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家带口(十二)(1 / 2)
拖家带口(十二)
亓渊被控坐在榻炕上,双腿有些麻木,他总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钻来钻去,弄得心痒痒。
确认少年定住身后,稚童掀开门帘来到里间,又回头看了少年一眼,把门帘严严实实遮好两间房对望的视线,一点空隙也不留。
里间比外面要窄小些,干净简洁,床柜用具一一俱全。床边的窗户被纸糊得不透风,留了另一边窗照着微弱的阳光。
床底放着箱子,床上躺着身穿嫁衣的女子。
老头用削好的扁木条往碗里的殷泥沾了沾,细细抹在女子身上的尸斑上,而那些被大火烧成的腐伤也被敷上青粉的药,药中有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爬着。
稚童靠近床边,凑近了看,“水银除干净了没有,颅内肺腑都看了?”
老头:“那小子不会用水银储尸,弄了也是白弄,不然这姑娘又怎会继续干枯?”
“唉……”稚童扫望床上的女子,“那能塑成吗?我看那小子不止是想要这个女人的起死回生,样貌应当也要恢复如初。”
老头:“你当爷爷我在族里的大名圣手白叫的?好歹救死扶伤千百人,为尸驻颜换皮不计其数,怎么可能塑不成?”
他嘴边的胡子跟着张嘴的动作一翘一翘的,一脸嘚瑟又莫测高深。
稚童又气又好笑:“让你当爷爷你还当上瘾了?要不是事发突然,你一点便宜都别想占到。”
老头自然不敢承认当爷爷当上瘾了,悻悻地搓手陪笑:“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歹这里有外的活人在,演戏总该要情真意切,方可演出一场天衣无缝的绝妙佳——戏——呀!你说是不是呀少主?”
稚童眼珠子往上,直直地翻了个白眼。
被打回原形的老头放下了爷爷架子,给女尸抹药的同时,说起严肃事来,“那个法子我看过了,一般多成功于寿终正寝之人,这姑娘死于非命,又不好投胎,总不能让她做孤魂野鬼,我寻思着……要不用点歪门邪道?”
在他们的族群部落有一种关于起死回生的秘术,换取代价及大,而且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生,要么失智癫狂,要么躺在床上一辈子都起不来,或者半死不活,这还是寿终正寝之人的结果。
若是死于非命,就不能用秘术,而是禁术,禁术能让尸身同常人般正常,但无神无智,没有情感,听不懂人话,说白了就是傀儡、僵尸。这是大多数人的首选之法。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就是祭身取魂。
这个办法很是凶险,如果死于非命者怨念大,禁术会使她化成厉鬼;怨念小,则会化成一只小小鬼魂,但无法保证害不害人。
有些人为了亲朋恋人陪伴自己更久些,就会采取这种极端之行。
使用禁术的后果不堪设想,因而才被他们族群禁了近百年,唯有继承者及其后代才有机会得知其中奥秘。
稚童一听歪门邪道,一连串的质问掘地而生,“你敢随便给人家爱妻用歪门邪道?征取人家同意了么?没看到那小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被他知道了不得寻短见?寻了短见沙罗就没地方住了,它都闹了两个月,不是哭就是喊,我整天跟个亲娘一样哄它,好不容易有它喜欢的才消停下来,不能让到嘴的鸭肉飞了!也不能让他出任何意外。”
总之一句话,沙罗馋少年身子,他俩得好生供养着,少年身体越好对沙罗就越有益,它进化也会更快。
“另外,沙罗也是这小子的续命药,他的生命源现由它操控,没了沙罗他根本活不成。待沙罗把他的身体稳定下来,我们再顺便养精蓄锐,那么沙罗也就不用给他催流精血了,而是他反过来用精血养沙罗。这笔交易很划算。”
“交易……也成。”老头思忖道。
稚童:“我们不白拿人家的,他用身体养沙罗,那我们就帮他养这具女尸,至于怎么养,就要看他怎么想了。”
然后稚童又轻咳一声,“虽说沙罗进入他体内也没有征得同意,不过情有可原,他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老头:“……”那他是白挨一顿骂了?
顾虑亓渊还在外间,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聊了几句就没了下文。稚童拍拍老头的肩膀,“一起辛苦,接下来的生活可能就要多两个人了。”
老头继续给女子抹红泥和药,呵呵笑道:“遇见是缘,同道是命,没有什么辛不辛苦的。”
稚童轻轻“嗯”一声,去了外间招待少年。
亓渊把这里看了百八十来遍,他从小到大就算住冷宫也没见过这么破旧的房子,角落的灰尘也是片片的,看起来没人打理,生活用具也非常残旧,还有他没见过的东西。
譬如正前方的桌上放着一个泥塑的女子,其精致的衣物装饰和飘逸的头发丝看出了雕刻之人的手艺炉火纯青,她双手合十正放胸前,似在祈祷。手腕和脖颈戴着环圈,也是交领短褂,长裙下的赤足……貌似踩着什么。
亓渊看不清楚泥人的脸,只见消瘦的轮廓,即便她身姿端正也挡不住骨子里的魅情,宛若真人,栩栩如生。
他还没观察够,飞远的思绪就被走近的稚童打断。
“哥哥在想什么?”稚童过来扯下他脑门上的符纸,一脸纯真。
亓渊保持原来的动作不动,四处张望的眼睛开始量视稚童,然后问了个寻常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稚童手指挠了挠下巴,心道:他这是被定傻了,还是恢复正常了?
“我叫阿奴,”稚童回答,遵从礼尚往来也回问其名,“那你叫什么?”
“就叫阿奴?”亓渊适才听过他自称此名,以为是小名。
稚童眉头一动,“当然,我还会骗哥哥不成?”
这小童嘴里没几句老实话。亓渊眼眸一垂,嘴角微扬,“我叫赵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