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1 / 2)
第141章
先帝在时膝下子嗣便不大繁茂,如今除了当今天子魏璠,剩下的便只有建陵王魏诚,永康王魏弓晞与年纪最小的南陵王魏文骥。
但凡魏璠膝下有子,又或是亲王近在,都轮不到昭鹤公主来伴驾听政,所以他们明面上搬出朝廷大局,实际是要针对谁,不言而喻。
“这群老家伙是不是被逼急了眼?当初就是皇帝把他们给赶出去的,现在却要皇帝把人召回来。”雾爻说。
霓璎:“反过来想,他们是要让陛下自己权衡。陛下既然抱恙在身,兄弟在旁自然比我这个半道认回来的妹妹要适合。南陵王也就罢了,建陵王与永康王已过而立年轻力胜,比我更适合辅政,也比我威胁更大。”
“若陛下真要驳回此议,那就得同时放弃我这颗棋子,否则群臣力谏,搬出条条礼制规矩抵死不让,闹的太僵,下不来台的仍是陛下。”
“这些狡猾的老东西!”雾爻骂道,“那陛下怎么说?他答应了?”
霓璎便不说话了。
两日后,皇帝下旨,召建陵王、南陵王与永康王回洛都,三王回朝之前,依旧由昭鹤公主依旧伴驾听政,辅佐朝事。
因昭鹤公主甚得民心,尚未回朝时声望便已震天,如今册封仪式虽已过去,但影响还在蔓延,这日,霓璎将一份奏本放到面前,问到了上奏此本的岐国公窦中峒,想要就他所奏之事于御前面议。
岐国公上前言道:“殿下册封回朝,举国欢庆,自陛下大开互市以来,国中商市俱兴,西域商市较往年繁茂许多,西域诸国感念大缙,欲入朝来贺。臣以为,我朝过去一年历经诸多天灾人祸,却依然能化险为夷日渐昌盛,理当万民庆贺,告谢上苍,恰逢年关,上元佳节,或可筹办盛会,以兴来年之愿。”
窦中峒说到这里,稍稍一顿,“殿下回朝前,所经营的鹤来号更是商市翘楚,西域诸国之所以要亲自来贺,也是感念殿下对商市的扶持,所以老臣以为,此事正适合殿下亲自筹备。”
亲自筹备。
且不说诸国朝贺前前后后要花多少时日来筹备安排,单说这当中各种关系利益,夹杂大缙的国体颜面,稍有不当,边都是她的过失。耗时耗力耗神,无非是想趁着三王回京之前的这段日子,找个事情把她支开,而后再顺理成章将她从辅政之位驾下去。
霓璎转眼看了看魏璠,他一如既往的沉默以t对。
她想了想,转问:“卢侍郎与杜侍郎以为如何?”
卢厚:“臣以为岐国公言之有理,殿下回宫之前曾经营鹤来号,西域诸国又与我朝多贸易往来,由殿下来安排此事,最合适不过。”
霓璎愕然惊讶,表示操持此事便代表了大缙,她虽经营过鹤来号,但小小私商,岂能与一国体量相较?若有闪失,丢的是一国颜面,不可挽回,于是又问其余人:“诸位又如何看。”
昭鹤公主故作惊愕的态度,在这群老臣眼中尤为虚伪。
方才已经说了,西域诸国是为公主还朝前来道贺,那她自然是主角,倘若她应下此事,全权总揽,待到诸国朝贺的盛会之时,她自是出尽风头大放异彩,这种殊荣对一个女子来说,简直是可想而不敢求的,所以她自然不会拒绝,只是碍于圣上在前,不敢一口答应,想借他们的口来敲定此事。
杜辉看了眼王滨,后者开口附议,紧接着,尚书令王嵇与仆射薛宝亦附和。
然而,就在尚书省表态的这刻,昭鹤公主眉眼微擡,前一刻的愕然欣喜于瞬息之间消散于无形。
“诚然,大灾之后筹办盛会可抚慰激励人心,但本宫有一惑,诸国来朝,当行君臣之礼,还是宾主之礼?”
重臣短暂缄默,卢厚回道:“先帝在位时期,西域诸国借以臣服,然筹办盛会是为抚慰民生,诸国来朝,既是下臣,亦是来宾,臣以为并不冲突。”
霓璎赞同的点点头,既是如此,那有些账就得好好算算了,她望向魏璠:“若本宫没有记错,户部尚书原由宣王兼任,然宣王镇守长安,户部随行理事乃是侍郎卢敬征,还请陛下传召户部侍郎、鸿胪寺卿、光禄寺卿和司农寺卿,本宫有惑,请他们来解。”
霓璎话音刚落,卢厚一颗心倏地提了起来,下意识擡眼,恰好撞上上首落下来的目光,又匆匆垂下。
魏璠看霓璎一眼,丢给内侍一个眼神,内侍立马扬声传召诸臣。
片刻后,被点名的众人赶来觐见。
卢敬征是卢厚长子,因聪颖细致而被任用于户部,平日里性子也算沉稳持重,不知为何眼下的神色却有些慌张,还频频往卢厚那头看。
卢厚自然也察觉,日前门下省刚吃了昭鹤公主一记闷棍,眼下这个氛围似曾相识,他竟有些拿不准事情走向,只能暗中示意卢敬征沉稳莫慌。
也不知卢敬征是否受到父亲的意思,但人瞧着是没半点松懈。
人已到来,霓璎开门见山,先是将诸国来朝的事情简练陈述,然后直奔要害:“旁的先不论,诸国来朝,各方随行人员多少?兵马多少?至我国境,若要安置,人员米粮酒水多少,马匹牲畜草粮又要多少?以国之名筹办盛会,从筹备到收尾,虚耗于浮华之上的财金又是多少?”
霓璎一顿,目光扫过那几个僵直的大臣,“愣着作甚?本宫问的不是你们吗?”
此话一出,鸿胪寺卿立刻脑内风暴计算寻常外邦来朝的规模和人员数量和安置需求;光禄寺卿开始飞速思索公主所言的情况要用到什么规格的菜式以及食材酒水的耗费,剩下司农寺卿与户部侍郎卢敬征,在怔愣之后意会到公主之意,开始盘算国库存货。
“这还是君臣之礼,若要行宾主之礼,祭出大缙国体颜面,方方面面都要做到无可诟病,那虚耗还得往上再翻几倍。”
“本宫并不反对朝廷在灾后举办盛会激励民心,但一来,西域诸国虽在先帝时期已然臣服,但因近年来战乱未歇,互市久闭,西域诸国虽不曾生乱,但与朝廷也着实谈不上亲近,冒然迎诸国入朝,谁能保证不会生乱?”
“二来,金池新败,威胁尤在,陛下如今身在洛都,若迎诸国来朝,消息传开,便是置关中于陷境,为了那么点可有可无的面子和风光,值得吗?”
公主声平气稳,却于字句之间暗藏威压,一句一句砸下来,先时坦言既是君臣亦是宾主的卢厚心下一沉。
魏璠眼神轻动,再次看向霓璎,目光里终究多了些不同的情绪,而霓璎只是盯着那几人:“如何,算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