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格格多子多福（三十二）（2 / 2）
便是百般安慰自己，懋嫔一颗心血淋淋的，触之必疼，几天几夜睡不着吃不好，硬生生掉了几斤肉，面上毫无血色，显得越发憔悴了。
也就管不着弘时了，弘时这些日子的变化她丝毫没察觉。
其他妃子不像懋嫔受到天大刺激，毕竟李贵妃的身份本就离她们挺遥远的，变成皇贵妃了，身份更贵重了，她们想起些别的心思也不可能。
只是午夜梦回之时，总是会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初要是生下一个公主就好了。
再自豪自己生下的是个阿哥，当阿哥给不了自己更大的好处时，总是想起皇贵妃从前的身份，今非昔比了。
便从心里慢慢滋养出更深更悔的难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五典慎徽、妫汭重嫔虞之化。咨尔贵妃李氏，朕之潜邸侧妃，赋质温良，持躬端肃。温惠宅心。端良著德。表懿范于珩璜、言容有度。朕心甚慰，以册宝、进封尔为皇贵妃。尔其时怀只敬，承庆泽之方新，益懋柔嘉衍鸿庥于有永。敬哉。”
“妾身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兰箐箐接过圣旨，笑容满面。
多年夙愿一朝达成大半进度，她有什么理由不高兴，想起弘时惹出的烂摊子，她就更高兴了。
继后之位十拿九稳，凭皇上对她种种看重，就知道皇上不会拘泥于她的出身、不过也有种可能，就是等皇后崩逝后，皇上依旧让她稳坐皇贵妃之位。
只要不是当上皇后，皇贵妃是什么样出身的人都能当。
她也考虑到这点了，但是跟皇后的交易，以及这些年对皇上的‘深情’就是她为自己坐上后位的一种保证。
雍正帝挺意气用事的，在大清皇帝中算得上是真性情的一位皇帝，所以只要给他留下深刻的美好印象，节节高升不是问题。
有时候，皇贵妃和皇后的差距只在皇帝认定的这份感情里。
大不了赌失败了，她还有认养别人子嗣的后路，就是这后路，是下下选，她没有白给别人做嫁衣的喜好，也不想平白无故手上沾血。
……
兰箐箐成为皇贵妃后，宫中大大小小的事都由她过目，而肃妃和吉嫔两人的孩子尚小，她倒不好时时让两个年轻宫妃过来帮忙。
但出乎意料的，两人斗志十足，知道自己能协理后宫，一个个莽足了劲，干的活比她的还多。
这种情况下，兰箐箐怎么可能打扰两人兴致，她劝也劝过了，就是起了反向作用，让两人更拼命，就只好实现她们的心愿，将更多的活派给她们了。
兰箐箐得以有更多时间陪皇后娘娘，陪外孙子外孙女。
知溪前阵子生下一对龙凤胎，小外孙叫厄鲁特绰络斯·额森，小外孙女就叫厄鲁特绰络斯·宜书，都是圣上亲自取的名字。
皇上喜爱极了知溪的小女儿，在满月后直接封和硕格格，有子莹的和硕格格在前，这次宗亲们习以为常了，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攸宁羡慕极了，三姐妹中就她还没有女儿，每每看到两个妹妹的女儿，她就心痒痒的，看着自己儿子眼神都多出几分诡异的不满，怎么就不是女儿呢。
这些年她也努力过了，就是不见再怀上一个孩子，只能说上天注定了，让她想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儿都不成。
那她只好加倍在两个小外甥女身上谋求存在感了，务必让两个小女娃记住她这个好姨姨！
知溪自得道：“大姐姐，二姐姐，我这是儿女双全了，老天爷少让我受一次折腾，妹妹也算走运了。”
“你说这话真招恨。”子莹笑嘻嘻点了她鼻子一下，抱起小外甥女，“我是你二姨，知道吗？”
小孩不语，只是一味的睡觉。
攸宁则抱着小外甥逗着，小外甥正巧醒着，一双大眼睛溜溜地转，她就抱着孩子转圈。
兰箐箐看着这一幕，好笑不已，当初的小女娃娃都成亲生子了，仿佛她们昨日是孩童，今日就是有了自己家庭孩子的大人了，原身的部分心愿也算达成了。
……
弘时第二次惹出大祸仍是在朝廷上。
这回他没敢向皇阿玛求情。
但八爷党的人却主动将他拉下水，不为别的，就为弘时那一次主动，倘若能毁了弘时，便是毁了帝王最看重的继承人，没了弘时压着，那几十个阿哥必然蠢蠢欲动。
那就不止是九子夺嫡了。
当那些臣子们说他跟八叔感情极好，求他给八叔求情时，一刹那，弘时心冷极了，不敢擡头看皇阿玛，他都跟八叔他们撇开关系了，八叔何故让人陷害他。
雍正定定看着弘时，这会儿弘时怎么样都无碍了，他不缺儿子，这几日看那十来个长成的儿子（非双生子），倒是有些发现，有的善读书，有的善武术，有得两者皆平庸，但关心民间百姓之事。
反正无一例外，资质都比弘时好。
他再度不理会这事，下朝就走。
弘时没有被皇阿玛怪罪，但却感觉自己失去了极其重要的东西，怔怔然的模样使得不少臣子摇头，也不理会这位阿哥，这朝廷上又不止四阿哥这位阿哥，还有十来位有继承权、还长成的皇子们。
那十来个阿哥窃喜，他们还没开始斗，弘时就自发倒台了。
而且懋嫔看起来完全不知这事，他们也不会主动告知懋嫔，还吩咐自家额娘别去寻懋嫔较量了，要是让懋嫔知道这事，兴许会生出别的乱子，再一吹枕头风，弘时又被皇阿玛重视怎么办——
即便懋嫔现在身份再难看，也是潜邸侧妃，皇阿玛面上不重视，可谁知道皇阿玛心里怎么想的，君心难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懋嫔有力使，但无处放。
但事情总不能瞒着人一辈子。
在发现宫里奴才对她比从前轻慢时，懋嫔不解，再一问起自己大儿子二儿子，便见他们满脸冷漠，“额娘，弘时得罪皇阿玛了，他为八叔说话，今后您肖想的事应该不会成真了。”
两位阿哥对额娘和小弟都没什么感情，尤其在明白额娘对他们好完全是建立在他们能给她争利的前提下，也就没必要对额娘谈什么母子情深了，从一开始就是算计，没法给额娘提供利益时，他们就是拖后腿的存在。
额娘这些年心思全在弘时身上，就连他们有几个孩子了，都不予关心，眼里只有弘时的子嗣，而弘时对他们两个兄长一向是看不起的，不喜他们腿脚有疾，不喜他们容貌有缺，那他们何必将弘时放在心上。
朝廷之事，也没必要跟额娘说了。
“你们说什么？”她才不管弘时几日，就发生这种大事了。
懋嫔眼前一黑，恨不得狠狠质问弘时，他为什么不将额娘的话放在心上，她叮嘱千万遍就是叮嘱出这个结果。
她终于体会到上辈子的齐妃有多恨了，这让她怎么释怀，她当初为什么傲慢到以为齐妃能胜过她就是因为三个儿子，摊上这样的儿子、摊上这样的儿子。
她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就踉跄几步，倒地不起。
弘昐弘昀脸色微变，“快叫太医！”
弘时得知额娘晕过去时，也赶紧赶过去，但额娘醒来后只怔怔然看着他，“我后悔了。”
额娘在后悔什么，弘时不知道，但他看出额娘看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狠厉，“你不是我儿子。”
她没有弘时这样的儿子，弘时是李氏的才对，公主们才是她的女儿，事情本该是这样的，对，她的孩子是被李氏抢走了，这三个阿哥不是她的，是李氏的。
李氏的皇贵妃之位是她的，她现在的处境才是李氏要受的折磨，这是李氏欠她的。
什么上天恩赐，这摆明是上天折磨。她当初为何要跟李氏置换子嗣。
早知今日，她恨不得回到从前，将自己打醒。
“额娘，您在说什么，儿子不是您儿子还能是谁儿子？”
“你不是我儿子，你怎么会是我儿子，我没有你这么废物的儿子。”懋嫔面无表情道，弘时脸色一僵，这是额娘说的话？额娘莫不是被人夺舍了，“额娘，您到底怎么了？”
懋嫔嗤笑一声，“弘时，你今后无论如何都与本宫无关了。”
一个被她叮嘱上万遍的子嗣，还能犯下这种过错从而丧失继承权，真是荒诞可笑啊，她没法理解自己当初的做法了，她本该有属于自己的女儿的，孝顺懂事贴心的女儿。
就弘时这模样，不，不光是弘时，还有弘昐弘昀，他们没有一个为她这个额娘着想过，从来都是她为他们拼，哪像李氏的三个女儿啊，住在宫外都比住在宫里的皇子们看自己额娘的次数多。
她舍弃掉原本属于她的珍宝。
她痛彻心扉，却无可挽回。
她的骨肉，皆离她远去了。
……
弘时丢失继承权也就一瞬间的事，但他却用了好几年时间后知后觉。
在意识到兄弟们都赶超自己后，他体会到了额娘当年的崩溃，但还是那句话，这事与旁人何关，他后悔是他的事。
这些年不光额娘不认他，嫡福晋的家族也跟他撇开关系了，皇子阿哥太多了，以至于一个无法继承皇位的皇子在大家族族人眼里着实不值钱，明哲保身才是关键。
日后哪怕新帝继位，他们董鄂氏一族表明了应有的态度，必然不会被四阿哥连累。
四福晋跟弘时感情大不如前，不是因为成为太子妃的心愿落空，这种事本来就无法笃定，当年废太子的嫡福晋瓜尔佳氏当了那么多年太子妃，到头来也没法成为大清皇后，随夫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妄想过那个位置，也做好心理准备跌落尘埃，但弘时千不该万不该自我放纵后宠妾灭妻，怨董鄂氏一族不帮他，这种情况下，夫妻感情再好也会被磨灭。
雍正六年，皇帝册封诸子。
大阿哥弘昐为多罗慎郡王，三阿哥弘昀为多罗贝勒，轮到四阿哥弘时时，皇帝只封了固山贝子。
五阿哥到十三阿哥是潜邸格格第一子，皆娶妻生子，皇帝颇为重视，今后继承人也极有可能从这九个子嗣中挑选了，不然排在众多双生子之后的子嗣，即便有继承权，但前面兄长太多了，并不能服众。
据雍正了解，双生子之后的子嗣似乎没多大才能，唯一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是钮祜禄氏所出的三十二阿哥弘历，弘历机敏灵通，最善读书，但还是那句话，排在他前面的兄长太多了，他不必考虑弘历。
因此五阿哥到十三阿哥都被皇帝封了多罗郡王。
九位潜邸格格一下子看到了人生希望，自己熬了这么久，总算熬来了儿子出息的时候。
懋嫔冷冷看着她们，各人悲喜不同，她这些年被轻视也算习惯了，也不在意她们的昭威耀武。
反正，她没了希望，活得比上辈子还不如，她早就想着有一个算一个，能被她带下去就好了。
……
雍正九年，皇后崩逝，皇帝将皇贵妃全族擡进满洲镶黄旗，改姓李佳氏。
雍正十年，雍正帝册封皇贵妃为皇后，是雍正朝第二位皇后。
这距离雍正帝原本的驾崩年限——雍正十三年已经很近了。
但兰箐箐早就不在意这点了，成为皇后以后，大权在握，皇子们竭尽所能讨好她、孝顺她，她的女儿是最尊贵的固伦公主，皇上若是养好身子寿命更长，那是件好事，若是按原来轨迹发展，她也做好准备了。
她最擅长借刀杀人。
懋嫔的种种改变她看在眼里，不管皇帝是否存在，在她眼里，都不妨碍她利用懋嫔达成最后一击——
她怎么可能允许大清同时出现两位皇太后，那关乎她任务失败与否。
当然，她有耐心等了几十年，自然不吝啬这几年时间。
兰箐箐一边仔细给外孙子外孙女相看对象，一边不忘给万岁爷提议大封后宫。
雍正帝欣然同意。
于是没过多久，九位格格一并封嫔，只是没有封号，但地位的提升足以让她们喜极而泣了，提议给她们升位的皇后的名声越发好了。
这事传出紫禁城，人们纷纷叹道：当今皇后娘娘，即便是没有世家贵女的出身，但贤良淑德之举却是配得上皇后这个身份的。
在雍正十五年，雍正帝对于选何人为继承人已经十拿九稳了，只是不曾公布。
九月时，帝王病重。
皇后守在皇帝床前，容色憔悴，“万岁爷，您一定要尽快好起来，臣妾等您等得好煎熬。”
雍正帝勉强睁开眼睛，“箐箐，朕没事。”
“万岁爷当然没事。”皇后抹泪，见皇上握住她的手，突然就喜极而泣了，“万岁爷握着妾身的手还是这般有力气。”
雍正于心不忍。
……
雍正帝能下地后，单独叫来五阿哥。
五阿哥心里早有预感了，一经皇阿玛传召，那心情激动得像是上天掉下馅饼似的。
顾嫔也感觉到自己儿子似乎就是那个走运的皇子，一下子倨傲不少，只等皇上驾崩后儿子登基为帝，好封自己为圣母皇太后，她等了这么多年，由一个宫里人人都能轻贱的宫女，一步步逆天改命。
终于有一日夙愿达成。
好些妃子已经恭维起顾嫔了。
懋嫔脸上微僵，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但她前去讨好顾嫔时，顾嫔却是乐得接受的，早些年懋嫔对她下狠手，差点将她头发都撕掉的场景历历在目，她恨不得扇懋嫔几巴掌。
雍正帝找来五皇子只是敲打他，待他百年后，一定要对皇后好，不得不孝。
五皇子连连点头。
不过是孝顺皇额娘，他当上皇帝后自然会对嫡母好。
……
十月八日，雍正帝驾崩，内侍取出谕旨，宣布五阿哥即位。
但在五阿哥即将欢欢喜喜举办继位大典前，特地去给嫡母和各母妃请安，懋嫔不知从何拿来一把匕首，在五阿哥以为周围都是母后母妃很安全时，狠狠刺向五阿哥胸口。
刹那间，天崩地乱。
懋嫔很快被控制起来，但懋嫔不惧，她早就给自己吞了药，在一击刺杀五阿哥成功后，嘴角流出血，倒下去前是极其畅快的笑。
她平生能带一个皇帝下去，她两辈子的命，值了！
五阿哥在临终前想说让他儿子继位，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况且宗亲们匆匆赶来时，都认定五阿哥尚未登基，越过诸多皇子选皇太孙登基为帝，会惹出乱子！
如同靖难之役。
但是这么多皇子选何人为帝，就极难抉择。
宗室们纷纷看向皇后。
兰箐箐心里乐开花了，这下主动权轮到她手中了。
为了地位稳固，为了在诸多兄弟中脱颖而出。
她必然是新帝唯一的‘生母’与嫡母！
不久后，兰箐箐选定的皇子被宗亲们推上皇位，而宗亲们一致决定，将新帝记在先帝皇后名下，为嫡出子，才好占据优势继承皇位，不会动摇大清江山。
新帝毫无意见，甚至为了让自己的身份跟其他兄弟彻彻底底割裂开来——他是嫡子，其他兄弟不过是庶子出身，岂能相提并论！
新帝连自己实际上的生母都不予亲近，顶多给一个贵太妃的位份，超出这个位份，他都怕其他兄弟不怀好意，将他和生母的身份联系起来，觉得他身份低，不堪为帝，随时随地想拉他下皇位。
因此这一辈子，新帝生母都没有被自己亲儿子封做皇太后，更是没有被追封皇后。
有一日，兰箐箐跟新帝提起过继子嗣给孝敬宪皇后嫡子一事，新帝欣然答应，并且认定自己跟二哥同为皇后嫡出子，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二哥绝后。
便过继了自己子嗣给二哥，还心情颇好将二哥追封为和硕端亲王。
兰箐箐任务就此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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