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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分
第九十七章
耳垂旁边的软肉被人这样子作弄,徐意的眼睫霎时颤个不停,她道:“……什么这里那里。”
“药都擦完了,你在做什么,”徐意是个那么怕痒的人,此时,她全身上下都跟被许多小虫子在爬一般,她快要哭了,却还色厉内荏地凶道,“放开我。”
“不放。”陆承不仅用柔软的唇瓣在她耳畔厮磨,他还得寸进尺地用鼻尖也蹭了蹭她。
他嗓音低哑,神情中带着一丝认真的疑问,他说:“阿意,我这样对你,你会有感觉吗?”
徐意不知道他说的感觉是什么感觉,但当他猛然靠近时,她确实察觉到不止眼睛这一个地方是湿润的,她——她觉得陆承真是又坏又可恶。
因为腰身被人握在掌心中摩挲,要命的耳垂处还被他的嘴唇贴着,徐意整个人像卸了力一般,她的眼角泛红,只能有气无力地重申道:“九郎,放开我……”
“不放不放。”陆承道,“除非你回答我。”
他像叼着骨头舔得津津有味的野狗一般,唇瓣在她的后颈还有耳侧那串地方反复流连咂摸。
徐意的眼里水汪汪,甚至连睫毛上也挂起水珠,她心中有说不出的羞窘,她轻喘着道:“你说你不会轻薄我的。”
“陆九郎,你……你这就叫轻薄!”徐意带着微弱的哭音斥道。
这是阿意此前从没有在他面前流露出的一面,而且她嗓音里混着哭腔,好像情动了一样。
陆承突然想起一句话——女人是水做的。
他低低地笑了下,透过马车上的窗帘,他见到有抹绯红色的身影离他们的马车越来越近,陆承眸色略深,他心中一动,转瞬下了个决定。
“阿意,”陆承贴在徐意耳边说,“我爹来了。”
言罢,他非但没就此放手,反而将她往后一搂,他还惦记着她身上的伤,一手护着她的后背,而后猛然扭身朝前。
陆承的嘴唇一张,轻轻含掉了她长睫上的水花。
他强壮的身躯在她侧边投下高大的阴影,徐意的眼睫慌乱地颤动着,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马车的车帘突兀地被一只手掀开,光亮从外照射起来。
见到车厢内情景,陆纨登时怔住,他掀起车帘的手放下不是,继续掀也不是,他定定地望着车厢内的两人,脚步顿在原地。
长天见他的状态不对,在他身后提醒般地唤了句:“爷?”
陆纨将车帘攥在手心里,他没有说话,只是迅速地放下车帘,确认长天没有看见后,他方登上车辕,走进了车厢中。
陆纨在大理寺审案多年,又进了内阁两年,大大小小的场面不知见过多少,他素来理智镇定,头脑清明,可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的大脑是完全空白的一片。
陆纨的喉结微动,一言不发地往车厢内又走了几步,他浅淡的眸色中透着失神和惘然。
陆纨麻木地走到位置上坐下,他用拇指与食指在腰间的扇坠子上用力地摩挲了几下,羊脂白玉的清凉的触感终于使他的神智慢慢恢复,他的目光清冽。
他对面的两人,一个脸色赤红,长长的眼睫和肉感的唇瓣不停在颤抖,一个弯着多情的桃花眼,嘴角挂着餍足而放肆的笑意。
再怎么竭力让自己不要多想,可他们两面颊相贴的样子实在亲密得过了分。
九郎方才在对阿意做什么,阿意为什么只着单衣,为什么她被九郎搂着腰,为什么……她的双眼会这样红。
男女共处一室本就易生暧昧,他们两人间的情形,似乎用“暧昧”形容都嫌太轻。陆纨是经历过情事的人,一些微小的蛛丝马迹就容易引得他浮想联翩,他紧抿着唇,缓缓闭上了那双如寒潭冷月般的眼眸。
在陆纨进来的瞬间,陆承就放开了徐意。
徐意眼下哪儿敢看刚进来的陆纨,甫一得到自由,她先抹了抹眼睛,而后狠狠地给了陆承一拳头,她声调有些哑,衬着那微红的眼角,更像是才被人欺负过似的。
她哑声斥道:“陆九郎,你太过分了!”
陆承提醒说:“阿意,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你动作幅度不要太大,才给你上完药,仔细着你身上的伤。”
“知道我受伤还这样,你是趁火打劫!”徐意双脸烧红,她又重重地捣了他一拳。
听他们这样一说,陆纨才发觉车厢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而刺鼻的药酒味儿。
陆纨的鼻息一顿,他睁开眼,总算从方才那纷乱冗杂的思绪中脱身出来。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的语调缓慢,正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追问刚才的事儿,也尽量别让他们听出自己语气中的异常。
陆纨只道:“阿意,我……我瞧眼你的伤。”
被陆纨看见了适才那一幕,徐意目前很不好意思面对他。好在陆纨体贴,一字未问,但他越贴心,徐意反而越尴尬——她甚至有种自己和九郎偷情被捉的感觉,委实是又、又刺激,又羞得很……
徐意脸红得像鸽子血,她臻首低垂着,她不看他,只摇头道:“没关系的,沛霖不用担忧,不严重。”
这话刚刚说完,右边传来一声极有存在感的冷哼声,是陆承。
陆承明显很见不得她这副不想让父亲自责揪心的模样,他嗓音低沉地道:“谁说不严重?”
陆承故意加重语气说:“阿意,我给你敷药的时候,你疼得抽气,以为我没看见?”
徐意气冲冲地对他道:“你闭嘴。”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说话,更不许再碰我!”徐意强调道。
陆承抿了抿唇,他面凉如水,显然很不服气。即便不服气,可他真的也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抱起胸,摆出副十分不甘心的架势。
徐意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她扬起下巴道:“你还敢不服气!我问你,你不服气什么!”
陆承咬紧腮帮子,严格遵守着她定下的不讲话的规矩。
眼前两人浑然未觉他们正如新婚小夫妻般在斗嘴吵架,尤其阿意那句脱口而出的“不许再碰我”更是狠狠戳了刀陆纨的心,陆纨神情淡淡地看着面前年岁相当,泛着朝气和活泼的两人。
他拢了拢身上的官袍,周遭热意不减,而他竟突如其来地在七月的天里感到了一丝寒冷。
同样是一宿未合过眼,大清早就上朝,上完朝后又一刻不停地在内阁中议事,心里还时刻牵挂着阿意,一心多用的陆纨终于在此时感到有些累了,好像前几日刚消停的头风再次发作起来。
陆纨面色凝重,他的心在轻颤。
他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们,他说:“阿意。”
听到他唤她,徐意扭头过来,陆纨温声道:“我还是想看看你的伤。”
“不管严不严重,你这回是因我受伤,至少我要瞧一眼才能放心。”
他的目光中满是悬心吊胆的忧虑和关怀,徐意知道他们父子某些脾性其实像得很,陆纨也是个执着的人,只不过跟九郎的张扬不同,他是沉着的执着。
考虑到有时候一味瞒着反而不好,徐意想了想后,最终自己默默挽起衣袖,将手臂伸了出去。
纵使上过药,徐意的手臂上那几道淤痕交错的青紫痕迹仍然分外突出。
陆纨的目光在颤抖,他似乎想要触碰她的伤势,却又顾忌什么一般,骤然收了手。
——阿意遭这番劫难全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啊。
陆纨此刻像株刚淋过雨的青草嫩芽,本来正在猛烈生长的某种情绪突然在雨后疾速地衰败了,他喃喃道:“一定很疼,是不是?”
陆纨这样问的时候,陆承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被他们父子两个一道用灼灼的眼神看着,徐意只得说:“是有点疼,但尚可以忍。”
见她这样坚强,嘴里一句委屈抱怨的话都没有,陆纨相反愈发难受。
陆纨的眼睑半合,他语气迟缓地道:“是我不好,阿意被我连累了。”
“别这样说。”徐意对他笑了下,“不怪你呀,沛霖。”
怎么会不怪他呢,就是他的错。
陆纨削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没有温度的线,他低声地嘱咐说:“虽然上了药,但是回府之后,还是要再请个大夫仔细看一下。”
徐意将衣袖放了下来,她点头道:“好。”
在一旁被忽视的陆承不甘寂寞地捡起徐意的外衫,他也不说话,就是抖了抖手中的衣裳。
徐意觑他眼,吩咐道:“讲话!”
陆承这才道:“阿意,我帮你穿衣。”
“用不着,”徐意要从他手中拿回自己的衣服,“我自己会穿。”
陆承不肯给她,他道,“你受了伤,活动起来不方便。”
徐意道:“穿件衣裳还是可以的,给我。”
阳光从窗棂上洒下来,打在他们二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照耀得暖融融,也把角落里陆纨的面孔分割成了一片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