滴落下来的汗水,已在地上汇聚成了一小滩:

“陛下息怒!”

他吓得哆嗦不止,这位继后的胆子是真肥啊,难怪好端端的非要闹着出宫去!还以为真要效仿那前陈的太妃与新帝来一出暗度陈仓,谁知这暗度陈仓的对象,竟然,竟然不是新帝……

泉安不敢去看陛下的表情,直觉那一定极为可怖。

“去坤宁宫。”

意外的是,他声线颇为冷淡。

……

思月端着水盆走进,正要如往常那般开始洒扫,却忽然听见一道极为平缓的呼吸声。伴随着清脆的,类似佛珠被拨动的声响——

水盆砸在地上发出一道巨响,思月惊惧看去,只见烛火昏黄,榻上纯白的帷幔飘扬着,掩住一道浓烈高大的暗影。

那人微微一动,缓缓坐起身来。

他竟然,从娘娘睡过的床榻上起身!

下一刻,一只修如梅骨的手掀开了帷幔,那人从中走出。

思月这才看清,是个年轻的男子。

一袭玄黑缂丝长袍贴着他挺拔颀长的身形,长发披散,如蔓如织,掩着一张玉面。

只一眼,思月呼吸微滞,他五官极为浓烈俊美,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直到那人随意地坐在贵妃椅上,撑着额头朝她望来,思月方才回神,立刻跪地行起大礼:

“奴婢思月,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叫思月?”

他的声音极为动听,敲冰戛玉。

“是,是。”

再无下文,对方撑着额头,眸光漠然,不知在想什么,似乎对她兴趣不大。

思月一咬牙,开口道:

“启禀陛下,奴婢,奴婢想给您看一样东西。”

她从怀里掏出那封信,一双眼渴盼地瞧着他。

褚妄轻扫一眼,蓦地笑了。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着路边的小猫小狗,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你是兰因?”

思月点头。

衣袍簌簌声响起,男人身体往后靠去,脸庞隐在阴影之中,说不出的慵懒闲适。

贵妃椅吱呀吱呀地摇晃起来。

思月跪在他的脚边,只能看到他玄黑色的衣袖随着椅子的摇晃而飘动。上面用金线暗绣的龙纹,彰显出来人至高无上的地位。

她咽了咽口水,强压着心虚说道:“陛、陛下,奴婢在宫外时,奴婢就曾见过您一面也许陛下,已经不记得奴婢了,但奴婢却一直记得陛下。后来听说陛下遭逢大难,奴婢便化名兰因……”

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扶手,衣袖滑落下来,露出一截似玉又似雪的腕骨。

他静静地听着,薄唇抿起,一句话也没说,不知有没有相信他的这番话。

于是思月膝行过去,颤抖着伸出指尖,即将触上那块光洁的皮肤时,他眸光垂落。

思月心底徒然生出一丝彻骨的寒意——

她垂下手,畏缩着不敢再靠近。

只呆呆地仰着脸,一双大大的眼睁开,里面的渴望不加掩饰。

“好孩子。”他勾唇,笑声低哑撩人,惑得她心跳不止,“把你所知关于你家主子的事,全都告诉朕。”

男人容颜俊美,宛若一朵带毒的罂粟花,散发着致命的魅力。

“是……是,”美色当前,思月被冲昏了头脑,跪趴在地只顾着说,“娘娘当年是被迫进的宫,心中一直未能释怀,于是在刚晋升不久,便饮下绝子药,是以这七年娘娘得到圣宠,却迟迟没有诞下子嗣。陛下执意要纳娘娘为妃,不仅会受天下非议,还于皇嗣无益,陛下、陛下又何必非娘娘不可呢?”

“子嗣?”褚妄缓缓咬字,仿佛这是一个极为新奇的提议:

“为朕绵延子嗣?”

他一抚下巴,“这个想法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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