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针锋相对（2 / 2）

等到沈云瑶诧然回过头来，她才整了整容色，上前一步，将大迎枕熟练地塞在老夫人身后。

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屋子里忽然显得无比安静。

不曾想，老夫人忽然一把将大迎枕扫落在地，惊得秦嬷嬷立马跳起来，将老夫人稳稳扶住，又使了眼色，示意小丫鬟再拿一个靠垫过来，这一回，由沈云瑶亲自为老夫人扶正。

二人才伺候着老夫人歪歪地靠稳了。

只是这么一折腾的功夫，老夫人已是气息不稳，连连喘息。

沈云瑶目露泫然之色，转过头，偷偷眨去眼角的泪痕。

老夫人不止是她的祖母，还是她的姑祖母，是她在沈家的一方天。虽说是老夫人亲自下的令，不准她读书识字，可她心里从来没有怨恨过祖母，也没有想过要明面上违抗老夫人的命令，因为她知道，如今这世上，除了老夫人，再不会有人真真正正地为她着想，替她撑起一片永不倒塌的天。

可，老夫人终究是老了，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这方天眼见就要倒塌，可她能为祖母做的，却十分有限。

就连方才，杨氏在老夫人病床前立威，她却囿于孝道，拿杨氏半点办法也无，害得秦嬷嬷差点受杖责之刑。

若不是祖母适时醒转，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沈老夫人将杨氏塞过来的青缎靠背大迎枕拂落在地之后，满屋子的仆妇都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唯恐面上露出的喷笑之色被大夫人看到，日后不免被大夫人记恨。

要知道，这沈氏东府，将来终归是属于大夫人的。

看老夫人这情形，不知还能撑过几日？

众人心里盘算着，刚刚涌起的欣慰解气，都化作对未来的迷茫和无助。

是以，大夫人杨氏虽然在老夫人面前被下了脸面，可却无人敢轻视嘲笑，她慢条斯理地抚了抚并无褶皱的衣袖，对老夫人福了福身。

“娘，您身子不适，还是要少操劳多休息，家里的事您尽管放心，该媳妇做的我一定不辞辛苦，媳妇那边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不打扰娘休息了。”

说着，擡头却迎上老夫人冷峻、锐利的眼神。

她起身，干硬地告了退。

采萍赶紧带着行刑的婆子一起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老夫人一口气哽在了喉咙里，进，进不去，出，出不得，一张脸涨得泛紫。

沈云瑶吓得不轻，一边拍抚着老夫人的背，一边叠声追问药熬好了没有？

大丫鬟玉素赶紧端着红漆托盘走了进来。

秦嬷嬷便使了个眼色，令屋中跪着的仆妇们俱都退了下去。

外面天气冷，药熬好，搁这么一小会儿，已是半温，热度刚刚好。沈云瑶跪坐在榻前，从托盘上小心翼翼地端起青花缠枝莲纹盏，喂老夫人喝了半盏药，余下的半盏，老夫人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喝了。

沈云瑶和秦嬷嬷都是伺候老夫人惯了的人，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只好搁下药盏，不经意间眼圈却是红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安抚地拍了拍沈云瑶的手背，“每日里喝药，嘴巴里都是苦的，可对于身子却没有什么用。迟老大夫你们还不知道？事事样样都以保险稳妥为重，这药吃不死人，也吃不好人，不吃也罢。”

饶是沈云瑶再难过也被老夫人逗笑了，她接过玉素递过来的温热的湿毛巾，一边给老夫人擦脸，一边故作轻松地笑道。“祖母这么一说，岂不是要害迟老大夫丢了饭碗？老大夫医术高超，慢慢调理总比下虎狼之药要好，迟老大夫是为太后娘娘调理身子的人，祖母这样拿来打趣，岂不辜负太后娘娘一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