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2 / 2)
两人在剑法与枪法上浸**太久,明明是掌法与拳法对拼,使出来仍然是剑与枪的搏杀。这番贴身对打,比之刚才枪剑对攻更凶险了许多,甚至招数的精妙都已不再重要,纯是内力互博,谁撑不住,谁便失败身死。
两人之间不时冒出大片雪珠,又在瞬间融化,打得周围土地劈劈啪啪的乱响。
浩气盟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围在两人周围,不过并无一人敢上前助阵,一来武功相差太远,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二来谢渊一直视王遗风为自己的夙敌,一定要亲手解决。谁要真上前给王遗风一刀,只怕王遗风还没出手,谢渊就会先把他活活踢死。
两人交手数十招,不分高下。谢渊忽然一怔,发现自己离仓库越来越远,离码头尽头的河越来越近。如果这是王遗风有意为之,那必然是想趁乱从河中逃走。
谢渊一生在军营长大,无论骑射、步战均是世上少有的悍将,然而对水却无可奈何。他当即改变方向,从左侧攻击,要把王遗风逼回去。
但王遗风双掌绵软,恰恰与谢渊的刚猛拳法相对,谢渊愈加猛烈的进攻,王遗风便越是柔弱的缠绕。两人又交手二十几招,谢渊发现离河又近了一些,只差十丈就到河边了!
他顿时醒悟,王遗风的绵软掌法,恰恰能横着引导自己的拳劲。自己每一拳都如金刚杵一般无法阻止,却只能逼王遗风往后退。
王遗风和谢渊这样功力相近的高手过招,每一寸的进退、横移,都是全力搏杀拼出来的结果,既不能随意进,亦不能随便退。而每个人的长处短板,也是绝对无法随意改变的。
谢渊一察觉自己被王遗风带着横移,立即就意识到没法阻止。他心念如电,突然暴喝一声,拳风顿时改变,手臂翻飞,猛打猛冲,完全放弃两侧,只往王遗风正面攻去。
王遗风被他逼得往后退了几步,心中暗惊。他的确在有意识地把谢渊往河边引,因此也瞬间明白到谢渊在倾尽全力把自己往后逼。为什么?
他连续两掌绕过谢渊的拳头,拍在他肩头上,暂时逼得他缓了一缓,回头飞速瞥了一眼——那里,就在身后不到二十丈的距离,江夏王的船靠在码头,正熊熊燃烧着。
最先着火的船帆早已塌下来,覆盖在船身上,浓烟滚滚。但它的船体用料极考究,因此大火一时无法烧穿甲板,如果无法扑灭火焰,或者船体保持不沉没的话,它会持续燃烧到天明时分。
这是谢渊为自己准备的一道火墙!
便怕了你么?
王遗风心中冷笑,下手愈发狠辣。没有了剑,他便将残尘逸流剑化在指间,每一戳、一划,都如剑锋般犀利。但谢渊却将奔雷枪法化在双臂之间,横、扫、劈,无一不是世间最刚劲猛烈之招数。两个人发了狠地对打,然而结果却仍然是继续向河边移动、向火船移动。
渐渐地离河岸只有两丈之遥了,但离船却也有三丈距离。大火的热量笼罩在周围,两人全身如置身火海,有时一股热浪袭来,几乎无法呼吸。周围的人无法跟上,离两人越来越远。
王遗风忽然觉得很敬佩谢渊。他自己是要逃命,然而谢渊却是一腔热血,一定要捉拿自己。单凭这一点,自己就输了一筹。
为什么?
王遗风念头一转,想通了此节——自己原本就是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无任何可依恋之处。而谢渊却有必杀自己的理由,因为他的出身,他的恩怨,他的满腔热血都是为今日而定的!
便在此时,他左肩陡然剧痛,刚伸出去的手一顿。王遗风身体一侧,把这个举动掩饰过去,但谢渊立即对他左侧猛攻。王遗风勉强顶了两下,被谢渊一拳打中左臂曲池穴,再也举不起来。
谢渊趁势跨前一步,一拳直捣王遗风胸口。王遗风右手拍出,对上谢渊的右拳。谢渊手臂一搓,正欲错开,不料王遗风倾身上前,死死压住他的拳头。一层白霜迅速覆上谢渊的手背,延着他的手臂便往上移动。
啪啪啪……两人脚下的青石砖同时碎裂,周围的青石砖也跟着龟裂。谢渊踏破了四块青石砖,王遗风踏破了五块。
“哼,”谢渊不惊反喜,冷哼道:“要做最后垂死挣扎了么?”
“哈!”王遗风也笑道,“果然,世上唯你最了解我。”
白霜已覆盖到谢渊肩头,王遗风自己手臂上却热气滚滚,看不见的劲气在两人身旁纵横,一丈之外的几只木桶怦然破裂,里面的酒哗啦啦的喷射出来。
左肩的伤口越来越痛,王遗风知道自己撑不住了……谢渊一步不退,任由他的凝雪功侵蚀,他的左手随时可以给自己致命一击,自己的左手却……
他本想拼出全部功力,吓阻谢渊,但谢渊竟然一眼就看穿里自己的虚实。他单手对单手硬顶,实际是告诉自己:即使拼出老命,他也绝不后退一步!
“哈哈哈!”王遗风忽地一笑,手上劲力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谢渊料不到这一下变故,拳头憋足了劲,重重一拳打在王遗风胸口。
“啊呀!”
谢渊失神地大叫一声,但见王遗风身体如断线纸鸢一般,飞起数丈高,撞断船头的栏杆,飞入船内。火焰顿时包围了他。
谢渊心中一时不辨悲喜,怔怔地看着。忽听身旁有人叫道:“大人小心!”
李宪风奋力一扑,将谢渊扑到一旁。哗啦啦一阵响,船上一大片围栏被烧得倒塌下来,砸在谢渊刚才待的地方。
李宪风道:“大人,此地凶险,赶紧离开!”
谢渊却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痛得李宪风眼前一黑。只听谢渊道:“你瞧见了么?”
“啊?大、大人?”
谢渊声音犹如梦游:“王遗风……王遗风!”
“是、是!属下看得很清楚!”李宪风叫道,“他被大人一拳打中,口吐鲜血,落入火焰之中,死无葬身之地了!”
“真的?”
“千真万确啊大人,你亲手杀死雪魔王遗风,你杀死恶人谷谷主王遗风了,大人!”
此刻更多着火的事物塌落下来,热浪滚滚扑面而来,李宪风不顾一切扯着谢渊就跑。
谢渊有点懵懂的跟着他跑,一边回头看。船体整个都陷入烈焰中,风助火威,火焰呼啦啦的冲到十几丈高空。啪咔……桅杆倒下来了,在船舷上一撞,断成四五段。副杆也倒了,它砸下来时,砸破了最上层的船舱,于是船舱一段一段的轰然塌落,向一侧倾斜。码头上,变成一团灰飞……
王遗风……
恶人谷谷主,雪魔王遗风……
这一生最大的对头王遗风……
死了!
王遗风滚过甲板,身上已满是火焰,同时胸口剧痛,肋骨至少断了五根。然而无论烈焰烧身,还是肋骨断裂的痛苦,都远远比不上他体内的痛楚。
早在谢渊那一拳打中他胸口檀中要害之前,他体内的气息已经翻江倒海,在奇经八脉之间来回冲撞,痛得仿佛四肢要被人活生生扯离身体。那毒物终究还是穿透的云门,从手太阴肺经突入到足太阳**经,并从气户穴接近俞府穴,有进一步渗入督脉的危险。
毒素连续穿透两道经脉,这痛楚前所未有,王遗风全身卷缩成一团,根本动不了分毫。眼见火焰卷上衣服,卷上了头发胡须,他想放声大笑,嘴巴一张,却喷出大口鲜血。
这可真是雪魔王遗风的死法啊……陷入火海,尸骨不存……
就在他闭上眼睛,准备静静等死的当儿,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死命地往后扯。王遗风没想到这火海之中竟然有人,想扭头去看,可是身体僵硬,连头都扭不过去。那人扯得飞快,转眼间下了楼梯,王遗风的背就在阶梯上砰砰砰的一路砸下船舱。
“呃……”
王遗风终于疼得呻吟出来,不想当头一盆水泼下,冲得他连连咳嗽,胸口顿时痛得死命收缩。不过水倒是把身上的火扑灭了。
王遗风这才看清,救自己的人正是老四。这是船舱内部,外面火虽然已看似将整艘船都覆盖了,内部却还一时没有烧起,只是烟极大,温度也极高。
老四出来之前,身上的衣服湿透,就这么一会儿就完全干了。她头发被烤的卷起,一身上下到处冒烟,活像刚从炉子里捞出来烤焦的芋头。王遗风看得有趣,哈哈一笑,却跟着吐出更多的鲜血。
“你还笑得出来!”老四急得跺脚,拉着他继续往下层船舱跑去。船体外面看是三层,里面却有五层,最老四用湿布捂住口鼻,也替王遗风包住头脸,才勉强能够呼吸。
“你怎么……在……这里……”
“老三点燃了这艘船,才出去到处放火,帮你脱险,”老四道,“船没有烧垮之前,这里便是最安全的。没想到你竟然输给了谢渊!”
王遗风捏紧拳头,忍着痛楚,说不出话来。
到了最见到了躺在旁边的那位女子。
轰隆……啪啦啦……砰……
上面传来开天辟地般的巨响,不知是第几层终于被烧得崩塌,船身剧烈抖动,无数木屑夹着尘土簌簌落下。这样的震动下,那女子也纹丝不动,仍然沉睡。
火光照亮了她的脸,大概因为很久没有进食的原因,她面部消瘦得很厉害,眼圈深陷,小嘴微微张着,呼吸有些急促。王遗风看着这张略显病态的脸,忽然对老四道:“她……她喘不过气来了……”
咚——咚——
回答他的是一声又一声重重的敲击声,老四跑到船舱末端,不知哪里找了只铜锤,正奋力敲打着船身最薄弱的地方。
浓烟越来越多,船舱内已经一片模糊。那女子嘴张开,大口呼吸着,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脸颊上。
王遗风全身痛得不住抽搐,胸口似火烧一般,喉咙里咕噜咕噜鲜血直冒。头顶上的甲板砰砰乱响,上面的船舱一层接一层地坍塌下来,也许下一刻,他们就要葬身火海。这个时候,王遗风却鬼使神差地吃力伸出手,一根一根把她脸上的头发理直。
<!--PAGE10-->女子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眼珠在薄薄的眼帘后转动。她皮肤苍白得青筋一根根清晰可见,眼角有一块血痕。不知梦到了什么,也不知是不是王遗风为她理干净了脸上的头发,她眉头忽地舒展开来,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嘿嘿……咳咳咳……嘿嘿嘿……”王遗风吐出一口血,血黏稠得既吐不出来,又吞不下去。他艰难地折腾了半天,眼前金星乱飞,眼见滚滚的浓烟……猎猎的火焰……被烧得卷曲起来的甲板啊……统统变得模糊,变成一片片黑的红的黄的混沌一片……
偏偏眼前这女子的脸,却出奇的清晰,甚至连她眼角一些细小的斑点都一清二楚。王遗风浑然忘了自己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失魂落魄地摸着她的脸,低声道:“小月……小月……”
他突然浑身一震,因为那女子猛地睁开了眼,眼中射出的光芒,像他的葬月剑一般,轻易就刺穿了自己。
王遗风死撑着上半身,那女子从容地躺着,两人就那样对视了好久。王遗风忽地张口哇地吐出鲜血,喷了那女子一头一脸。
砰——
噗——
老四刚砸穿船底,水霎时喷涌而入,冲得她一趔趄,脑袋撞上后面的柱头。她好容易才从湍急的水流里爬起来,手臂上被割出弱长一道口子。她没时间管伤口,奋力爬回来。突然老四尖叫一声:“你在做什么?”
只见那女子双手死死掐着王遗风脖子,王遗风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想要拉开她的手。但王遗风伤重无力,那女子昏睡了半个月,更是手足酸软。女子掐不死王遗风,只能算是双手掉在他脖子上。王遗风也拉不开她的手,身体更是虚弱,差不多是借着她掐自己脖子的手才撑住身体,不至于倒下。两人真正交锋的,只有四只眼睛死死瞪着对方。
“你们做什么?”看见这一幕,老四简直觉得自己要瞎了,冲过来一把推翻王遗风,怒道:“这当口儿还玩,不想活了?”
“呵呵……咳咳……你……你快走……”
“我要走早走了!”老四一手揪着王遗风,一手扯起女子,死命往破口处走。水从破口疯狂涌入,船体颤抖着慢慢朝一侧倾倒,很快水就漫过了老四的腰间,王遗风和女子两人漂浮起来。
老四要把王遗风先从破口推出去,但水冲力太大,推进去一半就给冲了出来。忽感有人拉扯自己衣服,老四回头看,那女子张嘴努力说着什么,但水声轰然如雷鸣,根本听不到。老四把耳朵凑在她嘴边,才听她费力地说:“出不去……等……等水充满了,再走……”
老四一想就明白过来,便拉着两人,背靠着柱子,顶着水的冲击。破口被水冲得更大,不多一会儿,水就漫过了破口,冲击力立即小了很多。
<!--PAGE11-->“走!”
“等等……”女子虚弱道,“我……我冲不出去……拿……拿绳子绑着我……”
“这……哪里有绳子?”
“用……腰带……”
老四一拍自己脑袋,该死,真是急得昏头了,这都想不到。她手忙脚乱地解下腰带,把自己跟那女子绑在一起。她转头去看王遗风,吓得尖叫。王遗风脑袋已经埋入水中,脑袋周围咕嘟嘟直冒血水。
老四扯起王遗风,见他依然昏迷,鲜血从七窍流出,显然内伤极重。老四慌得险些哭出来,忽听那女子道:“他不行了……我们快走……”
“不行!”老四道,“死了也要把他弄出去!”
女子道:“我们……可能真要……陪他死在这里……”
“那我不管!”老四怒道,“你有本事自己出去吧!”
女子的双眼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说道:“你……你在前面拉,我……咳咳……我在后面推……一个一个地出去……他才有活命的机会……”
老四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心中暗暗诧异。这个女人的心思敏锐过人,看出和王遗风相比,她被重视的程度要低得多,立即就能放低姿态,提出走在最后。这样做,即使刚才自己起了杀心,也会改变态度,容忍她跟随……当此危急关头,她还能如此决断,真是让人又惊讶又害怕。
眼见水马上要漫过胸口,她飞也似将王遗风系在自己身上,那女子把自己系在王遗风身上,三个人串成一线。女子道:“给我一把刀。”
“做什么?”
女子叹口气道:“如果我撑不住……就割断……自我了断……”
老四略一迟疑,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她。女子把匕首叼在嘴里,做了个走的手势。老四见她神情萎靡,却有种说不出的从容态度,仿佛死也很随意,活也很随意。不知为何,自己也多了几分信心。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往水中钻去。
水里满是残骸,木板、铁钉、缆绳……被水流冲得撞来撞去。老四手足并用,把挡在面前的大块残骸推开,逐渐露出洞口。老四当先一步钻了出去。她翻转身体,脚蹬在船舱外部,用力把失去意识的王遗风往外拽。
船身这个时候猛地向一侧倾倒,水面上骤然亮起一片火光,最后一层甲板终于被烧穿了。大半截船舱当头砸了下来,掀起巨大的浪头。
王遗风刚被扯出来,一大波浪头轰然冲过来,夹着无数残骸。老四眼睁睁看着女子被撞开,消失在洞后面。她没有一丝犹豫,当即以手作刀,切断了绳索,带着王遗风往上、往河中心游去。
当老四冒出水面,回头看去,码头在二十几丈之外,完全陷入火海之中。那艘船也熊熊燃烧着,大半已没入水中,眼看马上就要整个沉没。她拼命撑起身体,四处张望,水面上满是木块、船帆、木桶,那女子全无踪影。
<!--PAGE12-->死了吧……
老四心中莫名一酸。这女子年纪轻轻,因怀璧之故,被江湖几百上千人追捕,甚至被自己所在的明教怀疑,不生不死地被带着辗转千里。遇到天下最大的恶人王遗风,却莫名其妙有了一线生机,没想到还是未能逃脱,无声无息就死在了水火之中。
说到底,仍然是她自己的命吧……王遗风遭人背叛,又引来浩气盟全面围剿,也是因为她啊……
忽觉王遗风动了动,老四不敢多看,带着他又游了一段,游到河对岸芦苇丛中藏着的一艘乌篷船旁。等把王遗风弄上去,老四累得几乎爬不上船,一只手吊在船边喘息,老半天才慢慢爬入船舱。
夜风一吹,老四浑身颤抖着,仿佛剩余的热气都被风吹跑了。她摸了摸身体,到处是口子,有几处几乎深及骨头。不过转念一想,能从那船舱跑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她草草包扎一下,去搭王遗风的脉,却被乱窜的内息震开了手指。老四没料到王遗风竟伤到这地步,心中砰砰乱跳。谷主会死吗?老四不知道。
王遗风对四大刺客有知遇之恩。然而更重要的是,如果王遗风死在这里,恶人谷就永不可能再回去了。这几年为王遗风执法,得罪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是黑白两道都有仇家。天下之大,他们四兄妹能容身的地方却不知在哪里……
想到这里,她忽然一惊——老三怎么还未回来?火光照亮了河面,她眯着眼四处张望,忽听咕咚一声,有什么东西正在河中心转圈,细细一看,隐约中竟是一人。河水湍急,那人正快速向下流漂去。
“老三!”老四顾不上隐蔽,叫道:“老三,这里!”
喊了几声,那人果然转变方向,奋力朝船扑腾。老四朝那人扔出绳索,那人胡乱把绳子缠在身上。老四用力把那人扯过来,那人抬起头,老四却一惊:“你?”
却是那名女子,趴在一块甲板的残骸上。她已虚弱得说不出话,半边脸都是血。老四想象不到她是怎样拼死挣扎,才从那船里逃出来的,此刻两只眼睛却幽幽发着光,朝老四伸出手。
老四把她拉扯上船,急切地问道:“你有没有看见……喂……喂!”
那女子连身上的绳索都无力挣脱,就在老四脚下卷缩成一团,闭上眼睛,再也不动弹。老四蹲下来看,发现她微微张着嘴巴,脸色从容,竟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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