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1 / 2)
第128章
尚未触碰到的温唇,立时僵在那里。
萧景飏有些恼火,怎地是偏偏这会子,没好气回应:“朕知道了。”
今日毕竟江婉莹的生辰,若他就此离开定会惹她不悦。
他蹙眉,亦是不情不愿。还得压下蹿升的燥火,无可奈何道:“阿莹,那个,我……”
江婉莹善解人意地打断,笑道:“陛下,尽管去便是。”若她不知张孝文是何人,或许会心生不快。张孝文在林州待了半年多,一回京便急着面圣定是有急事。
而且萧景飏一向勤政,既有事定是要紧之事。
浪费了“洞房花烛夜”,她多少有些遗憾。
不过方才内心摇摆不定,若是她留下日后有的是机会。若她坚定不移的离开,这或许便是她与萧景飏之间的定数。
萧景飏依依不舍,在她额间落下轻吻温声道:“这几日,我有些朝政之事要忙,可能要有个三五日。正好,你在此住着,与何婆婆多相聚几日。”
江婉莹乖巧颔首,催道:“陛下,莫让张大人等着了。”
萧景飏怏怏不乐松开手起身,自行理了理衣衫,前去开门出去。
门扇一开一合,映出两个黑影。接着黑影消失,脚步声远离。
江婉莹颓丧地撇撇嘴,无精打采躺倒在床榻。
夜幕已降,昏天暗地。
她直勾勾盯着朱红幔帐,仿若觉得这是一张纱网将她束缚困住。心绪不宁,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能够敞开心扉说些贴己话的人,也只有何婆婆了。
不知过了多久,被饥肠辘辘作闹,不得不起身。
拾起凌乱散在地面的嫁衣,连同头上所戴的凤冠一并收好。放置床榻上,用喜被盖住。
又行到屏风后,将方才宽下的天青色衣裙更上。背上包袱,抱着珠宝匣子去往何婆婆房中。
想着弄些夜宵填饱肚皮,顺道与何婆婆诉说心事。
夜云游移渐渐追赶而上,遮住清辉半月。
私宅后门外,院墙下潜伏着四个蒙面黑衣人。
为首的人无声挥手令下,那几个黑衣人犹如夜鸟振翅高飞,轻而易举翻墙而入。
一群人蹑手蹑脚,直奔后院东厢房而去。
少倾,几人来到东厢房门外。
半蹲着身子,挑破窗户纸向内窥探。屋内红烛未灭,清楚可见床榻上有人蒙头而睡。
窥探之人取出迷香,向房内吹去迷烟。
半晌,屋内静寂无声。
只听放迷香之人,低声道:“放火,务必做成走水,被火烧死的样子。”
话毕,推门而入。
各自分工明确,有三人持起房内的红烛,点燃悬挂的帷幔。屏风与贵妃躺榻,能引燃的家具无一幸免。
有一人去向床榻前,确认一下床上之人是否被迷晕。
灼烧的焦味迅速在房内蔓延开来,呛得点火的三个蒙面人险些咳嗽出声。
那人小心翼翼掀开朱色喜被的一角,陡地瞠目错愕。
被子下只有一套嫁衣与凤冠,哪里有人的踪迹。
“不好,中计了,快撤。”那人低喊了一声,率先往门外退。
月洞门外冒出一个身影,扯着嗓子大喊:“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啊!”
声色略显尖锐,正是侯有范。
虽说不在宫里,侯有范仍旧打算到此守夜。
一到月洞门前,发觉喜房内火光冲天。想也没想,放声呼喊。
好巧不巧,侯有范与出来的蒙面人打了个照面,吓得掉头就跑,边跑边嚎叫:“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
随后而出的黑衣人,问道:“怎么脱身?”
第一个出来之人,命道:“硬闯怕是出不去了,既然到此便没想着活着回去。既然暗的不行,那便光明正大行刺。拼上命,也要结果了那个女人的性命。”
几人默不出声,立时达成默契。四下分散,往院墙外翻。
闻风赶来的私宅守卫,训练有素果断出手张弓搭箭。
嗖嗖几声,箭矢飞驰电掣射向翻墙而上的黑衣人。
可惜,终究晚了一步。手脚麻利的两个黑衣人,已然翻过墙去。
另外两人后背中箭,哀嚎一声从墙上重重坠落下来。
东厢房的火越烧越旺,浓烟密布火光冲天。
守卫们兵分三路,一路人去追捕逃走的两人。一路人奔到墙角察看,中箭的黑衣人的死活。最后一路人进进出出,忙着灭火。
私宅内鸡犬不宁,嘶喊打斗声,弄得一片狼藉,嘈杂混乱一片。
南院里,江婉莹正美滋滋地用着鸡汤面。听闻那碗鸡汤长寿面,江婉莹未吃完上。
何婆婆重新做了一碗,长寿面吃尽入腹方有好寓意。
“祖母实在想不通,好端端的,为何非要离开?”
江婉莹吞咽下一口面,含糊不清回道:“我也正为此发愁,还未下定决心呢。”
何婆婆自然不愿她离开,对方可是皇帝怎能轻易说走便走。见她有所动摇,趁热打铁劝道:“他是天子,怎会对你独宠一生。你若放下这个执念,这锦衣玉食的日子,又怎会难熬。”
江婉莹端起汤碗,将温热的鸡汤咕咕咚咚喝尽。放下汤碗,一脸餍足笑道:“祖母,你教教我,如何才能放下贪念?”
何婆婆方要作答,隐隐约约传来的吵闹声。
二人不约而同起身,想要房外察看情况。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暴力踹开,惊得两人连连后退躲避。
只见一名黑衣人提剑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挥剑斩向江婉莹面前。
终是何婆婆饱经世故,率先反应过来里。拉扯着江婉莹向后躲闪,避开了狠厉的剑锋。
黑衣人不甘罢休一招又起,再次砍向江婉莹。
两人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瑟瑟发抖抱在一起。
眼看黑衣人的长剑落下,一阵刺耳的尖叫声闯入:“啊,快来人啊,我跟你拼了。”
侯有范抄起手边的红木六角圆凳,抛出去砸向黑衣人后背。
黑衣人身手了得,一个回身一剑将圆凳劈成两半。
木头的两段残肢飞溅,砸在江婉莹的胳膊上。她顾不得疼,一手抓起一截来抡到黑衣人身上。又捡起另一截,瞅准机会蓄势待发。
侯有范也不闲着,一个接一个将圆凳扔向黑衣人身上。
前后夹击的配合,让黑衣人手忙脚乱。趁着这会子工夫,何婆婆拉起江婉莹向门口逃去。
哪知方跑了一步,黑衣人竟然不顾侯有范的攻击,伸出恶爪一把抓住江婉莹的肩头。硬生生将她拖到跟前,长剑精准横在了颤抖的雪颈前。
何婆婆惊悚回身扑上去,想要救江婉莹。不想被黑衣人飞起一脚,踹到在地。
这时,私宅的守卫冲了进来。
何婆婆痛得低低呻吟,起身不得。
侯有范心急如焚一边喝道:“大胆刺客,你已插翅难逃,还不快放开悦妃娘娘。”一边过去将何婆婆扶起。
江婉莹稳住心神,之前跟着萧景飏在林州,也不是没见过血腥。比起林州那次的杀戮,此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她冷哼道:“既要杀我,也让我死个明白,是谁要杀我?”
黑衣人狰狞狂笑:“你挡了别人的道,还不自知。黄泉路上,你我在一起说个清楚。”言毕,眼神发狠挥剑在江婉莹脖间一划。
千钧一发之际,守卫们果断出手,数箭齐发射向黑衣人。而江婉莹见缝插针,电火石光间攥在手里的凳子残腿,挡在了脖子前避开了致命的割喉一剑。
飞箭命中黑衣人的双臂双腿,长剑咣当一声坠地。
可是黑衣人仍不肯放开江婉莹,一手夺过江婉莹手里的残腿,一手死死掐住江婉莹的脖子。
守卫冲上前去,当机立断一刀砍断了黑衣人的手臂。
黑衣人发出惨烈的哀嚎,瘫倒在地。
江婉莹面色煞白,满眼的恐惧低头看了一眼落地的断手。
守卫们将黑衣人架起,往外拖去。鲜血淋漓,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江婉莹牙关发颤,双腿发软踉踉跄跄追了上去,咬牙切齿问道:“说,是谁要杀我?”
黑衣人身受重伤,已是奄奄一息。猛地身子一颤,头颅耷拉下来。
“不好,刺客服毒自尽了。”守卫喊了一声,拽下黑衣人的面罩。果然,黑衣人的嘴角流出了黑色的毒血。
江婉莹瞅了一眼黑衣人的容貌,并不是她识得之人。
一守卫恭恭敬敬道:“悦妃娘娘,受惊了。属下们这便去通知莫大人。”这人一挥手,几人将黑衣人的尸身擡走。
何婆婆被侯有范扶着过来,惊魂未定颤声道:“莹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婉莹嗅到身上沾染的血腥味,只觉得毛骨悚然。
挡了别人的道,她挡了何人的道。她今日出宫,对方为何能知晓她在萧景飏的私宅,并派来杀手取她性命。
她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这般狠毒容不下她。
何婆婆方才好在是被踢到了大腿,虽说疼痛不止,倒也无大碍。
江婉莹恍然回神,慌里慌张折返回房内,背上包袱抱起珠宝匣子。
这里住不得了,对方派杀手行刺,一次不成必会有第二次,她得连夜速速回宫去。皇宫内院禁卫无数,更有萧景飏的庇护,起码不必担忧自己的小命不保。
江婉莹犹如惊弓之鸟,惶恐不安道:“祖母,你随我,回宫去吧。这里不安全,我实在放心不下您。”
何婆婆犹豫不决,她已是半截入土之人,一把老骨头也不怕什么。
江婉莹哪能不知何婆婆的心思,她强硬对侯有范吩咐道:“侯公公,你去套辆马车,找一些守卫护送我等回宫。”
此话正中下怀,侯有范亦是一刻也不愿在此多待。得了令,急匆匆下去准备。
少倾,私宅门外侯着一辆马车。
侯有范手持马鞭,准备亲自做车夫赶马。一旁,是他挑的八个彪形大汉的暗卫。
江婉莹生拉硬拽将何婆婆弄上马车。侯有范立即收了马凳,跳坐上御马位,扬起马鞭,驱策马车前行。
残月三更,街巷无人。
马蹄声嘹亮聒噪,踢踏声扰得人心神不宁。
马车内,何婆婆闷头苦脸,对于入宫依旧忐忑不安。
江婉莹失魂落魄,呆愣出神。她眼下无心劝说,先回宫要紧,至于其他再做打算。
夜风微凉,冷风拂面。侯有范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俯仰之间,数箭齐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射过来。
八名暗卫措不及防间,纷纷命中倒地。
一支箭羽瞄中侯有范的脑门,直冲过来。命悬一线之际,侯有范俯身侥幸躲了过去。箭矢势不可挡穿透马车的帷裳,咚的一声钉在江婉莹的耳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连不断的危机重重令何婆婆吓破了胆。哆哆嗦嗦蜷缩到角落,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响。
江婉莹仿若被定身动弹不得,听得侯有范哀嚎一声再没了动静。
四周厮杀声不断,闷雷轰鸣似有骤雨急降。
寒光凛凛的大刀挑开帷裳,洒入不知是何物的粉末。
江婉莹闻到一阵异香,便瞌眼昏迷了过去。何婆婆亦是身子一软,栽倒在江婉莹脚边。
一个身段细条的蒙面人扛起侯有范,将其扔进了马车,而后驾着马车离开此处。
马车后,留下两波缠斗的黑衣人,与一地禁卫的尸身。
夜不安宁,犬吠时起。
夜雨淅沥,雾气蒙蒙。
崔府门外,被一群禁卫团团包围。
为首之人是莫峥嵘与江木槿(苏木)。
江木槿一袭墨甲在身,英姿飒爽中带着些许冷厉。
禁卫重重叩响门环,凶神恶煞吆喝道:“开门,开门。”
雨势渐收,细雨蒙蒙。
崔府大门后,有家仆颤颤惊惊询问:“何人竟敢夜闯尚书府?”
莫峥嵘提气高声回道:“命奉捉拿逆臣崔文行父子。”
家仆闻言色变,火急火燎跑开,一路大呼小叫前去禀报。
莫峥嵘手指一挥,有两名禁卫翻墙而入。片刻间,将崔府大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