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2 / 2)
柳眉一皱,晏汀疑惑:“这又是谁在外面吵?”
白芷沉默的垂下头颅。
“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凭什么她裘薇熙伤了人就被罚跪佛庙一个月?她可是毁了我的容啊!陛下竟然要这样偏袒!我何时得罪过她?要受这样的欺辱?!天杀的权势,这洛阳城我就不该来……”
晏汀惊:“是妙春?”
朱妙春被裘薇熙用发簪毁容的事晏汀并不知晓,那时候她病恹恹的,哪里有那闲工夫管那种琐事,白芷为了不给她添堵,也刻意藏着掖着没提过。
朱妙春也可以算得上是晏汀在朱家为数不多对她还保留善意的人啊!
晏汀一把握住白芷的手:“我病了的这些日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
白芷故意岔开道:“三日后就是年节了,到时候洛阳城肯定热闹,小姐的病可得快些好。”
晏汀死死盯着她。
晏汀虽然性子柔软,不喜多管闲事,更不喜与人争斗,可倔强起来谁也拦不住,她想知道朱妙春的事,就没人可以阻止她,白芷不说,她照样可以从别人口里打听到,与其这样,还不如从白芷口里说出去。
“朱小姐被裘薇熙毁了容。”
晏汀震惊:“因何?”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朱妙春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裘薇熙那疯婆子。
白芷欲言又止的说:“因为朱小姐对瑾王殿下……”
晏汀瞬间浑身乏力的落回软榻。
当时白芷听到这消息时,惊恐之余还有些许庆幸,得亏裘薇熙不知道晏汀的事,否则恐怕就不是毁容这么简单了。
本来以为晏汀会悲痛一场,可晏汀很快就恢复了情绪。
紧接着问:“陛下怎么处置裘薇熙的?”
无关痛痒的惩罚罢了,说出来更加叫人心寒,白芷小声说道:“陛下罚裘薇熙去城南的菩提寺禁闭思过一个月。”
晏汀心疼万分:“就这样?”
白芷上手给她顺气:“就这样。”
晏汀先是笑了一声,而后落下了透明的泪。
原来这就是大燕国的皇帝!
她在潮州时听到过不少有关当今皇帝的传闻,说他在当太子时为人端正善良,将来必定是千古一帝的明君,除了这些夸奖当今陛下的言论,她也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是当今陛下是靠弑君夺位才抢来的江山,虽然褒贬不一,是非难断,可她心里还是更愿意相信当今的陛下是一个明君的。
可眼下……
他就是这样爱护自己的子民的吗?难怪会教养出洛阳城这么个地狱。
白芷害怕晏汀做出什么傻事来,连忙跪在地上握住晏汀的双手劝:“小姐,咱不要了,咱什么都不要了,这洛阳城就没个天理可讲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咱什么也不做了,安安静静的过完这辈子吧。”
“小姐,你可知道这些天我有多害怕您和瑾王的事情叫人给察觉,朱母、裘薇熙还有陛下那边,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们就没好果子吃。”
若叫朱母知道,她必定会想法子悄悄弄死晏汀;裘薇熙那边就更不要说了,从朱妙春这件事来看,裘薇熙为人狠辣蛮横,将晏汀火扒了皮也是有可能的;而陛下,陛下想必会为了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把全部责任推给她,再赐一道白绫,毕竟皇子勾搭有夫之妇,原本就是为天理所不容的。
白芷懊恼不已:“我真是太傻了,还想叫小姐明媒正娶的入瑾王府,我可真是太傻了。”
明媒正娶的入瑾王府?可能吗?绝无可能!以她现在的身份,瑾王会愿意娶她?天下人会说闲话不说,瑾王又会甘心冒着此等风险要她?他恐怕连将晏汀私藏的胆子都没有,因为一旦被人扒出来,这就是他一生的污点。
也难怪他要不辞辛苦的来朱家与她厮混了,也亏得天寒地冻的把他给拦住了,否则晏汀哪里遭得住他每晚那样折腾。
邵准那人床品极差!
这个“差”字非彼“差”。
想着她的耳根不觉又红了。
心里是又气又恼。
白芷还在内疚,若晏汀当初听了她的话,或许现在被毁容的就是晏汀了:“小姐是对的,白芷当真是错了。”
晏汀淡淡抿唇,白芷有什么错,她只不过是为了她着想而已,其实哪怕没有裘薇熙这一号人,她也是不会肖想与瑾王有点什么的,她本就不是贪图富贵之人,人淡如菊,没出息的只求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点,显然瑾王给不了她。
朱时叔都办不到的事,她还指望高高在上的他吗?他别来这腾自己她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叽叽叽叽……”
听见动静晏汀吓得瞳孔一颤,白芷这才想起来那只小松鼠,把盒子拿过来给晏汀看,锦盒里面一坨毛茸茸的东西,正抱着糕点屑在啃,两腮鼓鼓,甚是可爱,只看了一眼,晏汀媚眼舒展,愁容也消散了不少。
白芷介绍道:“这是前几日瑾王殿下送过来了。”
正欲去触摸小松鼠的手忽然停住,晏汀楞楞的询问:“他来过?”
白芷点头:“瑾王殿下来过一回,小姐正在熟睡,瑾王殿下就没让我叫醒你了,他待了片刻就走了,所以小姐不知道。”
晏汀冷着眸子看不出神色。
盒子里的小松鼠吃完了东西就要往外爬,晏汀轻轻托住放入手心,逗了一会儿笑容也跟着变甜了。
白芷也开心:“有这讨喜的小家伙,小姐养病的日子,也不会枯燥乏味了。”
晏汀往门口看了一眼,她心慌得厉害总觉得这小东西会替自己招来大祸,可又不忍心抛弃它:“不要让朱家的人知道了,以免无端生出祸事。”
白芷点头:“是。”
年节前半个月,朱府上下忙碌,今年霉运太多,朱母特意请了法师,在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撒了圣水,说是辟邪去霉运。
晏汀的身子也调养得差不多,脸颊渐渐有了肉,大概是因为她养病期间宿在房间,原本雪白的皮肤更加白皙细腻了,午间朱时仲过来送年货,看得直走不动道儿,他自己也是十分痛惜没能早点遇见晏汀,否则这么一朵娇嫩的花儿又怎么会插在牛粪上。
晏汀发现他,朱时仲回过神,笑着朝她走来:“可是念家了?”
他一过来就瞧见晏汀盯着褪了苍青的老树出神。
朱时仲走近了又说:“潮州到底是山高水远啊,否则早该让时叔领着你回门一趟了,原本是计划着年前去一趟潮州的,可……你身子弱,时叔也病了,嗐,今年的年岁不太行哦,像是犯了什么冲。”
晏汀笑笑:“是呢。”
白芷拿着狐裘给晏汀拢上,雪白色的裘毛衬得人熠熠发光,她病色渐褪,白嫩的皮肤多了几分桃色,像是春日里枝头上的油桃,只待人小心翼翼去采撷,晏汀拢过狐裘,回头冲白芷弯眉浅笑,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白芷又吹了吹热腾腾的药递给她,叮嘱着叫她务必一定要喝完:“这可是在小耗子那里抓的,灵着呢。”
朱时仲被狐裘夺去眼球,那狐裘毛色上佳,淡淡散着一层白光,这种质量的狐裘,他也就在三年前在皇家猎场上见过一面,却也没有眼下晏汀身上的厚重,他凑近又看仔细些。
晏汀顿住,声音柔和:“小耗子?”
朱时仲接话道:“清风堂上个月就开来洛阳了,你不知道吗?前天我才去过,跑腿的姓郝,看着年纪不大,人勤快着呢。”
白芷吹冷药汤喂她:“就是小耗子,他把清风堂开洛阳城来了,老爷也会过来,只是现在年节封路,他要年后才能过来,正好也趁着这个时候把潮州的事情处理清楚了,以后就在洛阳定居了。”
朱时仲很是殷勤的说:“那到时候你们支会我一声,我好叫些人手过去帮忙。”
晏汀微笑:“就不麻烦二哥了。”
朱时仲捏捏鼻子:“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相互照顾是应该的,弟妹有事就只管来找我。”
待朱时仲离去,晏汀才把事情的始末给问清楚,清风堂确实是开到洛阳城了,晏父记挂着远嫁的女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搬过来,一来也是有个照应,二来也想看看晏汀如今过得如何了。可毕竟洛阳深似海,他不敢轻举妄动,故而先派郝仔探个路,他把潮州剩下的事情处理完,就打算定居洛阳了。
晏汀听完鼻子一酸:“阿爹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忧心我的事,我真是太不孝了呜呜……”
白芷眼睛红红:“小姐。”
好一会儿晏汀才停止哽咽,这时候想起来洛阳城的糟心时,反倒是更加冷静理智了:“我在洛阳城发生的事你切记不要叫阿爹察觉了。”
“白芷晓得。”
晏汀擡起水汪汪的眼眸:“既然小耗子上个月就已经到了洛阳,怎么没过来找我?那他现在住哪儿呢?”
白芷摇头表示不知:“我听院里的小厮提起过,前些日子有人来找小姐,可被老夫人一句您抱病在身给打发走了,老夫人怕我们逃掉,看得实在严实,我也打听不到外面的消息。”
晏汀沉默的垂下了头,又盯了好一会儿的秃树。
朱时叔整个人彻底是废了,他每次出门回来,身上的衣物必定是破的,双目呆滞,犹如行尸走肉一般,郎中来家里看过,说人大概是犯了疯症,朱母因此把眼睛都快给哭瞎了,后来又把责任往晏汀身上推,她说,晏汀以前没来,从来没发生这样的事,可自从晏汀嫁进门,祸事不断,朱时叔变成了这幅模样,说都是晏汀给克的,对她格外不待见。
朱妙春也被家里人重新接回了乡下,而罪魁祸首裘薇熙光鲜亮丽的回到了洛阳,经朱妙春一事后,洛阳还有哪个女人敢得罪裘薇熙,对邵准的爱意也只能深藏心底,其实说到底还是陛下处罚不公造成的。
邵准进宫去请德裕贵妃的安,正巧嘉兴公主也在,见他越发俊朗,便打趣道:“可是有什么好事了?也说与皇姐一道听听。”
邵准逗着德裕贵妃屋里的猫,这猫儿被喂养得圆润慵懒,无论邵准怎样逗都不带动的,偶尔厌烦了,张着嘴巴打个哈欠,换个姿势又继续睡,这模样与晏汀夜里贪睡时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晏汀睡觉就是这样,无论外人怎么叫她都不会理会,要么张开嘴巴露出尖尖的虎牙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就是如现在这样这么逗她的。
嘉兴见他玩得开心又说:“这猫是从波斯来的,比大燕的猫温顺许多,眼珠子就跟琥珀似的。”
邵准拿着羽毛蹭小猫的脸:“皇姐不用回去伺候驸马爷倒有这闲情逸致来打听我的事。”
嘉兴小心思被人点破,气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养的,嘴巴竟如此刁钻,确实是应该找个媳妇儿好好管管了。”
说着就往德裕贵妃告状。
德裕贵妃躺在美人椅上笑:“现在哪个女人还敢嫁给他啊。”
虽说是笑话,可也是事实。
嘉兴眉头一皱:“这裘薇熙也真是的,怎如此刁钻刻薄,难不成以安只能娶她不成?上次寿宴也是,拿出母妃的旧衣物出来,还害苦了人家朱三夫人,搞得女眷们兴致缺缺,寿宴都给破坏了呢。”
德裕贵妃一愣:“什么旧衣物?”
嘉兴回:“您第一次见到父皇时穿的那件水袖裙。”
德裕贵妃接过邵准抱来的大肥猫:“朱夫人?可是从岭南潮州来的那位?”
“正是呢,说得一嘴流利的官话,声音啊,软软糯糯的,我一个女人听了,骨头都酥了半截儿。”嘉兴说这话时并没有注意到邵准眸子一滞唇角上扬的细节。
德裕贵妃缓缓起身:“本宫小时候见过她一面,小模样很是俊俏呢,当时你这好弟弟呀,还把人给欺负哭了。”
说着就往邵准脸上使了个满是宠溺又恼的眼神。
邵准低头看了眼小猫进食,回到位置抓了把花生,漫不经心的剥着壳:“我几时见过她了?”
“瞧瞧,自个倒是忘记了。”德裕贵妃回忆起来了,“你十三岁那年,将一小女孩推入了荷花池中,这事你还记得不?”
这么一说邵准瞬间眼放星光。
难怪他第一眼在剑南道军营瞧见晏汀时就觉得眼熟。
原来是她!
“那小姑娘被你吓怕了,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还是本宫瞧见了,领着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模样白嫩嫩的,眼睛水汪汪的,当时官话还说不太流利,特别讨人喜欢,也不知道现在出落得如何。”
邵准吹了吹花生屑,唇角一抹笑意的说:“比小时候还爱哭了。”
德裕贵妃气骂他:“那还不是叫你给欺负的!”
邵准含笑往嘴里丢了颗花生仁。
确实是让他给欺负的。
现在想着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他恨不得飞进朱家好好欺负欺负。
逗猫哪里有逗人乐趣多。
德裕贵妃骂完他,忽然又提起水袖裙,她年轻那会儿也被誉为岭南第一美人呢,舞得一把好水袖舞:“可惜现在人老了,跳不动了,你方才说那丫头会跳?”
嘉兴纠正道:“应该是会跳。”
因为当时邵准来了,所以晏汀没机会露一手。
德裕贵妃正坐起来,目光深远的盯着某处,怀里的小猫正在打鼾。
嘉兴看得出德裕贵妃睹物思人,便主动提议道:“年下父皇不是会宴请朝臣吗?到时候一并将她给请来呗,一来是为了弥补朱妙春一事,二来也全了母妃的心愿。”
德裕贵妃想想便答应了。
又过了些时辰,德裕贵妃问了宫人陛下,陛下那边还在接待完使臣,嘉兴公主挑拣着榛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上次以安河南郑州的事办得还不错。”
邵准顽劣的将波斯猫翻了个身,圆滚滚的猫肚泛着灰白色,小猫喵喵喵的叫唤着表示不满,才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翻身,却又叫人轻而易举的给翻了回去。
嘉兴公主说:“听驸马说,父皇赏了以安不少好玩意,怎么也不见拿给皇姐瞧瞧?”
殿里小猫奶凶奶凶的嚎着,两颗牙齿锋利皎洁,德裕贵妃实在是看不下去:“你好生生的又折腾它作甚?”
说着便让宫女将可怜的小猫翻过肚皮抱了过来,奶凶奶凶的小猫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又继续睡了。
想起晏汀被吵醒时的模样他不禁又笑:“皇姐是看中了什么?”
嘉兴公主直白说道:“父皇可是赏了你一件千山雪狐裘?”
邵准目光微微发浅。
嘉兴公主又说:“你又不怕冷,反正也用不着,倒不如给我拿去做件外袍,这天是越发的寒了,到时候宫中年宴,又是露天举办,我拿来御寒用。”
邵准沉着眸子端起热茶刮了刮盖:“今年年宴办在宫殿里。”
嘉兴公主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在问清楚年宴确实是在内宫殿举办后,千山雪狐裘一事也被抛在了脑后。
皇帝那边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