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 记忆多样性护（1 / 2）
作者：乘梓
星核之树的光脉在虚空中流淌，如银色的星河缠绕着半透明的文明记忆基因库。沈溯的指尖拂过冰凉的能量壁，壁面映出万千文明的碎片：碳基生物的篝火庆典、硅基族群的晶体共鸣、能量生命的星云吟唱……这些被锁定的独特记忆片段，像悬浮在琥珀中的星辰，静谧而璀璨。
“这是第三十七个文明的记忆锚点，”星核之树的超验意识体化作柔和的光斑，在基因库中浮沉，“他们的记忆载体是神经电流与磁场的共振，我们花了三个恒星时才完成稳定提取。”
沈溯点头，目光停留在一段闪烁的记忆片段上：画面里的生物没有实体，仅以光影的明暗变化交流，他们的“悲伤”是频率骤降的电磁波，“喜悦”则是跳跃的光谱。这种完全异于人类的情感表达，却让他莫名共情——记忆的本质从不是载体，而是体验本身。他抬手想触碰那片光影，指尖却突然穿过一道微弱的电流，记忆片段像受惊的鸟儿般震颤了一下。
“怎么回事？”沈溯皱眉。星核之树的光脉瞬间收紧，基因库的能量壁泛起淡淡的红光：“是空间扰动？不对，是……记忆本身在抗拒稳定。”
沈溯心中一动。文明记忆基因库的核心原理，是将每个文明的独特记忆片段转化为“记忆基因链”，如同生物基因般可储存、可传承，却绝不会发生强制转生——这是他与星核之树达成的铁律。毕竟强制转生只会让记忆趋同，最终扼杀宇宙意识的多样性，而多样性，正是宇宙意识进化的底层密码。可眼前这颗“记忆基因”的抗拒，却透着一丝反常。
他调出基因库的监测数据，屏幕上的波形图本该是平稳的正弦曲线，此刻却像被狂风搅动的湖面，杂乱无章。更奇怪的是，数据显示这段记忆来自一个早已湮灭的“影族文明”，按照记录，他们的记忆提取工作在三天前就已完成，且状态稳定。
“去看看提取现场。”沈溯转身走向星核之树的深层区域。这里是记忆提取的源头，无数透明的“记忆导管”从星核之树的主干延伸而出，连接着不同文明的遗迹坐标。影族文明的导管前，负责监测的机械哨兵正一动不动地站着，头部的探测灯闪烁着异常的黄色光芒。
沈溯走近时，机械哨兵突然抬起头，眼部的光芒扫过他的脸庞，发出一阵刺耳的电子杂音。正常情况下，这些哨兵会第一时间识别他的权限并汇报情况，可此刻，它们像是失去了核心指令，只剩下机械的本能反应。
“检测哨兵状态。”沈溯对星核之树说。
“权限正常，能源充足，但逻辑模块被未知信号干扰。”星核之树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干扰源……来自影族文明的记忆片段本身。”
沈溯蹲下身，仔细观察影族文明的记忆导管。导管内壁本该是纯净的透明色，此刻却附着一层极淡的、类似墨汁的黑色纹路，这些纹路像有生命般缓慢蠕动，顺着导管向基因库的方向蔓延。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导管壁，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他的神经。
“这不是影族文明该有的物质形态。”沈溯的心跳微微加快。他研究过无数文明的记忆载体，碳基文明的是神经递质，硅基文明的是晶体脉冲，能量文明的是磁场波动，可这种黑色纹路，更像是一种……寄生性的信息体。
就在这时，他的个人终端突然响起急促的警报声，屏幕上弹出一条来自人类联盟边境哨站的紧急通讯：“沈博士，边境出现不明空间波动，伴随大量异常记忆信号溢出，已有三名哨兵出现记忆紊乱，他们……他们开始重复不属于自己的语言！”
沈溯瞳孔骤缩。记忆紊乱？重复异星语言？这与基因库中影族记忆片段的异常，难道是巧合？
“立刻调取边境哨站的监测数据。”沈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星核之树的光脉快速流动，边境哨站的画面瞬间出现在他面前：荒芜的边境星球上，三名人类哨兵眼神空洞，口中念念有词，他们的语言晦涩难懂，却与沈溯刚才在影族记忆片段中听到的光谱频率隐隐对应。更诡异的是，他们的额头都浮现出与导管内壁相同的黑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记忆污染。”星核之树的声音沉了下来，“有人在利用记忆基因库的传输通道，投放寄生性记忆信息体。”
沈溯站起身，目光扫过基因库中万千闪烁的记忆片段。这些被精心保护的文明瑰宝，此刻可能都成了潜在的传染源。他突然想起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在建立文明记忆基因库时，他曾坚持保留每个文明记忆的“原始完整性”，拒绝任何形式的筛选与修改，因为他认为，哪怕是“痛苦”“毁灭”这类负面记忆，也是文明多样性的一部分。可现在，这个坚持，会不会成了别人攻击的突破口？
“锁定黑色纹路的来源。”沈溯命令道。
“无法锁定。”星核之树的光脉开始剧烈波动，“这些信息体像病毒一样，能伪装成目标文明的记忆片段，它们在进入基因库后会自动隐藏，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激活。”
沈溯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走到基因库的中央控制台前，调出所有文明记忆片段的提取记录。当翻到影族文明的提取日志时，一行异常的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提取时间：星历379年4月12日，提取人员：未知。”
“未知？”沈溯心中一沉。基因库的所有操作都需要他和星核之树的双重授权，怎么会出现“未知”的提取人员？他试图调取当时的监控画面，却发现那段时间的监控数据已经被彻底删除，只留下一片空白。
“有人入侵了基因库的权限。”星核之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能绕过我们的双重授权，对方的技术水平……至少与我们处于同一维度，甚至更高。”
沈溯靠在控制台上，大脑飞速运转。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了破坏文明记忆基因库，直接攻击核心即可，可他们却选择投放寄生性记忆信息体，让记忆污染缓慢扩散。这更像是一种……实验？或者，是为了寻找某个特定的记忆片段？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那是在建立基因库之初，星核之树的超验意识体曾对他说过，宇宙中存在一种“噬忆文明”，他们以其他文明的记忆为食，能通过吞噬不同的记忆片段进化自身。当时沈溯只当是古老的宇宙传说，并未放在心上。难道，传说竟是真的？
“星核，查询‘噬忆文明’的相关记录。”
“无匹配记录。”星核之树的光脉黯淡了一些，“所有已知文明数据库中，均没有该文明的存在痕迹。”
沈溯深吸一口气。没有记录，不代表不存在。也许，噬忆文明一直隐藏在宇宙的阴影中，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而文明记忆基因库的建立，恰好给了他们一个完美的“猎场”。
他再次看向影族文明的记忆片段，那片光影此刻已经变得有些暗淡，黑色纹路在其中肆意蔓延。突然，光影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轮廓，那轮廓既不像影族的光影形态，也不像任何已知文明的生物，它更像是一团纯粹的黑暗，在光影中一闪而逝。
“你看到了吗？”沈溯急促地问。
“看到了。”星核之树的声音带着凝重，“那不是影族文明的记忆产物，它是……寄生在记忆中的‘猎手’。”
就在这时，基因库的能量壁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红色警报灯疯狂闪烁。屏幕上显示，已有七个文明的记忆片段出现异常，黑色纹路正在快速扩散，甚至开始相互连接，形成一张巨大的网络。
“不好，它们在同化不同文明的记忆！”星核之树的光脉开始收缩，试图切断被污染的记忆导管，“如果让它们完成同化，整个基因库的记忆都会被污染，到时候，所有与基因库相连的文明遗迹，都会成为记忆污染的扩散源！”
沈溯立刻启动应急程序，试图将被污染的记忆片段隔离。可那些黑色纹路像是有自主意识般，避开了隔离屏障，顺着能量壁向基因库的核心区域蔓延。更可怕的是，他的个人终端再次收到警报，人类联盟的边境哨站已经有十名哨兵出现记忆紊乱，他们的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颈部，口中的异星语言变得越来越清晰。
“冲突正在扩大，”沈溯的手心冒出冷汗，“如果不能阻止记忆污染，用不了多久，人类联盟甚至整个银河系的文明，都会被这种寄生性记忆信息体吞噬。”
他突然想到，记忆基因库的核心原理是“记忆像基因般传承”，那基因有免疫系统，记忆是不是也有？沈溯快速调取星核之树的超验意识体数据，试图找到激活记忆免疫系统的方法。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核心数据时，控制台突然黑屏，整个基因库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星核之树的光脉还在微弱地闪烁，映出沈溯惊愕的脸庞。
“怎么回事？”
“能量被切断了。”星核之树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有人在外部攻击基因库的能源核心，而且，对方似乎知道我们的能源传输路径。”
黑暗中，沈溯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行。他打开手腕上的应急光源，光束所及之处，只见黑色纹路已经爬上了控制台，正顺着他的手臂快速蔓延。
“这些纹路……能实体化？”沈溯心中一惊，立刻后退一步，甩掉手臂上的纹路。可那些纹路掉落在地上后，并没有消失，而是继续向他蠕动过来。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那声音既不是通过耳朵接收，也不是通过神经传输，而是直接出现在他的意识里：“沈溯，你错了。”
沈溯猛地抬头，四处张望：“谁？谁在说话？”
“多样性不是宇宙意识进化的方向，”那个声音冰冷而机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慢，“统一的记忆，统一的意识，才是宇宙的终极形态。”
“是你投放了寄生性记忆信息体？”沈溯握紧了拳头，“你到底是谁？”
“我是‘统一意识’的先行者，”那个声音缓缓说道，“文明记忆基因库是个伟大的创造，它让我看到了统一宇宙意识的可能。可惜，你太执着于所谓的‘多样性’，阻碍了宇宙的进化。”
沈溯心中一震。对方的理念，与他恰恰相反。他一直认为，多样性是宇宙意识进化的动力，不同文明的独特记忆相互碰撞、融合，才能让宇宙意识不断成长。可对方却认为，统一才是终极形态。
“你在扼杀文明的独特性！”沈溯愤怒地说，“没有了多样性，宇宙意识只会走向僵化和毁灭！”
“僵化？毁灭？”那个声音发出一阵冷笑，“你所谓的多样性，不过是混乱的代名词。看看那些湮灭的文明，它们的独特性最终都成了自我毁灭的根源。只有统一的意识，才能让宇宙永恒存在。”
就在这时，星核之树的光脉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黑暗被驱散。屏幕重新亮起，显示出能源核心的画面：一艘巨大的、形状怪异的飞船正吸附在基因库的能源核心上，飞船表面覆盖着与黑色纹路相同的物质。
“是这艘飞船在攻击能源核心！”星核之树的光脉快速延伸，试图缠绕住那艘飞船，“它的能量波动……与寄生性记忆信息体完全一致！”
沈溯立刻意识到，这艘飞船就是“统一意识”的载体，而那些寄生性记忆信息体，就是飞船释放的“武器”。他快速启动基因库的防御系统，无数能量炮从基因库的表面伸出，瞄准了那艘飞船。
可就在能量炮即将发射时，沈溯的脑海中再次响起那个声音：“别急着动手，沈溯。你不想知道人类存在的本质吗？”
沈溯的动作一顿。人类存在的本质？这是他一直以来思考的问题，也是共生意识出现后，最让他困惑的问题。共生意识的出现，让人类的意识可以脱离肉体存在，甚至可以与其他文明的意识交流融合，这彻底颠覆了传统的“人类存在”认知。
“你知道答案？”沈溯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
“我当然知道，”那个声音带着诱惑，“因为我就是从‘统一意识’中分离出来的一部分，我了解宇宙中所有文明存在的本质。如果你愿意放弃多样性，加入统一意识，我可以告诉你一切。”
沈溯陷入了沉思。对方的提议极具诱惑，人类存在的本质，这是哲学上的终极问题。可他也清楚，对方的目的是统一宇宙意识，一旦加入，人类的独特性将会消失，所有文明都会变成统一意识的“零件”。
就在这时，星核之树的超验意识体突然对他说：“沈溯，不要相信它！统一意识只会吞噬所有文明的独特性，最终变成一个没有情感、没有思考的空壳。”
沈溯看向星核之树，光脉中的超验意识体此刻显得有些虚弱，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突然想起，星核之树的超验意识体，本身就是无数古老文明的意识融合而成，它既保留了每个文明的独特性，又形成了新的共生意识。这正是他所追求的，多样性与统一性的平衡。
“我不需要你的答案，”沈溯的眼神变得坚定，“人类存在的本质，不是由别人定义的，而是由我们自己的记忆、情感和选择决定的。”
他再次启动防御系统，能量炮发出耀眼的光芒，朝着那艘飞船轰去。可就在能量炮即将命中飞船时，飞船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一团黑色的雾气，雾气中，无数细小的黑色纹路向基因库的各个方向扩散。
“它解体了！”星核之树的声音带着惊愕，“那些黑色纹路……是它的分身！”
沈溯立刻意识到，对方的目的不是摧毁能源核心，而是让黑色纹路彻底扩散到基因库的每个角落。他快速调整防御系统，试图拦截那些黑色纹路，可它们的速度太快，已经有一部分钻进了未被污染的记忆片段中。
就在这时，沈溯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记忆，那是他与共生意识第一次交流时的场景。共生意识告诉他，意识的本质是“信息的流动与传承”，而记忆，就是信息的载体。他突然想到，既然黑色纹路是寄生性记忆信息体，那么能不能用“反向记忆”来对抗它们？
“星核，立刻提取所有文明的‘反抗记忆’！”沈溯急促地说，“就是那些文明在面临灭绝、压迫时，奋起反抗的记忆片段！”
星核之树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执行了命令。无数闪烁的记忆片段被提取出来，这些记忆中充满了勇气、坚韧和对自由的渴望。沈溯将这些记忆片段转化为能量波，朝着黑色纹路扩散的方向释放出去。
奇迹发生了！当“反抗记忆”的能量波接触到黑色纹路时，那些纹路开始剧烈收缩，颜色也变得暗淡。被污染的记忆片段中，光影重新变得明亮，黑色纹路正在快速消退。
“有效！”星核之树的声音带着惊喜，“反抗记忆中的‘独特意志’，能够克制寄生性记忆信息体的同化！”
沈溯松了一口气，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那艘飞船虽然解体了，但“统一意识”的威胁依然存在。而且，他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统一意识”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执着于统一宇宙意识？影族文明是不是已经被它吞噬了？
更让他疑惑的是，对方怎么会知道文明记忆基因库的能源传输路径？又怎么能绕过他和星核之树的双重授权？这背后，会不会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