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人(1 / 2)
传人
何如海罪孽深重,必然是要绳之以法,虞丹青留他喘息主要是为了逼出幕后主使人究竟是不是葛无,以及为何要背叛三世堂。
这些统统都由虞丹青一人审问,花了五日精力才攻破何如海的心防。不论是多年积攒的怨恨还是狼子野心,她皆静心听记,当是对死者生前的敬畏。
虞丹青带着答案来到上次的茅屋。这里又增添了一丝人气,院子摆了两桌和凳,屋里屋外都有人。
萧无忆从厨房出来,看到虞丹青,笑着挥手,手里失去平衡的盘子一歪,吓得他又马上收手端盘,“虞姑娘,你赶得可真是时候。快来坐吧,马上就开饭了。”
大家闻声投来目光,微笑着打招呼。
虞丹青进门看见房间楼梯口坐着那个男人,摘下斗笠的他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和她去风晓川时看见的一模一样,是叫张永义。
那日山下所有人都齐了,只有他不在。想来是觉得人多不方便露面,换了条路离开,结果还是来到了这儿。
今日大概能知晓他的真正身份了。
虞丹青收回目光,找了一圈看见谢兰机端盘子从厨房里出来,正要过去帮忙,楼梯口的人却叫住她。
“多日不见,不知虞姑娘的病症可还有复发?”张永义拍拍衣摆站了起来,环胸靠在旁边的柱子上。
虞丹青转身面对他,作揖道:“承前辈恩德,晚辈病症已经好全了,没有复发。”
张永义爽朗一笑:“那你可还记得我?可还记得在风晓川的日子?”
虞丹青默然片刻,“晚辈记得。”
张永义向外望了一望,放下环胸的手,朝院子中央走去,“姑娘一起喝点,聊聊。”
虞丹青亦不敢推辞,和他对坐在方桌边,一碟花生米和一壶米酒打发着。
张永义说话不爱打弯弯绕绕,塞了几颗花生米,饮酒道:“既然姑娘还记得,那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吗?”
不问的话,其实就是去了风晓川,见了谢兰机的家人。可问了之后,就不该这样回话了。
虞丹青饮下半杯酒,道:“那里是烈士的归所,也是一位将军的隐居之地。”
那里是烈士魂归的新乡,也是前代兵将被迫藏匿的地方。她见的不是普通的山村人家,而是旧时的战雄。
张永义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姑娘都知道了。”
虞丹青视线慢慢落在厨房窗口的人影身上。
青年垂眸的侧脸一点点与儿时身影重叠,依稀能想象少年身穿白袍,手持银枪,骑着白马在沙场上驰骋杀敌的雄姿。多年后,少年不复当年模样,改头换面步入朝堂,成了卸甲弃枪的文人骨。
一支笔、一双眼和一张嘴,就是他常用的武器。
“嗯,我都知道了。”
她的声音如缕缕轻风,像在回复疑问的人。又像是穿回多年前,对那个少年说的。
张永义不慌不忙给自己斟酒,“那姑娘不气吗,他瞒了你这么久。”
虞丹青回过神来,认真想道:“仔细想想,其实我是有过生气的。一个在心里特别存在的人消失后,是止不住念想和遗憾的。可后来发现他其实就在旁观,远远地看自己释怀放下。”怎能不恨呢,只是她低估了喜欢的包容力。
她有想过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又觉得情理之中,也在他那里得到了答案。他不会破坏一切安好的局面,因为背后是用无数生命换来的,要花很多年抚平过去的创伤,才能迎接明日初升的太阳。
万幸的是,印象中的他并没有当逃兵,而是顽强地活了下来。即便打算从头开始,她也知道他没有忘记来时的路和目的。
“其实我没有生气和原谅的权力,他的人生和我没有捆绑。夫妻只是关系,没有谁是谁的附属品。何况他也是被逼无奈,我又怎么可能去怪他。能活着就已经算万幸了。”
“我之前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放弃过往的拥有,宁愿旁观喜爱之人的一生。”虞丹青以一种释然的语气道,“直到我当上将军之后才明白,私情要轻拿轻放,哪怕是亲人都无法做到绝对的偏护。身为将军,首要做到的就是保护众生,然后再做自己,去做想做的事,保护想护的人。”
这些道理曾在父亲口中说过,年少的虞丹青不以为意,多年后她变成了这种人,并会以同样的口吻去告诫手下将士。
舍小为大,本就是他们的使命。
张永义听得如痴如醉,安静中也不禁开始反省,“肩负家国重担的本就如此,没有办法的事,除非真能狠心当个逃兵,弃谁也不顾。”
虞丹青点头,陪他一杯。
“那凤兮呢,他对你有说什么吗?”张永义回敬一杯道,“这孩子性子比较拧巴,不会说哄人的话。可能得劳烦虞姑娘多多担待了。”
虞丹青微笑:“我清楚他,所以我都理解。担待什么的实在客气,两个人既然走到了一起,那必然得是互相包容的。”
张永义笑着长叹:“你这姑娘说话哈哈,还真是满口的道理,可又叫人无法反驳,拍腿认同。”
“哪里哪里,前辈客气了。”虞丹青不好意思起来。
今日在场的人较多,两桌子菜做得满满当当,好酒好肉全都奉上。
萧无忆去屋里扶着阁主出来,后面的人慢吞吞跟着,是聿。
后者的身份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