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痴于君亦如望月(1 / 2)
嗔痴于君亦如望月
这间房间小到只能装下两个人,大到可以五脏俱全。
而今城里只有虞丹青和谢兰机他们了,那日三世堂一战,张永义随阁主去了郊外的茅屋里,长玄也去了那儿照顾之前收留的帮派子弟,把抚仙宗的孩子们送回到孙咏春身边。少女不打算东山再起,但要确保孩子们的身心康健。
如今能与凶手匹敌的,唯有兵力了,虞丹青是万万不能走的。
她坐在小屋里,在桌前写纸条,准备让一只黑猫送进去,要喂一种特制灵药,方便它找到东宫里的少年。
一口气写完,虞丹青东张西望地找猫,看见猫滚在谢兰机怀里,不停扭动身躯,还时不时地拿爪子挠青年的手,张嘴又舔又咬。
谢兰机两只手举在半空,抿唇低头看着,随时防备小猫的偷袭,尽管防备无效。
虞丹青轻探口气,过去揪住猫的后脖子,用手戳它的脸,“小家伙还挺有劣性,只知道欺负老实人了是吗?”
她把灵药夹在肉里喂给小猫,猫没多久就犯困睡了。
虞丹青弄了点皂水给谢兰机洗手上的爪痕,问他:“它咬你你怎么不躲啊,放到地上就行了。”
谢兰机微笑摇摇头,“没有,我挺喜欢猫的,很有活力。”
虞丹青拍拍他手背,“喜欢归喜欢,那也不能这么放纵啊。”
“有吗?”谢兰机认真想道,“它咬着不疼啊,就疼那么一下。”
虞丹青擡眼看他,道:“谢兰机是笨蛋。”
谢兰机低头看手,“他是笨蛋和凤兮没有关系。”
虞丹青噗嗤笑出声:“好好好,没关系没关系。”
把猫连纸条一起悄悄送进宫里,虞丹青还担心着亓洹会收不到,盼了一晚上,翌日清晨就看到黑猫在门口窝着,脖子挂着新的纸条。
她左右扫视一圈没看到有人,立马把猫抱进来,取下纸条打开看。
谢兰机刚好从厨房出来,看到后问:“殿下回什么了?”
“他说他有在暗中观察乾清宫,皇后偶尔会去探望,然后就是伺候的几个太监。他还说哈里实在藏得太好,没看出有问题,和其他青罗使者相处得不错。”
虞丹青把纸条拿给他看,只有巴掌大小。
谢兰机看完后,从信中看出了一丝不对劲,“皇后在用凤印?”
“怎么了吗?”虞丹青回头看他,“你觉得皇后用凤印有问题?”
谢兰机沉吟思量道:“我觉得是有,但不敢保证。凤印批准的国事有很多局限,一经印章,一般都是经过实查的,皇后一人做不了主。”
虞丹青以前略有耳闻,不过她从没见过凤印,只当是个传说。
“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她蹙眉。
谢兰机沉思半晌,忽然转头看着虞丹青。
虞丹青:“怎么了?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没有。”谢兰机摇头。
他垂眼,拨弄黑猫的尾巴,指尖慢慢地不再转动。
“其实我很纠结到底要怎么开这场战,”虞丹青站在窗前,略微失神,“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除非有导火索。”
也是一个足以让她“大开杀戒”的理由。
***
一个充满警惕的人会落得凄惨下场,往往都是身边人害的,不仅能让他松懈心防,而且关系无比紧密。
亓洹把二者连在一起,觉得皇后最近的举动实在蹊跷,可惜他只有石叶一个心腹,其余人又不能轻信,很多时候都是自己想办法。
皇后不会阻拦他去乾清宫,他可以清楚了解父皇的病情只是嗜睡,没有恶化症状,这是他所庆幸的。
少年知道帝玺在一处紧锁无光之地,但他也知道自己还没有能力去掌控,所以替父皇死守这个秘密。
眼下还有更紧张的。
皇后启用凤印后,下令禁司的人抓尽贪官,不论轻重,一律砍头示众,抄家处置。
有异议者想批写文章,在那些搜刮出来的金银财宝尽数充公后,全都熄没了声。
在百姓眼里,这就是为民除害的好皇后。
朝臣不见帝玺,凤印规矩行事,无人敢做出头鸟,一般出头鸟都没什么好下场。
王承佑奉命行事,连着两天都在抓人封府,人数凑齐后,在第三天带到刑场上行刑。
亓洹悄悄去了,看见满地人头滚在血泊里,差点昏厥过去。
有人先一步扶住他,少年回头一看,心情更加复杂,笑也笑不出来,“叔,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看。”聿拍拍他肩膀,眼睛望着刑台,“明知自己接受不了,何故来此受罪?”
“我……”亓洹回想那颗头颅滚地还在睁眼的情景,不由得毛骨悚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有些后悔来了,可是不来,就不会使他下定决心。
少年努力平复精神上的抵触,还是完全做不到接受。
他的灵魂还被绑在刑台上,身边的男子好像没什么感触,转身离去。
亓洹拔起沉重的双腿,石叶扶住他跟上聿。
“你跟着我干什么?”聿没有停下脚步,“你的身份不适合跟来。”
亓洹加快脚步跟上他的步伐,“吾不回宫了,你们能帮吾把父皇救出来吗?”
“我们不一定能救得了。”聿负手走道。
“吾知道,”亓洹走在他面前,侧身仰头看他的正脸,“吾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朝中没有人能站出来,所以吾只能求你们。吾信的,也只有你们了。”
聿顿了顿脚步,“如果你真的想好了,就要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还有,这些话应该对虞姑娘他们说,而不是我,我帮不了什么忙。”
亓洹否道:“大家都是朋友,团结才是力量,不存在谁轻谁重。”
两人越走越急,聿倏地停下来,好像鼓起莫大的勇气问出这句话。
“你知不知道,一旦你不回去了,意味着什么?”
少年仰首,“吾知道,意味着太子殿下不满皇后临政,心存反心。”
聿怔了一下,又问:“那你爹呢?”
“吾想通了,父皇只是陷入了昏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如果那些人冲的真是父皇,应该在摔跤那日就会杀的,但是没有,反而留到今日,照常医治。吾想,把握皇权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亓洹往前走一步,“父皇曾说吾优柔寡断,不适合做君王,吾一直都记得……尝试了这么多年的改变,目睹刑场过后还是变回了原样,吾便知,自己真的不适合走这条路。”
自从遇见他们,他开始逐渐好奇外面的风土人情,穷也不怕,就当是体会人间冷暖了。
寒风吹起男人霜白的鬓角,聿踩踏的脚印放缓些许,他道:“要是你想好了,就跟着我吧。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少年终于露出多日不见的舒心笑容,“谢谢叔!”
几人辗转在鸿雁楼附近,聿带他们两个避免人流汹涌的街道,来到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反复绕路三回,才在一所小木屋前停下。
窗口是半敞的,可以看见里面躺着一只黑猫,但是没有人。
“他们是不是出去了?”亓洹问。
聿偏头想起什么,不动神色,弹去袖口沾染的雪粒,道:“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嗯。”亓洹在小院里慢慢徘徊,双手时不时地搓一下。
没等多久,果然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亓洹擡头,恰好看见一男一女进来,止不住雀跃和心酸。
虞丹青瞧见他俩笔直地站在家门前,一时愣住。
少年上前解释了一通,心中忐忑不已,害怕他们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虞丹青:“若殿下真这么想,那也是可以的。只是跟着我们不会好日子过,还请殿下想清楚。”
亓洹:“我真的想好了,让我干什么都行,吾不怕死。”
“那殿下从今日起,就在我们这里待了吗?”虞丹青道,“他们肯定会派人来找殿下的,殿下只能在隐蔽的地方暂住,不能离我们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