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爬床的小外室(三合一!) “三小姐这……(1 / 2)
第22章爬床的小外室(三合一!)“三小姐这……
穆念白送完叶问道回来时已近黄昏,穆府的仆妇们正在嘉禾和张管家的率领下有条不紊地点上灯笼,借着火光收拾宴席,从外面请来的短工们也在手脚麻利地拆除临时搭建起来戏台。
穆念白看着空空荡荡的戏台出了一会神,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会想起崔棠在台上明艳动人,热烈如火的模样。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噙上了一抹笑。
张管家见了,原本笑呵呵的脸渐渐的阴沉下来,嘴角上挂了秤砣一样向下坠着,花白的眉毛麻绳一样拧在一起,张管家在心里想——穆念白还好意思说“几时动过真心”。
这不显而易见每时每刻都动过真心吗?
穆念白余光中看见张管家拉得老长的嘴角,知道她心中的忧虑,走过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张管家,崔棠可是今天的大功臣,你就看在他帮我办成了事的份上,宽恕了他罢!”
张管家一想也是,冷峻的神情便缓和了些,穆念白便乘胜追击地劝慰她:“他骗你是他不对,可他那不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的吗?”
“前些天你还嫌我身边没人伺候,冷清孤单,如今有了这么个体贴小意的男人陪我,你该高兴才是啊。”
“难道我放着这么知趣识大体的男人不用,去和老宅里那些娇柔做作的东西们纠缠吗?”
和老宅里那些穆家长辈赏赐下来的妖精一样的男人们一比,崔棠确实和出水芙蓉一样清纯又干净。
穆念白又执意如此,张管家不好多言,只能板起脸来,拿出长辈的派头来告诫她:“只是三小姐还是要小心留意,这种底层摸爬滚打讨生活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坏心眼呢。”
坏心眼?
穆念白想起他那些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小心机,就止不住想笑,她倒真想见识见识崔棠的“坏心眼”呢。
穆念白轻轻推着张管家的后背,催促她离开:“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
缠绵悱恻的夜晚,就留给她和崔棠吧。
穆念白挥手叫来嘉禾,问道:“后台里的人都送走了吗?”
嘉禾点头:“按照常例,每个人都额外赏了银子点心好生送出府去了。”
嘉禾见穆念白露出赞许的微笑,心中高兴,自己跟三小姐学了一年,做事上总算有了些长进了。她还想将自己做的事说得更详细些,却听见穆念白猝不及防的将话锋一转,含笑问她:“崔棠呢?他唱完下来,可休息好了?”
嘉禾表情一呆,三小姐当真是转了性了,竟肯屈尊降贵,过问一个戏子的情况。
只是...
“三小姐,我刚才好像没看见崔棠。”
崔棠进了后台,卸了妆,便说自己有些累,不和众人应酬庆功,自己躲进旁边耳房里休息了。
他默不作声地躲着休息,那些乐师们只顾着饮酒取乐,一时竟将他忘了。
穆念白蹙起眉来,这小鸟不会是起了性子,藏在哪个地方,专门等着自己去请他吧?
有些娇纵,但没关系,她偶尔也会喜欢这样小性的崔棠。
穆念白从嘉禾手中接过灯盏,温声道:“你也忙了一天了,明日还有事,你先回去休息,我自己去找一找崔棠。”
原本堆叠得横七竖八的箱笼们已经被戏班子的人收拾好擡走了,昏暗无光的后台里空空荡荡,看着有些萧索。
穆念白提着灯笼,借着火光,仔细找过每个房间,却没有发现崔棠灵动明媚的身影。
在穆念白的想象里,这只小鸟现在应该穿着那身漂亮艳丽的粉红戏服,骄傲地翘着尾羽,挺着胸膛来向自己讨赏才对,怎么会这样沉寂安静。
穆念白心中忽然升起几分不安,加快了脚步,屏气凝神,不肯放过任何声响。
她侧耳,终于在一间偏僻的房间门前听见几声粗重沉闷的呼吸声。
穆念白凝眸,轻轻将门推开。
房间里堆满了杂物,她推门进来,惊起了满屋的灰尘。对面靠墙的地方摆了一张窄小的矮榻,原本是府中仆役们临死歇脚的地方,此时却躺了一个伶仃纤细的身形。
崔棠已经换回了自己灰扑扑的衣服,正和衣仰面躺在那张矮榻上,他好像冷极了,双臂紧紧裹在胸前,抓着衣服的手指泛出一层毫无血色的惨白来。
他一动不动,若非剧烈欺负的胸膛,穆念白差点以为他要死了。
她吓了一跳,几步到他身前。崔棠脸颊赤红,嘴唇充血干裂,他紧紧闭着眼睛,因为难受,他紧紧咬着嘴唇,眼睫毛也跟着身体一阵阵地颤抖。
穆念白带起一阵风,崔棠冷极了一样,蜷缩成小小一团,偏过头,难受地喘着粗气。
穆念白见状,忙将灯笼放在一边,伸手用手背试崔棠额头的温度。
几乎烫得她一阵瑟缩。
穆念白顾不得其他,将他一把捞起来打横抱在怀中,一边低头用自己额头贴上他的额头,一边快步往外走。
方才在台上看着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烧起来了。
穆念白环顾四周,随手扯了件披风裹在崔棠身上,三步并作两步,抱着崔棠回到卧房,小心地将崔棠平放在榻上,用温水冲了些蜂蜜,用手指一点点抹到崔棠嘴唇上,崔棠舔了些蜂蜜水进去,吓人的脸上终于生出几分活人气来。
穆念白见崔棠虚弱颤抖,掰了块点心,试着喂给他,崔棠却吃不下,刚t进嘴就吐了出来。
穆念白没管自己被吐了一身,摸着崔棠颈侧当机立断地大声喊人:“嘉禾,快去请个大夫来!”
嘉禾脚程再快,大夫过来起码也得小半个时辰,可崔棠身上的温度却越烧越高,浑身的皮肤都呈现出不健康的潮红,穆念白无法,只能用毛巾沾上冷水,一遍一遍地给他擦额头和手心。
崔棠终于有了几分意识,他艰难地偏过头,费力地睁开眼睛,隐约看见穆念白高大结实的身形,却不敢确定,只能用嘶哑的嗓子小声呢喃。
“三...小姐...”
穆念白握住他的手腕,低声回应。
崔棠得到回应,心中安定,控制不住自己沉重的眼皮,歪着头,想要沉沉睡去。
穆念白却不敢让他睡,只能一遍又一遍轻轻拍着他的脸颊,呼唤着他的名字,让他保住片刻的清明。
嘉禾带着大夫紧赶慢赶,总算在崔棠一睡不醒前到了穆宅。
已近夤夜,鸿医堂里只有一个叫陈若萱的年轻大夫当值,嘉禾匆忙问过,陈若萱说自己是陈芳关门的学生,跟随陈芳学医已经有五年了。嘉禾便不由分说,扯着她就往穆宅跑。
一路上马蹄飞快,陈若萱险些吧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进了穆宅,她仍然是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地问嘉禾:“姑娘,我能先喝口水缓一缓吗?”
嘉禾脚步不停,仍旧扯着她往里冲。
“陈大夫,人命关天的时候了,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
穆念白匆匆将陈若萱请进卧房,匆忙打量着她。
陈若萱身材瘦长,面皮白净清爽,让人瞧了心中就生出几分喜欢。只是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出头模样,总让人觉得没有鬓发花白的老大夫可靠。
面对扬州城里说一不二的显贵,陈若萱面色如常,镇定自若,只冲她简单拱手权当行礼,而后急忙赶到床前,将指尖搭在崔棠腕上,一边仔细感受崔棠脉搏,一边翻动崔棠眼皮,观察他的眼睛。
穆念白悬着心,站在一边等候,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看着陈若萱凝重的面容,不由得沉声问:“如何,他病得很严重吗?”
陈若萱沉思片刻,取出银针用火烧过,屏气凝神,眯起眼睛,干净利落地下手,扎在几处紧要的学位上,崔棠耐不住痛,紧紧皱着眉,发出一声凄厉的呻吟。
穆念白想要上前,被陈若萱伸手拦住,“他风邪入体,血脉不通,所以才疼痛难当,只有将淤堵的血脉慢慢扎开,他才能好转一些。”
陈若萱下笔如飞,快速地拟了一张药方出来,递给穆念白。
“情况危急,我也只能先用些虎狼之药将他的情况稳定下来,你若不嫌我年轻不当事,就信我这一回。”
穆念白并不看那药方,直接让嘉禾去取药煎药,她轻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信你。”
陈若萱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再为他扎上几针,配合着汤药,总归得先让他醒过来。”
陈若萱几乎把崔棠扎得刺猬一样,穆念白看着崔棠拧成麻绳的美貌就揪心。崔棠疼得辗转了一会,终于渐渐安定下来,呼吸也变得绵长起来。
穆念白悬着的心终于能暂时放下来,正巧嘉禾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陈若萱也将扎在崔棠身上的针一枚枚取了下来。
陈若萱观察着崔棠的脸色,试了试他的体温道:“已经好了许多的,看看喝了药能不能醒过来。”
穆念白端着滚烫的药碗,将边缘贴在崔棠嘴唇上,微微倾斜药碗,想办法把药喂进去。
崔棠勉强咽了两口,表情一阵扭曲,哇的一声将药全都吐在穆念白身上。
穆念白紧张地问陈若萱:“喂不进去怎么办?”
陈若萱沉吟片刻,却先问穆念白:“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看穆念白有些为难,急忙补充道:“若是不方便说算了。”
“若是你们关系亲密,由你喂他,他能好受些。要你们不是那种关系,我就拿管子插进他的喉咙里,直接把药灌进去,只是这样,他恐怕会更难受。”
穆念白只是听着,解决喉咙一阵痉挛,禁不住作呕。
陈若萱打量着穆念白的神情,谨慎地推测:“只是他病了这么久你都没有发觉,应当是我想差了,我就去把管子拿过来。”
穆念白心中一紧,病了这么久自己都没有发觉?
可看崔棠平日的样子,也不像生了病啊。
穆念白来不及思考,先伸手拦住了陈若萱:“不必了,我喂他就行。”
陈若萱于是起身,走到客厅里回避,“喂好了再叫我进来便是。”
穆念白扶起崔棠上身,让他倚靠在自己胸膛上,先自己抿了一口药,酸咸苦涩的味道充斥舌尖,苦得穆念白直皱眉,她适应了一会,扣住崔棠后脑,轻轻复上崔棠干裂滚烫的嘴唇,唇齿相贴,穆念白却无心遐想,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嘴里的药汁一点点渡进崔棠口中。
崔棠咳嗽得浑身发颤,穆念白紧紧封着他的嘴,擡高他的下巴,终于是将这口药喂了进去。
穆念白松了口气,有了成功的例子,穆念白便照猫画虎,将一碗药都喂给了崔棠。
陈若萱侯在屏风外,听见穆念白的呼唤,匆忙进去,却看见穆念白一身蜀锦的衣服被吐得一片狼藉,穆念白并不在意,紧张地问:“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陈若萱又把了把脉,谨慎地推测:“再过一个时辰吧。”
穆念白终于松了口气,叫来嘉禾为陈若萱安排住处,请陈若萱先去小憩,待崔棠醒来再为他诊治,自己则寸步不离地等在崔棠身边,用湿毛巾给他擦身子。
就这样等到天明时,崔棠终于幽幽转醒,他吃力地睁开眼睛,只觉浑身酸痛难忍,手脚疲软乏力,他悄悄在心里叹气,自己这是睡了多久,应当没有误三小姐的事吧?
身下锦缎服帖柔软,让他心底生出几分疑惑,他隐约记得那张小榻没有这么舒服。
待他定了定神,终于看清自己在哪。
手边,是穆念白的衣物,身下,是穆念白的床榻,伸出手,还能抚摸到穆念白眼下的乌青。
穆念白正坐在床边的小凳上,看起来累极了,正趴在床边小睡,身上锦衣不知道被谁吐得一片狼藉。
崔棠吓了一跳,下台后他不过觉得身上疲惫难以支撑,找了个没人的房间小睡片刻,怎么一觉醒来,感觉万事万物都不一样了呢?
穆念白睡得浅,听见崔棠起身簌簌的动作就清醒了过来,她下意识伸手摸崔棠额头试温度,崔棠却有些害羞地往后一躲。
穆念白叹了口气,轻声问:“你醒了?感觉好受些了吗?”
崔棠愣了愣,不知道穆念白为什么要这么问。
穆念白见他呆呆愣愣的样子,心中一阵无奈,自己和陈若萱忙里忙外一宿,感情这只小鸟还在状况外呢。
穆念白沉声问他:“你病得很厉害,你不知道?”
崔棠这才觉得喉咙干痒肿痛,他张了张嘴,发出喑哑的声音。
“我...奴不知道。”
穆念白愈加无奈,只能叹气:“你差点醒不过来了,你不知道吗?”
听穆念白这么说,崔棠才一阵后怕,若是他真的醒不过来,那崔棣怎么办?
崔棠害怕地低下头,小声分辨:“奴真的不知道,奴只是觉得有些累,想歇一歇,没想到会睡下就醒不过来。”
穆念白心中早有许多疑惑,见他脸色虽白,但比起昨晚已经神色大好,穆念白便开始“审问”他。
“大夫说你起码病了半个月了,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
上次崔棠晕倒时穆念白对他还不甚上心,来的大夫也医术不精,只为他看了皮肉伤,开了副温补的药。
穆念白一想都觉得神奇,崔棠生着病,又是被刘卿文殴打恐吓,又是顶着寒风在自己家门口跪了一天,又是脱得精光在自己面前唱到昏厥,又是起早贪黑地练功,又是精神紧绷,登台献艺,没有分毫疏漏。
这小鸟哪来那么大的毅力?
崔棠默不作声许久,小声解释:“有时候有些难受,奴以为忍忍就能好的...之前难受的时候,也是忍几天就好了的...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穆念白猜测道:“这回你经了这么多事,身体消耗远胜从前,登台时不敢松懈,浑身紧绷,下了太后放松下来,就像绷得太紧的弓弦,一下就断了。”
她看着崔棠惨白的小脸,忍不住问:“之前也是,现在也是,既然觉得难受,为什么不看大夫?”
崔棠低低垂着头,搅着手指,像是有些难堪。
“t没有钱...看不起大夫。”
穆念白默然半晌,长长叹了口气:“罢了...以后跟着我,难受了就和我说。”
“纵然如此,你觉得难受也该同我说,不该强撑着登台唱穆桂英挂帅,这出戏对你的消耗太大了。”
崔棠擡起头,定定地看着她,眸光如水,他声音虽轻,却透出无可比拟的坚定。
“诺不轻许,许则为之。”
“这是三小姐教给奴,奴答应了为三小姐唱戏,就一定要把它唱好。”
崔棠吸了吸鼻子,使劲眨着眼睛,忍受着眼眶的酸痛,有晶莹泪珠汇聚在他眸中,泫然欲泣。
“三小姐待奴恩重如山,奴不想再坏三小姐的事了。”
穆念白看着他梨花带雨的哭容,心中一阵颤动,她默不作声地捧起他的脸颊,千头万绪化作一句话。
“你做得很好。”
“且安心养病吧。”
崔棠却不愿意,他看出是穆念白不休不眠地照顾自己,她身上狼藉的药汁也是自己吐的,他心中愧疚,实在不想再给穆念白添麻烦了。
崔棠挣扎着起身,尽管被穆念白压制着,仍然坚持道:“本就是奴疏忽,实在不该再让三小姐费心了。”
他顿了顿,忧心忡忡道:“而且奴一夜未归,还不知道崔棣如何了呢。”
穆念白拗不过他,只能先去问陈若萱,陈若萱又把了下脉,没有拒绝崔棠。
“他既醒了,就说明没有大碍了,若回去能让他安心,对他养病也是有益处的。”
穆念白这才吩咐嘉禾去备车,崔棠急忙拉住她:“不过几步路的事,奴自己走回去就是了。”
穆念白淡淡看他一样,上下打量他单薄的身体,轻哼一声:“你这个身子,我怕几阵风给你吹散了。”
崔棠张了张嘴,还想拒绝,穆念白却不想再听他狡辩,于是摁住他的肩膀,直视他的双眼,让他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