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2 / 2)
他表情仍是温和的,但这话却是锋芒毕露。
“你当然能。”妄月正要笑,可傅离下一句话,让那来不了露出的笑彻底消失了,“但是天道不会让你如愿。”
傅离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美梦过后,又缓了语气循循善诱道:
“你便没想过吗?凡人界的皇帝都能有昏君作天下之主,为什么偏偏三界一直被上界的修士把持。
而你们魔界却要一直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一直见不得光。”
妄月眼神闪了闪,垂眸一副虚心求教地问到:
“还请阿离指教。”
傅离:“看过人界的话本子吗?”
妄月试探着说:“约摸知晓一些。”
傅离转身面朝夙檀的方向,轻声说道:
“你跟夙檀就像是话本子里的主角和反派,你们二人永远都是对立的。
但你永远都不可能战胜他,你只会输给他。你生来的作用就是给他当磨刀石,助他一步步走上顶峰。”
傅离每说一句话,妄月的表情就阴下去一分。
傅离的话够直白了,不是傻子都能听懂。
她几乎将他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全部磨灭。
比起之前,这这些话,才是给他的最大羞辱。
但妄月还是维持了镇定,压下了所有翻涌的心绪,冷静地思索起那些话中的意思。
虽然闻所未闻,可纵观他从出世到今日所经历的一切,竟莫名地契合了那话本一说。
纵使妄月心志坚定也不免感到悚然一惊。
他只能竭力思索起来,最后到底是从中勉强找出一个破绽:
“夙檀已贵为仙尊,乃三界最强,他还有何顶峰可走?”
傅离笑到慢声说道:
“谁说仙尊就是三界至尊了。古往今来三界真正的主人,从来都不是什么仙人。”
不是仙人?
妄月心中浮现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猜测:“你说的是,神?”
傅离瞥了他一眼,视线虚虚落在半空中:
“神未陨落前是毫无争议的三界之主,神之下,世间万物皆为蝼蚁。
神天生地养不需要修炼,生来就与天同寿,地位几乎等同于天道。
夙檀再是仙尊,也不过一肉体凡胎。他,怎么能跟神比。
所以你说,他用你作磨刀石,修成这世间唯一的神,这算不算是走上顶峰。”
妄月终于有些绷不住了,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
最后还是不甘心地问:
“当真会如此?”
傅离反问他:“你以为呢?”
妄月沉默了。
傅离又说:
“还记得,当初上界和魔界大战,你跟夙檀双双掉入凡人界一事吗?”
妄月颔首。
“如果没有我,你们当日必死无疑。”
傅离停顿了一下,再次说道,
“如果当日你们遇上的是其他人,你,必死无疑。”
两句话,只变动了几个字,里面的意思却大不一样。
“你跟他之间,永远只有东风压倒西风。”
妄月神情有些恍惚地看着傅离:
“即是如此,你又为何要作这交易,助我夺下三界?”
“还不明白吗?”
傅离忽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看进他的眼力,
“t我帮你,是为了对抗天道啊。”
这话如惊雷般在耳旁炸响,妄月脸色一变皱起眉头,欲言又止:“你……”
傅离神情淡淡的说:
“比起我,天道对你还有几分仁慈。”
她的语气已经很平静了,可仍旧透着一股肃杀之味。
这也是妄月第一次窥见掩藏在眼前人身后真正的她。
起码他很确定,傅离的这两句话是不作假。
妄月忍不住追问到:
“天道又对做了什么?”
傅离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与你无关了。”
见傅离的确不会再透露更多,妄月只能按下此事不再问了。
随后,他眼睫微垂,作出仍有顾虑的模样来:
“岐山和西仲已死,魔界战力远不及上界,我恐怕……”
未尽的话中,说尽了他的无能为力。
“没有了岐山和西仲,还有我。”
傅离意味深长地表示,
“我会给你送人手。”
妄月:“那夙檀?”
“我会将他囚禁在这里,你不用面对他。”
傅离又指着他身体说到,
“更何况,仙魔大战之后上界还没恢复元气,前几日又被我所伤。
而你的身体,我可是帮你养得很好。没有了夙檀,上界中不会有人是你的对手。”
在不知觉不觉间傅离已经解决了他所有的后顾之忧,妄月不得不承认,这笔交易的确是当下最好的机会。
而他迟迟不愿松口的原因,也不过是想多为自己弄些筹码。
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妄月也不遮遮掩掩了,正了正脸色,直接道:
“阿离所说我自然是明白,但我还有一事颇为顾及。”
“你说过,天道不站在我这边,他偏爱的是夙檀。如此,这一场仗要如何打赢?”
他紧盯着傅离,迫切地想要从她口中知道破除的法子。
傅离也果然没让他失望。
“我自有办法改变天道对你的压制。不然你以为,天道为什么五道天雷都没有劈死我。”
夙檀:“什么办法。”
傅离却没有再透露更多,反而丢下句话就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吧。”
……
夙檀似乎对傅离避开他,跟妄月密谈一事不感兴趣。
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一句话。
还是妄月自己,在最后一天晚上主动透露了些消息。
不过他只说了关于傅离想跟他合作攻打上界这件事,旁的什么也没说。
夙檀看得出来,他有所隐瞒,也知晓他定是别有所图,索性就没有任何表态,只冷淡地说:
“你跟我说做什么。”
妄月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的目的:“我想跟仙尊合作。”
不等夙檀拒绝,他又说,
“我想请仙尊跟我联手,召集两界诛杀她!”
夙檀默然,神情疏淡。
妄月见此,蓦地一笑:
“难道仙尊舍不得了?”
夙檀没有被他激到,只说:
“你如何能保证说到做到?”
妄月手一动,铁链又哗啦啦想起来,打破了满室寂静,然后他继续传音:
“你我斗了这么多年,各自深浅心里都清楚,傅离却不同。”
话点到为止,双方心知肚明即可,妄月又说道:
“如果仙尊不放心,本尊也可立下誓言。”
到他们这样的修为,立誓以后,神魂上便会打下印记。
一旦违誓,自有天道来应誓。
夙檀认可了他的这一法子道:“你立誓。”
妄月自己说出的话,也不犹豫当即就道:
“本尊今日立誓,与仙尊所言句句属实,若违此誓愿魂飞魄散而死。”
妄月看向夙檀:“仙尊这下可信了。”
夙檀不答,反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妄月:“我要仙尊的一道口谕,让上界配合我行事。”
夙檀:“好。”
夙檀痛快地给了。
随后他们趁着天还没亮,又细细商议了细节。
……
“阿离所言,我答应了。”
傅离按照先前约定来时,刚布下结界隔开夙檀,就听见妄月这么说道。
然而,还不等傅离说什么,他又有几分急切地问到
“阿离现场可能告诉我要怎么对付天道压制了?”
傅离闻言果然信守承诺爽快地说了,只是那方法,让妄月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其实很简单,你只要去凡人界找一座城,将自己和城中的凡人绑在一起即可。”
妄月不由地问道:
“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傅离手指在眉心轻轻一点,无数细如毫毛的金丝从她眉心延伸而出。
金丝的一头链接在她眉心,另一头却延伸至外面。
妄月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再以灵力感知,这才发现傅离竟然是将青山村所有人的命道跟她自己的绑在了一起。
命道命道,即是命也是运道。
之所以绑的是命道,是因凡人生老病死,早就注定,这是他们的命道。
若安他们的命道所走,便是死了对傅离也不会有妨害。
可要是有人出手,让他们死于非命,那就是偏离命道之外的死亡。
这样的话,如果青山村中的人要是被人所害,傅离也会死。
反之,要是傅离死了,青山村的人也会死。
不同点在于,凡人生老病死不会影响傅离。可傅离要是死了,不管是不是正常死亡,都会影响青山村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道的确不会轻易再对傅离下手。
因为天道不能改变凡人的命运。
特别是还是许多凡人的命运。
这样会扰乱规则,让天地不宁。
这个方法冒险,大胆又十分聪明。
妄月万万没想到,傅离竟会想出这样的方法。
傅离手一挥,命道线消失不见,她问妄月:
“看明白了吗?”
妄月真心实意地赞叹到:
“阿离果真是天纵奇才。”
能想到这种方法的人,不是天纵奇才是什么?
反正这么多年,妄月就从来没有想到过。
并且在天道压制时,他也只心里万分不甘心,却从来没有想过以这种角度来解决这件事。
如此一来,这桩交易成了。
许是心情好的缘故,傅离此时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她甚至没有让妄月发誓,只与他细说了些安排。
当然整件事,依然要瞒着夙檀。
已经将差不多将这件事透露出去的妄月半点不心虚地保证道,一定会守口如瓶。
为了不引起夙檀的怀疑,他们还需要演上一场戏。
那戏跟他们上次玩的那一手差不多。
无非就是给傅离下药。
两人这边说好后,转头妄月就把这件事透露给夙檀。
他们商议的内容则是要如何瞒过傅离。
但事实上这件事操作起来,比想象中简单得多。
妄月两头玩转,很快就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
当傅离假装中计倒地时,想起夙檀那张表情僵硬的脸都险些笑出来。
不过做戏做全套,等妄月顺利“逃走”
傅离因为“药效”还没过,直接睡了一觉,等睡得差不多了,才假装从昏迷中醒来时。
她一睁眼就看见了夙檀那张冷淡平静的脸。
傅离一笑,问他:“你怎么不走?”
没得到回应,傅离也不恼,她撑起上半身盘腿坐下道:
“我给了你机会,你竟不走。”
她啧啧称奇,
“莫不是也舍不得我?”
夙檀否认道:“没有。”
沉默片刻,他问:
“你又设计骗我们?”
傅离刚才的话已经佐证,她知道他跟妄月合谋一事了。
他这么想,也说说出来了,谁知傅离露出惊讶的神色:“你们合谋?”
两人有那么几分面面相觑的意思,随后双双意识到他们同时被妄月给骗了。
傅离猛地笑出声:“狗东西,真是狡猾。”
不过不狡猾,未必能将这件事办的这么漂亮了。
某种别程度上,傅离是欣赏妄月的。
“他说你在跟他做了笔交易。”
“我跟他合作了。”
夙檀这般说道。
傅离用手支着下巴,慢吞吞地说:“你约摸是中他的计了。”
傅离想了想问到:
“我和他的交易,他跟你说了多少?”
夙檀没有隐瞒,将妄月跟他说过的话原样不动地说了一遍。
傅离耐心听后说道:
“他跟你说的不全是假话。”
夙檀多少猜到了些,否则妄月也不敢立下誓言。
“不过他只说了一半。”
如今这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傅离要对付的只剩下夙檀。
但是夙檀可比妄月难对付多了。
他寡言少语,心志坚定。
也如妄月所说,夙檀深受天道偏爱,心中从不会有不平之事。
这么个什么不缺,也没什么欲望之心。
心智坚定,想要动摇他,可比妄月难多了。
夙檀问:“剩下的一半,是什么?”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t你说?”
傅离讽刺着他,逗弄着他。
夙檀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波动,直接阖眼不再问了。
“怎么不问了?”
夙檀没睁眼,只淡淡说道: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傅离笑了出声,她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对他说道:
“那你便等着,我说的那一日吧。”
说罢她便出去了。
房门一关,这一次,屋中只剩下了夙檀一人。
傅离出去时,一眼就看见了被定在院子中央的季宴清和赵云宁。
她给二人解了定身术,他们便满脸焦急地跑过来道:
“阿离,那人,那人他跑了。”
傅离点点头:“嗯,我知道,我放跑的。”
季宴清一愣:“你放跑的。”
说完,他又一喜。
阿离放跑了妄月,自是厌了他,那岂不是……
转念一想,屋里还关着的那一个,他又泄了气。
跑了一个,还剩一个。
剩下的那个,还是阿离最喜欢的。
季宴清心里不上不下的耷拉着肩,没了刚才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