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雪（2 / 2）
她没什么不可取代的，他多出去玩两圈，很快就会把她忘了。
所以她就放任让他误会下去了。
然后一步步错。
一步步误会。
一步步万劫不复。
你在想什么啊许珈毓。
许珈毓蓦地拽住他袖子，眼圈一红，觉得自己快要压抑得不能呼吸，只有贴着他才能有安全感。
可是又怕他生气，所以连抱也不敢，只敢扯袖子。
她这个行为特别幼稚，和小孩没区别，她知道。
可江泊雪比她更快。
他弯腰，托着她臀，展臂紧紧将她揉入怀中，那样蛮横的力道，就像要把她弄碎。
江泊雪低下头去吻她，吻过不止三千遍了，低头的位置都是他熟悉的，已经形成肌肉惯性。
许珈毓努力扬起小脸，抻着脖子，才能勉强够到他。
这样的姿势接吻好累，许珈毓抱着他脖颈和他追逐，暂停的间隙，交换绵长的气息。他牙关一直是松的，舌头勾着她，慢慢吸吮到麻木。
“我腰，要断了……”
她意乱情迷地抗议，腰一直紧绷着向后弯折，是快断了：“你别，别亲了。”
可是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停下来，江泊雪眼眸暗着，甚至没有多加思考，托住她细腰，只一瞬就将她抱起放在腿上。
“坐好。”
许珈毓难受得哼了一声。
“喊我名字。”
“阿雪……”
江泊雪低头，复又开始吻她，指尖搭在她腰间。
乐此不疲。
那个沙发的高度刚刚好，两个人接吻不费力。片刻后，江泊雪往前，轻轻捏住她手腕：“乖乖。”
许珈毓心一跳，慌忙无措起来，揪住他衣领：“你别……”
“别什么。”嗓音嘶哑。
许珈毓眼睛红了，他亲的：“别在这。”
江泊雪充耳不闻：“我就要。”
他有什么癖好！许珈毓气得拳头落在他肩头。
江泊雪手掌骨节分明，她慢慢地，什么力气也没了，声音也颤栗着：“你在家里随便点就算了，这里是……”
“那我也要在这随便点。”江泊雪抽出指腹，湿漉漉抹她唇上，“这里就是家里。”
他明明在耍流氓，可是许珈毓听着他的话，一怔，心里却难受起来。
什么家呀。
早就分手了。
许珈毓揪住他衣领往下，眼睛沁出薄薄的湿意，她抿着唇，忍耐着快感：“江泊雪……”
“嗯。”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动作停了。
昏沉的光线压下来，那瞬间，他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生气，变成一尊泥塑，一幕浮雕，一块石头。
江泊雪眼睫半阖着，他比以往更加沉默。
那双总是黑漆漆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半晌，他自嘲地扯出笑：“不然呢，我去死吗？”
*
许珈毓瞳仁微微闪烁。
那是江泊雪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和她剖开内心，袒露出内里一点最真实的情绪。
刚来的时候她问过他，可他只是模棱两可：“你说呢。”
所以许珈毓也小心翼翼跟他守着秘密，不想点破。
可今天……
她忽然不想守了。
他多傻啊，愿意在外面大雪里站那么久，那下次她不见了呢，他也要默不作声等很久，最后还装作若无其事吗？
看她许久不说话，江泊雪点点头，嘶哑着声音：“你现在知道了，你可以继续羞辱我。”
他提着她腰，重新放在沙发上，起身要走。
许珈毓心一沉，连忙从身后抱住他腰，柔软身体紧紧贴了上去：“别走。”
江泊雪背对她：“你还想说什么。”
她一顿，小声道：“我很想你。”
和在民宿外说的话如出一辙。
江泊雪愣住，半晌，他轻嗤：“用不着这样。我没有非要你做什么，也没有要你报答。无非都是我自愿的，你不用因为觉得愧疚就……”
“我很想你。”
许珈毓微擡眸，下巴抵住他肩膀，缓慢而清晰地重复：“特别特别想你。”
他们分开这几年，他真的好瘦了，脊背变得好单薄。
江泊雪沉默了。
她继续问：“你不想我吗？”
他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字：“不……”
“那你为什么过来？”许珈毓声音平静，“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为什么不回海城，你不要你的海庭了吗？”
她啄吻着他背，一点一点，眼眸暗淡：“为什么一直等我。”
江泊雪浑身微微颤抖。
那种麻痒，陌生而熟悉，从后背向全身逐渐蔓延，江泊雪耳畔一片寂静。
胸膛起伏半晌，他才有些自嘲地扯出笑：“因为我喜欢你。”
许珈毓心脏酸疼。
江泊雪垂下眼睫：“你现在知道了，我喜欢你，我忘不掉你。”
是了，江泊雪的行为太奇怪，他应当是很忙的，每天例行检查会议，隔三差五满世界地飞来飞去。
他那样一个往常连假期都是奢望的人，如果不是喜欢，哪有时间来住她的民宿？
许珈毓觉得鼻尖酸涩：“你知道我一开始在想什么？”
他转身，鼻尖蹭着她的：“什么。”
“我以为江立庭把你的权夺了。”
“所以我才有时间来找你，是吗？”
许珈毓挂住他脖颈，嘴唇印上他唇畔：“嗯。”
江泊雪低笑一声，眼神里明明灭灭，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那后来为什么不这样想了？”他嘶哑着，捧着她脸一下一下啄吻，“你其实都看得出来，对吗。”
许珈毓哭了，柔柔抚摸他后颈，嗓音里带着破碎哽咽：“怎么看不出来，你有多针对许言和宋夜，你自己根本不知道。”
他直直看了许珈毓几息，顿声道：“是你让他住你爸妈房子的。”
“所以你就不高兴，也赌气似的在我民宿住。”许珈毓抿唇，“我早猜出来了，你一直都这样。”
江泊雪曾经衿傲的身影仿佛又重现眼前。
过去好几年，他好多都变了，心境也大不如前。
然而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却还是一如往昔。
江泊雪闭上眼：“我怕你厌恶我。”
“然后跑得离你更远？”
“嗯。”
他不敢像以前一样强硬地命令她，许珈毓才是最狠的，他离不开临海，可她想丢了他，随时就能丢下。
他把她送去伦敦，她有脾气，让他等三年。
他后来已经不敢强硬地让她离开孟靖南。
她却还是走了，又是三年。
六年。
她像临海降下的雪一样缥缈无踪，抓不住，也留不住。
年岁渐长，等待的时间愈发漫长。
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江泊雪眼眸像不见底的幽暗沼泽。
所有昏光碎在里面。
“乖乖。”他说，“我试过了，试过不想你，也试过忘掉你，可是我就是没办法了。我喜欢不了别人，我只能喜欢你，你能不能……”
他闭了闭眼：“……别丢下我。”
许珈毓眼前模糊一片。
他为什么要这么难过，这么低声下气啊。
他那么那么厉害，那么无所不能。
明明是她不知道怎么当好一个女朋友。她明知道会和他分开，却还是忍不住想靠近他。
是她最开始问他，要不要谈恋爱的。
他答应了。
于是被她拽着一道，坠入深渊。
许珈毓踮起脚尖，猛地抱住他，将自己往他掌心送。
她像藤蔓，紧紧地缠在他身上，连落在他脖颈唇角的吻，都是滚烫的。
他心里死寂之地，爬过岩浆。
江泊雪很快回神，托住她臀，抱回沙发，死死勒在怀里。
嘴唇撞到贝齿，很快就出血，他无暇他顾。
江泊雪垂眼，茫然地道：“那你的答案呢。”
还喜欢他吗，还爱着他吗，还想和他在一块……就像曾经从没有分开过吗。
许珈毓眼眶里涌出热泪，大颗大颗滚落，她匆忙拿手背拭去，可惜越来越多，怎么也擦不完。
眼前模糊得根本看不清。
只能感受到江泊雪灼热的掌心，温柔帮她擦去眼泪。
她胡乱点点头，崩溃地埋进他怀里，哽咽说：“我一直都喜欢你。”
只喜欢你。
在你甚至，还不知道我名字的时候。
从十四岁，到二十七岁。
喜欢你整整十三年，四千多个日夜。
脑袋里一片混乱，许珈毓抽噎着哭了会儿，又觉得很丢脸，把脸扭过去，躲开他手：“你别看我。”
“为什么。”
“不好看。”许珈毓擦擦眼尾，“都糊一脸了。”
“哪里糊一脸了，明明没有，是你自己心里别扭。”
许珈毓气哼哼，又要把身体背过去，被江泊雪掰着下巴扭过来：“不躲，让我看看。”
“我不要。”
那张明艳动人的面庞，近在咫尺。桃花眼已经红透了，睫毛湿漉漉扑闪着。
鼻尖是红的，唇瓣也是红的，像春日里零落的花。
她唇角别扭地撇着。
江泊雪指腹按过她唇瓣：“让我看看……女朋友。”
再次听到熟悉称呼，许珈毓忍不住环住他腰，往他怀里拱了拱：“你还想跟我谈恋爱啊。”
“想，想结婚。”
许珈毓动作顿住。
江泊雪眸色静静地，揉着她长卷发：“乖乖，新的一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一如当年。
在香山别墅他的长辈前。
天色晚了，风很温柔，江泊雪侧头看她，唇边勾着淡淡笑意。
——“是啊。”
——“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结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