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上)(2 / 2)
以他对昭丰珩的了解,界碑两边的安稳从他称王的这一刻就结束了。用不了多久,他暗中的铺排全部会浮上水面。昭丰珩想要的,也不是一个安槐这么简单。
他想吞掉泷若,再来就是玄昌,然后持续往南......直到他成为四海八方之主。
“从这一刻开始,镇北军进入备战状态。”
*
边防开始承压,帝宫亦是。
在太皇太后出宫前往昭德寺为新帝祈福的第三日傍晚,皇城东门和北门不攻自破,三千黑衣人带武器进了内廷。他们的速度快极,进去后,此两门直接用粗木条封死。
这批人直奔帝宫,期间遇宫人,若不臣服,一律就地格杀。
手段残酷,血腥。
西,南二门亦被黑衣人突袭,双方各有优势,焦灼对峙。
张怀然很快得知消息,他令温华光守在帝宫,亲自前往治敌。他的神色和眸光前所未有的冷,敢在内廷动手,当禁卫军和他张怀然死人吗?
帝宫内,陈夕苑凝着匆匆赶来护她的陈元祖,轻笑戏谑,“还是五叔最疼我。”
陈元祖义愤填膺:“想动我家乖宝,必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
陈夕苑:“呸呸呸。”
陈元祖被自家娇娇逗笑,“你呸什么?”
说话时,走到她身边坐下。
陈夕苑从果盘里捡了一个果子递给他,“吃您的,不吉利的话少说。”
被训了,陈元祖不仅不介意,反而笑开来,“担心五叔啊?”
陈夕苑:“您说呢?”
陈元祖:“放心吧,五叔和离宫的那一个个不同,五叔特讲意气,绝不会抛下乖宝自个儿出去浪。”
陈夕苑:“吃您的果子吧,话那么多。”
话虽这么说,那张含笑的芙蓉面却将她真实的心情泄露得彻底。有小叔叔在旁陪伴,她的心安稳不少。她从未有一刻,是在孤军奋战。
“三愿,去找张予淮。”
“叛军从哪里进来的,就从哪里开始清场。”
三愿领命,从太后宫内的地道出宫。而以张予淮为首的永安军一直驻扎在地道出口附近,等诏入宫。
戌时中,张予淮和三愿分别领了一队人立于东北二门前,大部队沿着通往太后寝宫的密道进入内廷。
东门,张予淮看了眼横与宫门上的粗木条,擡头望向了东门守将王义,冷笑道,“你们怕不是都忘记了,这内廷是陛下的内廷。”
王义并不识张予淮,自然不会将其放在心上,“滚!”
“今夜过后,谁是这内廷的主人还说不准呢。”
张予淮闻言,望向身后的永安军弟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众弟兄齐声喊,“绞叛军,清君侧。”
多少年了,永安军终于迎来了大展身手的机会。少年意气肆意迸发,仿佛猛浪飓风。
他们分工合作,一部分人跃上城楼,意欲擒叛将王义;另一队硬破硬,准备强行破门。
北门,情况差不离。不够两盏茶的功夫,北东二门,重回陈夕苑的势力范围。少年们拼尽全力朝她奔赴时,近千黑衣人,将帝宫困得水泄不通。幕后操纵也终于走到了人前,竟是二皇子陈元朝。
陈元祖知晓后,当即冲出去骂人。极尽狠话,陈元朝却是一点没恼,他甚至说,“小五,你说得不无道理。”
“要不这样,若是夕夕愿意退位,并在这份诏书上署名。我放你们出宫,保你们一世荣华富贵。”
说话间,陈元朝从身后人手中接过一张【退位诏书】,径直递到了陈元祖眼前。
陈元祖大怒,他夺过退位诏书,狠烈地撕得粉碎。
陈元朝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的细弧凉薄又残忍,“五弟,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天真呢?”
回应他的是慢步从大殿内走出的陈夕苑,着了素色的裙纱,浑身上下,仅仅只有一对耳环和一支发簪。可明珠本就是世间至宝,何需凡物添艳光?
“天真有何不好?孤就爱小叔叔的这份天真。”
终于,陈元朝和陈夕苑的目光终于对上了。二王相争,今夜怎么样都要有个结果。
从前,人人都说王座会是陈元朝的,听多了他就觉得该是这样。一朝王座旁落,他只会认为是旁人抢夺了他的。之后桩桩件件,就如同在火上浇油。心火越来越旺,终是迸发。
陈夕苑对他的心路历程没有一点兴趣,她对眼前的人也没有一丝感情。
很早以前她就懂了一个道理:亲疏和血脉没有绝对关系。就像顾家和顾家三郎,明明是至亲,却生疏过陌生人。
既是没感情,她也没必要留情了。谁的命不是命,为何要被人以各种缘由暴力抹杀。
“陈元朝。”
她放弃了再唤他二叔,“敢斗,我便敬你是个人物。江山如斯,谁不想要?但孤厌憎输,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话落,右手一擡,宽大水袖摆荡,内廷处处有光起。霎时间,不断地有黑影从远处朝着她而来。瞬息千里的轻功,不用真的战,便知是这世间顶尖的高手。这样的存在,从来都是少的。然而眼下,就出现了近百人,又或许更多。
陈元朝这才知道,这娇花一样的女帝,从来没有卸下对他的防备。
他凝着陈夕苑,“这些人来自江湖?”
陈夕苑笑:“不,他们来自泷若。”
这也是小哥哥留给她的奇兵。
陈元朝垂放于身侧的右手食指蜷了又松,这一动,他的脸上又有笑容绽开,“乌合之众,改变不了什么。”
“那加上我们呢?”
三队永安军于帝宫前汇合,他们因陈夕苑而生,如今随着她走向了帝国最高处。
陈元朝目光一梭巡,维持冷静成了奢侈,“陈夕苑,你竟组私军。”
陈夕苑:“陈元朝,你又错了,这些只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他人或许会远走,但爱不会。
“杀!”事到如今,陈夕苑是一点都不在乎帝宫沾血。她在乎的是这内廷安稳,她爱的人安稳,这天下安稳。一片沉黯中,姑娘仍旧瘦削单薄白玉无暇,但她果断杀伐,一身矜冷能伤人。
随着她一声令下,帝宫前四处开打。陈元祖逮到动手机会,自是不会错过,一头扎进战圈。
陈夕苑睇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天再亮起,帝宫前已重归安谧,每一块地砖都是洁净如新,连缝间都是干净的。
女帝照常临朝,有条不紊地处理完政务,她才望向白通和监察司黄大人,“昨夜帝宫发生的冲突,您二位想来也听说了?”
白通:“......”他们这位陛下,还真沉得住气。谋逆这样的事儿,被她轻描淡写地说成了“冲突”。
昨夜陈元朝具体带了多少人进内廷他是不知,但总归不会少的,且战斗力强悍。可女帝没等着任何人来救援,靠着她手中的牌就卸除危机。今儿早朝朝堂少了个相爷,她神色淡淡,仿佛和她一点都没关系。
心绪跌宕,但当朝右相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面上未显分毫,“听说了。”
陈夕苑:“后续交给您二位处理可好?同样的事情,孤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再有,就是你白相的失职。”
一座大山压过来,白通躬身,“臣领旨。”
波澜退去后,偌大宫廷越发的静了,陈夕苑游走其中,孤寂一寸寸浸入她的肌肤,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冷。但那种冷,并不能长久地困住她。不是被绘灵的大嗓门吓走,就是给忽然跳出来的幺叔给碾碎......
一日,她望向一簇悄悄出了内廷的幼萝,眉眼不禁弯了弯。
大家都活着不是吗?只要活着,就有重聚的一天。
她能等到。
......
昌宁一年,盛夏。龙元和安槐联军绕过了有镇北王顾绍卿坐镇的祁山,大军往东,先后攻破了东部三国。民风温和、安稳惯了的弱小国度,没怎么反抗,皇权就易主了。
有了后方仰仗的安龙联军趁热打铁,兵临云霜城下。云霜,泷若东部边防第一城,它破,等于东部防线被撕裂。
几万大军,后方又有三国资源补给。东部军主将侯明压力兜头,五心烦热。就在这时,副将王弘文向他建议,“将军不妨让王三璟的伏虎队去前线探探底。”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自古如是,我想他也不会推脱。之后就是退,您也算抵抗过了不是?”
侯明闻言,眼儿陡然亮起。他亲自跑了一趟,王三璟等的就是他。
驻地,空敞处。
玄衣板寸头的青年早已褪去几年前的憨傻,可他那双黑眸依旧明亮。军营几年,见识了兄弟口中的“一盘散沙”,他的初心仍在。他想护住他的几对父母,他想变强去赴同顾绍卿的几年之约,他想聚起天虞山外的这一盘散沙。
他只是没想到,形势比他想象的刺激多了。北地诸强,竟分出一半大军绕到了东境,意欲从此切开泷若。
北境线,因为昭丰珩的存在,顾三不能动。南部百年财阀魏家自立为王,簇拥者,皆是南方显贵,财富势力惊天。在他们眼里,泷若越乱越好,他们才不会出兵救东。
西边,倒是友善,但那穷地方。能护好自己,都是万幸了。
这种时候,东部只能靠自己。灭顶的危急,没能撼动王三璟的冷静。他甚至是笑着和侯明沟通的,“将军,您说什么笑话呢?联军多少人,我们伏虎队才多少人?让我们去撞,不是等同于让我们去送死?”
“你不如现在把我们杀了。”
侯明这些年没少和王三璟对招,对他也算了解了。他说这些话,并不是拒绝,他是在等他放筹码上桌。只要筹码够了,他定是会动的。过去,侯明没少没这山匪讹诈。
又一次被气得牙痒痒,但再气又能如何,眼下是他有求于人。
“说罢,你想要什么?能力所及,本将定会全力配合。”
王三璟睇着他,嘴角缓缓勾起,“将军把虎符借我玩几天?”
侯明当即瞪大眼,直呼荒唐。
王三璟:“那算了,您另请高明吧。”
东部边防告急、南部魏家自立为王的消息极速传进朝堂传到北地、传到了万千平民之间。
局势危急,一朝不慎国破家亡。
朝堂内,有人向女帝提及联姻安抚南部。女帝笑,“孤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不是为了成为一个联姻工具的。以后莫要再提,否则仗毙。”
“传张予淮。”
一盏茶的功夫后,张予淮至。
女帝再亮尖刀,“张将军,南部就交给你和赵盟主。只给一次机会,若抗拒,格杀勿论。”
“孤要魏家主的项上人头。”
话落,她望向江兴,“江将军,劳烦您现在启程去东部督战。这道防线,破不得。”
江兴朗声领命,战意赫赫。
陈夕苑:“辛苦您了。”
话末处,她忽然站起身来,朝着朝中重臣,“永远不要指望从敌对那里获得怜惜和理解,退一次,等于从此以往次次都要退。”
“当退成为一种趋势,我泷若大国威严何在?”
“孤不怕告诉你们,孤只要还剩一口气,都会战!”
女郎娇柔,就是竭尽全力话音都无法摒除柔和,可在这一刻,江兴从她身上看到了明嘉应的影子。他终于记起,陈夕苑亦是将门虎女。她身体里流着北地的血,她从不惧战。
此番,她未必会赢,但她却能给人以力量,让每一个接触到圣意的人觉得泷若有希望,可以伤可以死,但永远不用憋屈过活。
思绪跌宕,江兴忍不住高声响应这片江山最娇贵也最是坚韧的小女郎,“战!”
接下来是白通,是黄兴荣,是这片江山下最是聪颖有能力之人,战意排山倒海,从上至下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