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出城 (1)(2 / 2)
那一道黑影在拐到一处角落处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那人瘦高个儿,面容普通,只是一双眸子很是亮堂,给他普通的面容上增添了些许精神。
这人停下脚步,朝着四周看了看,而后朗声道:“不知是何方人士,这跟了一路,是敌是友,也该出来亮亮相了吧?”
沈恪沉默地自暗处走出,他倒是也没有可以隐瞒自己的行踪,只是也想不到会如此快就让人发现,想来身上的伤势确实是对自己有不少影响。
看到自角落里走出的沈恪,那人眼中的警惕登时变幻成了惊喜,他疾步上前,对着沈恪躬身一礼,道:“属下朱河见过大人。”
沈恪摆摆手,他缓步上前,仔细审视了一眼朱河,而后沉声道:“好久不见,朱河。”
朱河本就是太子府的人,只是早早便就让太子殿下安排在了清河城中,在清河城里当个昭武校尉。平日里与太子府联系得少,故而知道朱河是太子的人这件事的人也就少之又少了。
若不是刚刚突然看到了朱河,沈恪也未能想得起来。
朱河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又小声道:“大人,您怎么在清河城里?”
他脑子一闪,突然间想到了之前所接到的搜捕贼人的命令,朱河心中一跳,低声问道:“大人,如今这城中在暗地里搜捕的,可是......”
沈恪点点头,他面上神情不变,沉沉地应道:“嗯,搜捕的便是我和嘉乐郡主。”
朱河是太子府的人,能够让太子殿下安排在清河城中的暗子,其忠心上自然是信得过的。听得沈恪这话,朱河眉头微微一皱,他轻声道:“大人,可是要和嘉乐郡主出城,去寻太子殿下?”
“嗯,”沈恪注意到朱河口中提到的‘寻太子殿下’,那也就是说朱河应当是有太子殿下的些许消息的,他眼眸清亮,盯着朱河,开口问道,“你可是有太子殿下的消息?”
朱河想了想,朝前走了一步,小声回答:“回大人,属下接到消息,太子殿下已经出了京郊,朝着边城去了。”
言罢,他又添了话道:“至于从哪条路走?属下并未有消息。太子殿下,被诬陷为谋逆之罪,而后便是通缉追捕,京中已然抓了一大批人入狱,咱们的人有不少现下都被下了大狱,消息流转上断了线,所以并不畅通。各个关节的大人,也有不少落了狱,咱们躲在暗处的人,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能够成为暗子的人,自然都不是蠢笨之人。京中剧变发生得太过突然,一时之间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太子的人,在这一次的‘谋反’牵连之中,折损了不少人进去,剩下的人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便是消息也凝滞了不少。
也就是这些日子才慢慢地缓过来。
听着朱河的话,沈恪面上的神情很是凝重,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接着问道:“京中如今,是平王殿下全权做主?”
朱河点了点头,眼中浮起一丝的严肃和担忧,他缓声道:“是,虽然表面上说是圣上卧病在榻,暂且由平王代理国事,有重要决断之事,再同圣上细细商量,但是私下里已然有消息传来,圣上不是卧病在榻,而是被平王用了药,□□在宫中,但现下这情况,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被通缉在外,圣上又卧病在内,朝中的大臣虽然察觉到不对,但是如今这个情况,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京中,现在倒是一派平静。”朱河沉思片刻,略带疑惑地道,“便是有一点奇怪,按道理来说,齐王殿下应是也能猜到太子殿下会往边城而去,那么他可以下凋令调边军狙击太子殿下。纵然黑翼军是效忠太子殿下,但是其他边军,却并不会......”
沈恪听着朱河这话,他的心头很明白,京中的平静,是因为群龙无首,纵然是察觉了些许不对劲的大臣们在这个关卡,也不敢轻易战队,毕竟平王殿下也是皇子,如今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若是逼急了对方,万一对圣上出手,谁又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况且太子殿下到底是否‘谋逆’,这罪,谁也说不准?毕竟下谕旨通缉太子殿下的可是圣上,这事儿,又有谁敢入宫问询呢?都是老谋深算的老臣,谁都不是孤家寡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是不会动手的。
在这诸多顾忌之下,京中自然是一派平静了。
不过,此时,从朱河的消息中,沈恪可以肯定两件事,一则是太子殿下往边城去了,想来是赶赴边城的黑翼军所在。只是不知道这一路,又会是如何的艰难险阻?二则是平王殿下确实有问题,圣上此时应当是暂且安全,在太子殿下未曾殒命之前,平王是不会对圣上动手的。
当然,刚刚朱河的疑惑......沈恪唇边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齐王不是不想调边军狙击太子殿下,而是不能,那玉玺被嘉宁郡主带了出来,他又如何下凋令,而圣上......想来圣上被□□在宫,心中本就不满,又怎么会下谕令呢?
齐王殿下,无圣上谕令,更无玉玺作凭,又如何调边军?
这也是龙鳞卫紧追不舍的原因。
至于玉玺这个事儿,沈恪并未同朱河说,他点了下头,面上一片平静,而后淡然道:“朱河,我同嘉乐郡主需要出城。”
朱河并未多想,他沉默地低头想了想,而后擡起头来,严肃地道:“大人,要想出城,必须要快,两刻钟后,东城门便换防,如今那城门口正是属下的人守着,马老六喜好喝酒,昨夜喝了半宿的酒,今晨的守门,定然是一片晕然,而且,马老六宿醉之后,对于来往人员的查验,不耐烦也不会细细查看。您和小郡主要出城的话,可以从东城门走。”
朱河琢磨了一下,他自怀中取出两份文书,递送给沈恪,小声道:“大人,这是通关文书。”
沈恪接过文书,打开看了一眼,正是齐全的两份通关文书,只是......他目光疑惑地看着朱河,毕竟他会同朱河撞上,是意外,朱河又怎么会这么恰好地备着这两份文书?
朱河自然是感觉地出来沈恪的疑惑,他开口解释道:“这文书,是替一对贩盐的夫妇做的。他们出了大价钱买这通关文书,也是大人运气好,今儿本是要交货给他们的,因此才带在身上。”
沈恪握着手中的文书,对着朱河拱手一礼,道:“多谢。”
“大人,这是折煞下属了。”朱河侧了侧身,避开沈恪的礼,他擡头看了眼天色,接着道,“大人,时间不多了,您还是及早同小郡主离开。若不然,等到龙鳞卫回来,只怕就走不得了。”
沈恪微一点头,他将通关文书收起来,而后对着朱河颔首示意,便就转身离开。
而另一头,在屋子里安静地等着沈恪的李云曦,抱着包袱,心中忐忑不安,久不见沈恪回来,心中的惴惴不安愈发浓郁,她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步。
好一会儿,突然便就听得屋外一阵略微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她心头一跳,便就朝着一旁的柱子躲去,随着脚步声越发靠近,她心头咚咚咚地乱跳。
沈恪步履匆忙地入了房间,堪堪踏入屋子,便就发觉屋子里空荡荡的,他心中不由一慌,直到眼角瞥见隐蔽在柱子后边的一处熟悉的衣角,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小殿下。”沈恪开口唤了一声。
听到沈恪的声音,李云曦迅速钻了出来,她抱着包袱,朝着沈恪小跑过来,眼中带着欣喜与雀跃,小声应了一句:“嗯,我在这儿。”
对上李云曦的双眸,沈恪别开眼,他轻声道:“小殿下,咱们现下就必须得走,两刻钟内咱们要从东门离开。”
沈恪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李云曦跟着他走。
“哦,好的。”李云曦乖巧地疾步跟上,沈恪看了一眼李云曦提着的包袱,他伸手接了过来。
李云曦小步跟在沈恪的身边,她看了看沈恪的眉眼,轻声问道:“我们直接从东城门出去吗?他们不会查验吗?不是说都在搜捕吗?”
沈恪将手中的文书递了过去,同李云曦解释道:“这是通关文书,现下咱们的身份是贩盐的夫妇。这份文书做得很扎实,应当是不会有问题的。”
李云曦低头一边看着一边走,听着沈恪说到‘贩盐的夫妇’时,她的手不由得一顿,而后擡眸偷偷瞄了一眼沈恪,见对方面上毫无变化,他的眉宇间带着些许严肃,眼中带着沉思,不知道在思虑什么。
李云曦将文书递回,沉默地跟着人往东门的方向行去。
到了东门的时候,这时天光大亮,出城的队伍也派了半长,正在缓慢地移动,在靠近城门的时候,李云曦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她侧眸看了一眼守城门的兵卒,那人眼神迷离,身上带着浓浓的酒味,想来是宿醉未醒。那位兵卒正倚靠在城门口,貌似随意地四处察看着,对于过来的百姓,他也不过是随意地看了两眼,便就挥了挥手,让人通过。
等到轮到沈恪和李云曦的时候,接过两人递来的通关文书,那马老六看了一眼通关文书,不由得又将目光落在了沈恪和李云曦身上,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握着通关文书绕着沈恪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便就又低下头看着那一份通关文书。
这一份通关文书,倒不是有问题,是半分问题都没有的。只是这份文书,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而眼前的两人拿着这一份文书,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但是他此时宿醉了半夜的脑子,着实是转不动。
看着马老六握着通关文书,半晌没有动静,李云曦的心头不由得提了起来,她咬着牙,心头扑通通地乱跳,微微低着头等着对方发话。
沈恪面上很是镇定,只是体内的真气已然调动了起来,便是等着对方一旦有丝毫不对劲,他便会带着李云曦破门而逃。
正当马老六疑惑的时候,忽而听到后方有脚步声传来。
“马老六,老大让我来同你说,要准备换防了。”有一名瘦瘦高高的男子远远地喊了过来。
马老六听得这句话,便就迅速将脑中的疑惑给丢了开来,他揉了揉眼睛,将手中的通关文书扔回给沈恪,而后摆了摆手,道:“可以了,走吧。”
沈恪拱了拱手,拉着李云曦往城门外走去。两人堪堪出了城门,迎面便见一支后背背着长刀的龙鳞卫纵马疾驰而来,马蹄踏过地面,扬起一层尘土。
李云曦不由得低低地呛咳了两声,而那一队龙鳞卫入了城门,那醉醺醺的马老六也完成了换防,宿醉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并未有丝毫的想法,看了一眼入城的龙鳞卫,他打了一个哈欠,随后就摇摇晃晃地走入城中。
在马老六走后,那出入城门的队伍明显速度就慢了下来,守城的兵卒查验地明显严格了不少。出入城门的队伍骂骂咧咧的人也多了起来,但是被呵斥过后,很快便又安静了下来。
李云曦紧紧抓着沈恪的手,回头看了一眼城门口,心有余悸地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后将目光投向沈恪,他的面容依旧苍白,不过较之昨晚的青白,看起来倒是又好看了些许,握着她的手还是很冰冷,李云曦微微皱眉,开口道:“维桢,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要不,咱们寻辆马车吧?”
李云曦想要寻一辆马车,倒也不是为了图自己轻松,而是担心沈恪的身子。毕竟沈恪如今还是重伤未愈之身,无论是去哪里,他们总不能这般走路去的。
沈恪听得李云曦的话,他只以为是李云曦太过疲乏,也是,李云曦大病初愈,本就是应该好好休养的,他的脚步缓了下来,而后开口道:“好,现下先辛苦殿下了。臣记得前方还有一处茶铺,咱们先去那儿歇一歇,到时臣再去寻一辆马车。”
“嗯。”李云曦点了点头,便就跟着沈恪继续往前走。
两人心思重重,并未注意到交握在一起的手,果然如沈恪所言的,出城后不久,就能看到一处茶铺。沈恪带着人入了茶铺,他们寻了一处角落坐下。
沈恪替李云曦倒了一杯茶,他看了看四周,果然看到不远处有马贩子。一般情况下,在离歇脚的茶铺不远处,就会有贩马的贩子在,不少赶路的人,有的会需要换马,有的需要买马赶路,便就是在这种时候。
沈恪带着李云曦来这儿,不单单是为了歇脚,也是为了寻马贩子。
他低声对李云曦道:“小殿下,你先喝茶,臣去问问马车的情况。”
李云曦自然也注意到不远处的马贩子,她点了点头,看着沈恪离开,她端起桌上的杯子,而后一边喝着茶,一边将目光盯在了远处的沈恪身上。
她的这番举动,倒是惹得茶铺里的其他走商的会心一笑。李云曦与沈恪都生得好,李云曦那娇娇悄悄的模样,纵然是刻意掩饰了下白皙的肤色,可是绝佳的气质在人群中依旧是很扎眼的,而沈恪,大抵是身上带着伤,那冷肃的气质也柔和了不少,这般看来,倒是颇有几分才子佳人的意味。
李云曦那半分挪不开的眼神,落在旁人的眼中,便是柔情蜜意的新婚小夫妇。在走商的眼中,这一对小儿女,大抵是偷溜出门,四处游玩的富家小夫妻。
这里里清河城不算远,清河城富足安定,百姓也尚算是民风淳朴,那些话本里所言的恶霸可以说是极少看到。因此李云曦虽然可以察觉到四周客商的目光,却未曾感觉到丝毫不妥,那些客商并不是有什么恶意。
不过一会儿,李云曦便就看到沈恪转身走了回来,她放下茶杯,翘首以盼地等着沈恪回来。
“小殿下,恰好对方有辆马车要卖,因着他们做完这一单生意便就要走了,故而这价格不算贵,倒也是算划算的。”沈恪坐下来,小声同李云曦回禀。
李云曦一头雾水地看着沈恪,她轻声道:“这些事儿,我不懂,你做主就好。就是,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沈恪想了想,而后道:“小殿下,臣思量了下,若是送你去太子妃背后的郑家,不说郑家如今是否可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