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疗伤(1 / 2)
第057章疗伤
哪吒也看见了她。
那一刻,他顿住脚步,紧攥双拳,一双明亮恣意的凤眸渐沉,其中裹挟着风雨前的无端平静。
温情和融的洞府中,石壁上的烛火跃动,她卧在美人榻上,双瞳里倒映的除了他的身影,还有大片迷蒙烛光,叫他怎么也无法看清她眼中的情绪。
而他又在想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
只觉得烈焰在焚烧四肢百骸,胸腔中也凝聚着一团浓烈的怒火,愈演愈烈,叫他从号山一路飞驰而来。
——他要一个解释。
“咦,你怎么独自一人回来?”轻柔声线恰时响起,喜恰从美人榻上款款起身,疑惑地看向他身后,“将离没——”
在少年与喜恰相处三百年的记忆里,喜恰说话总是温声细语,叫人如沐春风。
可此时,这风不再能叫他平静下来,反而鼓动了他心中的情绪,那点藏在心头说不清的气愤与苦涩愈演愈烈。
他掐着手心,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也不觉扬了起来,“你还晓得,是我一个人!”
喜恰一顿,察觉出来他好似不大对劲。
他孤身一人出现,从洞府门口跟进来的小妖又冲她使眼色,喜恰心想着,将离难道没有寻到他?
为了叫他冷静一点,她缓下声音,意图解释这个误会:“哪吒,我当时还有急事要善后,于是让将离在原地等你了,你没有看见她吗?”
哪吒一顿,紧盯着她的双眼。
并没有如喜恰所想的消气,少年眼中的怒火愈盛,几乎凝成实质。
“我分明是叫你等我!”如若不是她,那谁来等又有什么意义?他的声音沉下来,冰冷的语气近乎质问,“你有何事要做,为何不能等我一起?”
喜恰些微错愕,她没有听到哪吒说要等他。
不过当时云间谁的踪迹都不见了,她如何晓得他何时回来,也不能干等着吧?
她语气还算温和,仍与他好好解释:“红孩儿此去南海归期不定,他母亲铁扇公主与我本是好友,我想亲自去与她说上一句。”
哪吒察觉到不对,反问她:“你晓得红孩儿去南海了,谁说的?”
喜恰没说话,只觉他语气又是如此暴躁。
“那我呢?”他心里不是滋味极了,被三昧真火灼烧着的剧烈疼痛侵占着他的灵识,几乎叫他失去理智,眼前只有一片白茫。
号山之上,他忍了又忍,一直压抑着没有宣泄出来的情绪,在这一刻因为她一贯的缄默彻底爆发。
“红孩儿对你而言重要,别的事对你而言也重要。那你就可以丢下我,不管我了吗?”
少年的控诉声含着不甘与压抑不下的怒意。
“我明明是为了你才去求情——”
这话可就有问题了,如何就叫为了她?她从没有央着他去,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自己去,喜恰皱起秀眉。
哪吒说了两句话,就自己风风火火上天了,怎事到如今就好似全成她的错了。
她无从理解,失去记忆的人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只觉得他略微喑哑的声音冰冷又嚣张,让她终于忍无可忍。
“我没有要你去求情,也没有答应过你要等你。”她开口了,本想说没有丢下你,临到最后却换了个说法,“不是谁就该在原地等待另一个人的。”
况且,她已经等得够久了。
心中突然冒出这个突兀的想法,一瞬间叫她心中漫上莫名的烦躁与苦涩。
或许临时改口就是这点苦涩在作祟,她心中存着对他的抵触,叫她此刻一点也不想看见他。
她没有看他,他却在久久凝视她。
不知道这一刻是所有的怒火偃旗息鼓,还是已然气到极致,哪吒眼前阵阵发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好半晌,他终于从喉间憋出一个字音,却没能继续说下去。
喜恰正偏着头,并没有看着面前的少年。
忽然身前“咚”地一声巨响,红衣少年应声而倒,她惊愕了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夫人,他、他昏倒了。”还是不夜凑上前来提醒她。
喜恰懵了,方才不是还一副气势汹汹要与她对质的模样吗?怎么一下子就昏了。
正想着,鼻尖忽而闻到了那股怪异的烧焦味,她一顿,不太敢相信地俯下身,掀起了哪吒的衣袖。
少年原本白皙如玉的手腕上有大片焦黑,上头甚至仍有无法熄灭的火芯影子在窜动,将他的肌肤烧得血肉模糊。
不夜惊叫了一声,“这......”
称得上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从号山就察觉到的不对劲明朗起来,她当时没有在意,是因为这位义兄神职乃天庭三坛海会大神,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她没有想过他会受这样的重伤。
而且,原是他受了这样的重伤。
喜恰的眸子渐渐深了起来,胸口倏尔涌上一点心慌,面上不显,她擡手吩咐小妖们:“将他擡去我屋里。”
正巧此时,将离从洞府外回来了,一见到倒地不起的红衣少年,也错愕了一瞬。
“夫人,我在号山等候三太子,却不曾想他才落地又离开......”
想来是在原地没有探查到她的气息,少年这样风风火火的个性,必然转头就要回陷空山等她。
喜恰又一怔,不过将离两句话,她就能猜到缘由。
自己原是这样了解他。
“你且休息。”喜恰又对将离道,“派两个小妖去找一趟杏瑛。”
杏瑛擅长医术,也是她唯一会医术的朋友,但愿能治好昏迷的少年。
......
煌煌灯影深,笼罩在暖色下的石室沉寂无比。
喜恰屋内熏了薄香,清幽的香气竟盖不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火味,叫她忍不住蹙起眉尖。
指尖盈出一点微弱灵光,她心想着,哪吒非肉/体凡胎,是以碧藕为身,那他现在不就是......烤莲藕?
烤莲藕不该是香的吗,当真是烤糊了。
不对不对,甩开因紧张生出来的莫名想法,她抚上他的手臂,企图为他带来一点儿疗伤效果。
下一刻,少年却睁开一双凤眸,倏然惊醒。
他反攥住她的手腕,有气无力地喝了一声:“你是何人,要做什么?”
喜恰微顿,被他攥住的手腕有些疼,不过她来不及顾及,只觉他这、这不会是烧傻了,也失忆了?
显然,哪吒不是失忆。
少年只是被三昧真火焚烧的热度熏染,眼前迷蒙一片,只看得到算不上清晰的人影。
他面前的人影似乎挽了一个飘然若仙的凌虚髻,簪金戴银,珠翠罗绮。
不像她。
她应当是眉眼如弯月,双髻戴绒花,乌发如墨,发间还束着他的混天绫......
“软软呢?”人没失忆,但哪吒到底烧迷糊了,他皱着眉仔细回想,竟然还问起她,“好你个妖精,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喜恰神色复杂,只默默看着他。
他的语气含着不加掩饰的担心,那样真切与焦急,但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她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