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鹊桥(六)(1 / 2)
星河鹊桥(六)
籍之挪着步子,与她并肩立在袁宇面前,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并不应他的话。“袁小郎君真是好兴致,怕是自己身上的事儿都还没能忙完呢,还有这份闲心思来管别人的事。”
袁宇身形一僵,原先那硬撑起来的嚣张气焰瞬间消散。他下意识将有些慌乱的眼神往韵文身上放,却见她低垂着眼眸,并没有看向自己的意思。一颗心瑟缩着凉了一下,无措地解释道:“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娶她,这事儿我一点都不知情。”
似是怕她怀疑有假,他又忙道:“你可还记得,那日你自江南扬州回来,我是从祠堂里面闯出来的?”
她的眼里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瞧着袁宇的肩,点着头。“记得。那一日你闯进前厅时,瞧着你阿耶阿娘骤变的神色,是想不知道你又被关去祠堂了都难。”
他听着她这话,苦涩地笑着。“原先还不太明白你为何非要往外跑这一遭,如今是我走了你这十几年的困顿路,才知道这滋味是多么不好受。与其痛苦一辈子,跪祠堂实在是舒服多了。”
韵文恍然。那一夜在洛阳城外面的脚店中,听见的那二人说的话,并非是空xue来风。
“宁家就那么一个女郎,能舍得放出来给你,袁小胖,出息了呀!”
袁宇听着她那轻快的嗓音,心里是逐渐悲凉与哀苦。再度往籍之身上瞧了一眼,嘴角硬扯出一抹笑来,“友人?”
“算是吧。”她抿着唇顿了一下,“来汝南也是有要事在身的。”
可袁宇眼里微红,并不信她说的话。他又不是个聋子,方才这人上了茶楼时候,他听见她说的那句“让你在牛车里候着”的话。
同乘一辆牛车,对于一个打小便怯生不愿与生人说话的人儿来说,实在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她这话又说得这般熟稔,他虽心里面有了答案,却不敢明白地道出来。
“来者是客,若是这位郎君寻不到合适的住处,袁府随时可以招待。”
他这话虽说得诚恳,籍之却听着有些不舒服。那话里面暗戳戳的心思他何尝听不明白,说白了,便是以自己为主,将他视作外人客人罢了。
于是跟着笑了笑,有些轻蔑道:“不劳袁小郎君费心,在下住在周府便是。”
在袁宇那错愕又无措的眼神中,他伸长了臂,紧紧搂住身旁少女的腰身,往自己怀里带。
“毕竟在下是去提亲的,聘礼周府也已经收下了,只见泰山泰水一面,需要的时间并不算久。”
在他的怀里,韵文背对着袁宇,一颗心跳得飞快。
这是明目张胆的占有与挑衅。
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当他是个可靠的能带着她出府玩耍的兄长,是她自小到大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虽说谈不上什么情意,于她而言,他也依旧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如今这般直言将人家的心思点破了,话是说明白了,她却不知以后自己应当如何面见他了。
心里有些忐忑,她听见自己背后传来一句有些哽咽的问话。
“绵绵。”
他声音有些哽咽。“是真的吗。”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他明明什么都猜到了,可还是要问出口来。
睫毛颤了颤,她斟酌了一会儿,终于闷着声开了口。
“致远将军是朝中新贵,袁家同宁家结交秦晋之好,于你而言是件好……”
“可我只想要你。”
他声音带着些许哭腔,“什么宁家,什么新贵,我都不在乎。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她蒙在籍之的怀里,久久未出声,只有籍之知道,自己胸前的衣裳小小地湿了一片。
韵文闷闷地哑叹了一声。“小胖,过日子,得往前看,没法回头的。”
你一定会遇见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他听罢,顿了片刻,亦是轻声笑了。“也是,你说过的,眼睛长在前面,便不该回过头去看来时的路。”
僵硬地扯着嘴角,他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留下一句哽咽的“我明白了”,便匆忙着下了茶楼。
韵文挣脱开籍之的怀抱,趴到阑干处往下瞧,看着袁宇那走得飞快的背影,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他是个生性自由惯了的人,本该是那属于灿阳之下,骑着马儿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他太痴傻,他不该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我身上。是我辜负了他。”
籍之缓步走到她身后,从后背环住她。“你不必向我解释。我明白的。”
亲手掐断一段情丝,还是那亲如兄长的青梅竹马,换作任何一个人,这心里面也都不会好受。
良久,他才柔着语气,轻轻唤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