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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颜霜从小就皮实。
一年到头来,身体很少有不舒服,每回不注意着凉有了个头疼脑热的,也让尤金姨直接一副药下去就好了个大半。
而反观裴淮真,在最初刚来她们府上的那两年,生病吃药简直是家常便饭,且每回发高热,都异常凶险。
颜霜有好几次都以为他要死了,便哭着嚷着喊着要颜宁救他。
颜宁被烦的多了,也见识了一回裴淮真发病时的凶险之后,强行收罗了很多的珍稀药材,不仅吩咐尤金给他调养身体,甚至还让她的副将传授了很多强身健体的功夫和最容易上手的鞭法。
这调养一直进行了三年多,他身体才稍微被调整的好上了一些。
后来,因为娘亲和父亲相继离世,颜霜被被迫离开北地来了上京,而那时,她还小,因着被梦魇所困,每晚都睡不着觉,
所以,这一路上,她大半时间都是病恹恹的,在加上风餐露宿,饥不果腹和躲避追兵种种原因,
颜霜感觉她一直在不停地受伤,生病,发热。
在每个难挨的夜晚,她睡不着的时候,都是由裴淮真抱着一点点哄着入睡的。
“小哥~”
颜霜半梦半醒间喃喃道。
她又想到了这些往事,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抓裴淮真的衣角,右手却扑了个空。
一瞬间,所有的神智回归。
颜霜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撑着脱力的身体起身后,却发现身旁根本没人。
愣了半晌,她才终于想起来,小哥昨日同她吵架,闹脾气去了京郊的庄子上了,可她已经习惯了每回生病,小哥都会陪在她身边,哄着她入睡了。
颜霜又躺了回去,她自自暴自弃地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唉声叹气。
这回的问题真的大了。
在过去的这十几年里,小哥还从来没对他说过什么重话,但昨日却这样的疾言厉色,一定是讨厌极了她。
而最严重的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将小哥哄回来。
在床上静养了一天后,颜霜终于还是待不住了,她穿上衣服,带着人去了官府大牢。
牢房门口,自有重兵把守。
颜霜下了马,带着两个侍卫踱步进去,可是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牢房重地,闲人免进。”
颜霜从腰间拽下来一块牌子,亮给了对方。
“原来是颜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人请。”
这牢房是关押涉事的官员的官牢,并不是刑部的重罪大狱,所以并没有状况其实并不算怎么糟糕。
狱卒领着她们到了关押着严若的牢房。
颜霜到的时候,严若头上佩戴着粗麻布的头箍,正在抱着一块丑木头自言自语。
……
颜霜沉默。
虽然牢房终归是牢房,自然比不得外面,比不得严府住的舒服,但也不差啊。
衣服,被褥,解闷打发时间用的棋子和书本,这些她一早就安排的好好的了。
而且不管是一日三餐的饭食,还是狱卒,也是她已经上下打点过了的。
颜霜挑眉,就关了这么几天,怎么还给关疯了呢?
狱卒将铜钥匙插入门锁后,将狱门打开,随即便没再说什么,识相的走开了。
颜霜踱步走了进去,走到严若面前,却发现这字眼自语不过是她在胡乱背弓法而已。
“装的还挺像。”
严若眯着眼睛擡眼:“那可不。”
这是两人一早就在书信里商量好的,颜霜要将严若从牢里替换出去前需要装装样子给别人看,让替身进来的时候不至于吸引太多的目光。
只是颜霜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方式。
不愧是严若,
当真是别具一格,
***
颜霜带着换上了侍卫服的严若往外走的时候,却恰好看见了远远朝着这边而来的陈翾。
私自换罪犯出去是大罪,虽然狱卒和其他大理寺的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这陈家却不一样,
这两家结下梁子也并非一天两天了,
陈翾一旦认出来严若,必定会上奏给女帝,到时候这件事如果真的被闹大了,不仅严若罪加一等,就连私自捞人的颜霜、失职的官员,甚至是狱卒都要遭殃。
“颜霜?”
果然,陈翾的视线朝着这边看来,随后便快步走了过来。
陈翾走进了,先是满脸狐疑地瞥了瞥四下的几间牢房的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你……来这做什么?”
颜霜笑着四两拨千斤,又将她抛出来的这个问题反问了回去:
“那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当然是因为要捞我……”
陈翾话只说了一半,就立刻闭上了嘴,她擡头挺胸,拿着鼻孔看颜霜,却意外瞥见了她身后站着的按个侍卫。
这侍卫……她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
嗯?这个个头……怎么看着这么像严若?
陈翾抻着头,走的更近了一些,她想要看个清楚明白,却没想到颜霜却主动上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喂,陈家傻子。”颜霜开口便嘲讽:“官牢出狱手续极为繁琐,你此刻若是还不快去捞你朋友,这太阳就快要下山喽,太阳下山,城北的宴席你可就要赶不上了。”
陈翾觊觎小哥觊觎了这么些年,颜霜一早就将她摸了个透彻,也知道每个月城北的流水宴,她都必要参加。宴席落时分开始,一直持续到子时。
而算上官牢到城北的距离,陈翾此刻不动身,而是出现在这里,就代表一定有要事。
而陈翾参加宴席前的要事,估摸着也就是来这里捞她那两个小跟班了吧?
“你!……好,才是傻子,全家都是傻子。”
被猜中了心思,被激怒的陈翾没好气地朝着颜霜哼了一声,放了两声狠话之后便拂袖而去。
出了牢房后,严若跟着颜霜上了马车。
“呼,好险。”
马车上,严若她摸了摸胸口,她对着颜霜说:
“你胆子也太大了,陈翾你都敢用激将法?你当真不怕她给你闹是吧?”
颜霜耸耸肩:“她不会的。”
知人知彼,她早就将陈翾吃准了。
“颜霜你真的是越来越敢了。”
“你这事本就可大可小,除去和你家有旧怨的陈让湘外,其他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然,哪家坐牢的能像你这样坐的舒服?”
“而如今调查陷入了僵局,我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除了让你出来,我想不到其他可以破局的办法了。”
的确,这京城中的高门大户,每年死去的孕夫不计其数,如若不是她们家这个闹的有些大了,触犯了大夏的例律,估摸着女帝和大理寺也不想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其余的还好,只是她始终担心会穿帮。
“你家那侍卫信得过吗?”
“以前北地军出来的,后来才来的上京,易容和拟声都是一把好手,只是一晚上而已,暂且不必担心。”
“那就好。”严若点点头:“那现在是直接出城去道观吗?”
“不,我要先去一趟颜家的庄子。”
“嗯?”严若吃惊:“去庄子上要做什么?”
颜霜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小哥和我吵架了,独自一人去了庄子,我放心不下,恰好和道观顺路,先去看看,等到天黑下来,我们再去道观。”
严若点头,表示赞同。
毕竟这道观要偷着去,总不好光明正大的,等天黑之后,再去,肯定是最好的,在牢房里待了这么多天,如今能出来,她心上的石头像是终于被轻轻挪看开了一点一样的轻松,
但更让她连日来低落的心情大好却还得是颜霜的这副表情。
她认得出来,
这是她每次在裴淮真那里吃撇都是这种表情,
“怎么和你家大公子又又又吵架了?这回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